辉煌的科学成就
应该说,这十年间,瓦维洛夫的大部分时光是在旅行考察中度过的。可是,他回到国内,留在家里休息的日子又有多少呢?所有的那个时代认识瓦维洛夫的人们,都可以异口同声地告诉您:没有,一天也没有!瓦维洛夫的一生从来没有假期!
在20世纪20年代的苏联,瓦维洛夫是个少有的幸运儿。他不仅克服了重重困难,逃过了无数次死神的威胁,成功地完成了他的旅行考察任务,掌握了20多万份材料,其中36000份小麦,10022份玉米,23636份豆类,23200份禾草,17955份蔬菜和12650份果树,这些材料分别在各试验站种植,进行细胞学和遗传学分析,以及杂交和育种试验,这些研究资料成了他大量学术著作的坚实基础。在这十年里,瓦维洛夫在生物学、遗传学方面取得了惊人的成就,而且他还成为苏维埃共和国农业建设中的领导者。
1921年,果戈尔死后,瓦维洛夫到彼得堡代替他成立应用植物处处长。三年后,当选为苏联科学院通讯院士。
1925年夏天,瓦维洛夫在彼得格勒和莫斯科之间来回奔跑,受命组建全苏实用植物学研究所。
7月20日下午3点,在克里姆林宫俄罗斯耶邦人民委员会的会议大厅里,召开了全苏实用植物学和新作物研究所的第一次会议。大厅里挂满了各式图表,装饰着生机盎然的极为珍贵的栽培作物。苏共中央执行委员会主席切尔维亚科夫同志出席了会议;参加会议的还有各加盟共和国的代表,最著名的院士、教授,国家机构的代表,以及在植物学和新农作物领域中工作的有实践经验的专家们。
切尔维亚科夫同志致祝词,他说:“实用植物学和新作物研究所是根据列宁的遗训创建的,并且是为纪念苏联的成立而建立的。”
接着,列宁生前的私人秘书,人民委员会办公厅主任尼古拉·彼罗维奇·哥尔布诺夫向出席会议的人详细地讲述了列宁的这一愿望:“还是五年前,列宁偶尔读到了哈伍德的《复兴的土地》一书,随即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想法,要把美国育种家和农业家的成就立即引入苏联”。哥尔布诺夫微微沉默了一会儿,显然是陷入了深深的回忆,在场的人也都被他的叙述感染了,人们一边缅怀伟大的领袖,一边憧憬着美好的未来。很快,大厅里又响起了哥尔布诺夫庄严的声音:
“为执行弗拉基米尔·伊里奇·列宁所作的关于复兴农业的遗训,我宣布在苏联组建中央农业研究所,目的是联合科技和实践的力量,以最快的速度发展和提高共和国的农业。”大厅里掌声雷动,人们握手相庆,喜悦的心情溢于言表。
哥尔布诺夫接着宣读研究所组建人员名单,这些人从今以后,将受命去领导国家的农业科学建设。
“所长——尼古拉·伊万诺维奇·瓦维洛夫教授,具有国际声望的学者,在农业、遗传学等方面取得了辉煌的成就,为我们共和国的发展做出了卓越的贡献,无论在我们苏联,还是在西欧和美国都享有巨大的科学威信。”
“副所长……”
“科学和劳动者的联盟万岁!”大厅里又一次响起了人们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瓦维洛夫眼里含着激动的热泪,也情不自禁地加入了这欢呼者的行列。
又过了一年,瓦维洛夫出版了他的《栽培作物的起源中心论》。这一理论其实早在1924年他已经提出过了。现在,系统的理论著作一发表,就赢得了全国以至全世界的高度评价。不仅在科学杂志上,而且在普通的出版物上,都在谈论这本书。
在这本书里,瓦维洛夫用来确定栽培作物起源中心的方法主要是植物的地理分仪分类法。用这种方法,瓦维洛夫发现许多作物的起源地集中在几个地方,他把这些地方称为起源中心。1926年他提出了5个起源中心(10年后增加到8个)。作物起源中心学说不仅展示了作物起源和进化的过程,而且也指明了作物多样性的集中地。至今,这一学说对世界植物遗传资源的收集和利用仍具有指导意义。
瓦维洛夫的这本书的成就几乎是不言而喻的,人人都在谈论它,称赞它。著名文学家马克西姆·高尔基说:“最近几天,我听到人们都在谈论瓦维洛夫新出版的一本书,就去找来认真读了两遍,而且仔细查阅了他编制的苏联农业地图。瓦维洛夫所做的这一切对于我们共和国实在是太重要了,他真是一个有才能的了不起的人!……”
苏维埃共和国也看到了这位优秀学者的重大贡献,政府授予他国家最高奖金——列宁奖金,并且在这一年,瓦维洛夫还被选为国家最高机构全苏中央执行委员会的成员。
10月8日,瓦维洛夫在国外考察的旅途中,从耶路撒冷给妻子写信说:“我在《时代》报上读到了获得奖金的消息。你知道,奖金本身并不使我感兴趣,反正一切都属于无产阶级。但我很受感动,因为共和国在关注我们,我们有责任而且必须加倍努力,取得更大成绩。”
