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迪长大了
就在达林一家享受团聚的幸福的时候,细心的读者一定会问,从梦幻岛来的其他孩子都在干什么呢?他们在图图的带领下,正沿着楼梯往上攀爬。他们之所以没有顺着窗户飞进去,是觉得这样会给别人留下好的印象2。当他们站在达林一家的面前时,所有人都已经排成了一排,全都脱帽致意,表现出一副温顺的样子,尽管他们都穿着海盗的衣服。
看着孩子们可爱的模样,达林太太马上决定收留他们。而达林先生则板着面孔,一句话也没有说。但是,孩子们马上感觉到,他是觉得这些孩子的数量太多了。
“我要告诉你,”达林先生对温迪说,“你做事不要半途而废1。”
孩子们中的双胞胎感觉这句话是在影射3他们。