1927年9月,第五次国际生物遗传学大会准备在柏林召开。会议组织者诚恳地邀请瓦维洛夫参加会议,并在会上作学术报告。瓦维洛夫把自己的论文《栽培作物品种资源(遗传因子)的世界中心》又作了一遍系统整理,重新查对了有关资料,然后背负着国内同行的重托,充满信心地登上了飞往柏林的客机。
瓦维洛夫一走进会议大厅,大厅里立刻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世界生物学界早在1925年起已经完全承认了瓦维洛夫教授是第一流的天才人物。这不仅是对他个人的评价,也是对这些年中在他领导下的农业学、植物学、生物遗传学、生理学和苏联栽培作物地理学的科学水平的高度评价。人们都在期待着瓦维洛夫给大会带来他最新和科研成果。
瓦维洛夫在众人热情的注视下快步走上讲台,他微笑着环视了一下整个大厅,向在座的各国生物遗传学界最优秀的专家学者深深地鞠了个躬,然后用特有的低沉有力的声音开始了他的学术报告。
……
到这里,瓦维洛夫的报告结束了。他仍然面带微笑快步走下讲台。台下一片寂静,静得似乎连人的心跳都听得清清楚楚,过了几秒钟,仅仅是几秒钟,整个大厅里突然响起了暴风雨般的掌声,人们被一种伟大的激情鼓舞着,高喊瓦维洛夫的名字,这声浪冲出大厅,一直冲向蔚蓝遥远的天空。
瓦维洛夫谦逊地微笑着,挥手向人们致意,感谢人们对他的支持和赞赏。这次的成功也给他自己带来了极大的喜悦,瓦维洛夫的为自己的祖国骄傲。写给叶连娜的信中,瓦维洛夫说:“我的心情很激动,我们的《栽培作物品种资源(遗传因子)的世界中心》没有遭到冷落,它在这次国际大会上超过了很多西方的著作,我们应该有信心取得更辉煌的成就。”
回到彼得格勒,瓦维洛夫把越来越多的时间和精力投入到自己领导的全苏应用植物和新作物研究所中去。1928年8月底的一天,暮色已经完全淹没了研究所的大楼。遗传学家亚·伊·库普佐夫放下手中的书,伸展了一下酸痛的腰,把大灯开亮。正在这时,门开了,尼古拉·伊万诺维奇·瓦维洛夫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我亲爱的朋友,打扰你了,我要为《农业国阿富汗》拍一些含油十字花科植物的照片。请你去杰茨科耶谢洛把它们取回来。”
库普佐夫拉过一把椅子,让气都没来得及喘一口的瓦维洛夫所长坐下来休息一下,然后点点头说:“好的,所长,这些照片明天就会送到您那里。”
“不,不是明天,而是现在就去,可以吗?”
库普佐夫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时针正指向21点,他犹豫了一下,说:
“现在快9点了,最快我也要在10点或11点才能赶到杰茨科耶谢洛,大约在午夜方能返回来。再说,这深更半夜的,夜班能为我们拍照吗?”
“我已经和亚历山大·西多罗维奇摄影师说好了,他答应天亮前就把一切都办好。”尼古拉·伊万诺维奇态度温和地解释着。
“那好,我马上就去。”
库普佐夫立即起身前往杰茨科耶谢洛。在浓黑的夜色里,他回想起瓦维洛夫所长连夜工作的无数个日子,心里涌起了一种敬意和感动,不由得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不到两个小时,库普佐夫到达目的地。他叫醒了所需要的工作人员,拿着手电筒,去田野里采集瓦维洛夫所长指定的含油十字花科植物。然后经过细心挑选、修剪,送到摄影师亚历山大手中,摄影师正坐在自己的工作室里等候。一切都进行得非常迅速,第二天一早,拍好的照片已经放在瓦维洛夫的办公桌上了。他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把这些照片拿去制版。
瓦维洛夫就是以这样惊人的速度工作着。不到两个月时间,他写完了具有极高价值的著作《农业国阿富汗》。
这样的事在列宁格勒(原彼得格勒,为纪念列宁改名)的农科所里真是再平常不过的了。一些晚归的人们经过研究所大楼时,常常会看到那里直到凌晨一两点钟还亮着灯光。正直勤奋的瓦维洛夫和他的助手们正按照自己善良的意愿为共和国努力工作着。
无数个休息日,瓦维洛夫和助手悄悄地从后门溜进研究所的大楼,管理员雅科夫列夫看见了总是大声地“责备”他们:“星期天你们不好好待在家里养养精神,还要到所里加班工作,你们不要命了吗?”瓦维洛夫总是一脸温和的微笑,大声地和雅科夫聊着天气,还问起他的家人,然后,谈话不知不觉地过渡到了工作上,雅科夫列夫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说:“看来不让你们工作,你们简直不知道还有什么可干的,去吧,可别干得太晚!”
一进入研究室,这些人就完全忘记了外面的世界和时间。很多个深夜,瓦维洛夫走进其他的工作室,大声询问:“喂,朋友们,你们这里有什么新情况?你们发现了什么新问题吗?讲讲吧!”也有时,他会提着一篮子甜点心跑进来,对大家说:“快休息一下,来吃点东西,多拿点儿,这是我刚从点心店里买来的,挺新鲜的!”
在苏作物栽培研究所在这段岁月里,一直洋溢着蓬勃的青春活力。瓦维洛夫和他的助手们都在愉快而积极地工作着。
时光长河不断流逝,生活每天都在发生着变化。而对瓦维洛夫这样一个夜以继日工作着的,脚步不停的人来说,时间过得尤其的快。
1929年,荣誉和权利像金色之雨一样纷纷倾泻到这个还不到42岁的学者的头上。在这一年中,瓦维洛夫当选为全苏农业科学院院士、乌克兰科学院院士、罗马国际土地研究所成员、全俄中央执行委员会的委员;苏联政府任命他为列宁全苏农业科学院院长和农业人民委员部的部务委员;罗马的国际农业研究所选举他为国际专家委员会的成员,而英国生物学家协会选举他为荣誉会员。
在全苏生物遗传学家和育种学家代表大会上,两千名代表向瓦维洛夫热烈欢呼,感谢他为共和国所做的一切……
在第十次党代表会议和第五次苏维埃代表大会上,瓦维洛夫的发言再次引起轰动,人们从他豪迈而又踏实的话语中受到了极大的鼓舞,……
荣誉给瓦维洛夫带来更大的压力,他每天只能在火车上或办公室沙发上睡四、五个小时,越来越繁多的事务性工作占去了他大量时间,瓦维洛夫变成了只会工作的机器人。
从这一年起,瓦维洛夫实际上成了列宁格勒和莫斯科这两个首都的居民。他生活得极度紧张和动荡,简直叫人难以忍受。没完没了的会议、旅行、考察,到为数众多的试验站和研究所去解答疑难,瓦维洛夫有一半时间生活在车厢之中。他在国际专列的包厢里买下两个位置,通宵达旦地读书和修改手稿。
瓦维洛夫在给朋友写信时说起自己的生活:“按照最保守的计算,我已担任了18个职务,我太忙了,没有时间吃饭,睡觉,就是这样,工作仍然干不过来,一个接一个的任务压得人透不过气来,也许我会被压垮的。”瓦维洛夫像一只小船在刻不容缓的国家事务的急流中旋转、浮游……
还是在1928年时,瓦维洛夫和叶连娜·博鲁利娜正式结婚了,并且有了小儿子尤得。很多次,妻子叶连娜为心爱的丈夫整理考察用的箱子和各种文稿,默默地目送丈夫走出家门。看着丈夫高大的身影混入茫茫人海之中,两行滚烫的泪无声地从叶连娜的脸上滑落,滴到脚下的泥土上。
无数个节假日,叶连娜和刚刚两岁的小儿子尤里孤独地坐在窗前,看着太阳一点儿一点儿落下去,落下去,直到完全沉入地平线,无边的黑夜围绕着他们,压迫着他们,外面的喧闹离他们近在咫尺,可是相聚的欢乐离他们又是多么遥远啊!
瓦维洛夫为了祖国的农业发展,为了作物遗传学的进步,毫无条件、毫无保留地奉献着。叶连娜,深爱着瓦维洛夫的叶连娜同样在付出,她的付出更艰苦,更沉重。白天。她要在家里接待难以计数的不速之客的访问,她要尽量回答他们提出的各种问题,还要记录他们的请求和各种急需解决的困难。晚上,叶连娜不仅要做繁重的家务,而且还要写作自己的论文。丈夫在她心目中是神圣的,她愿意一生谦逊、忠诚地关心和帮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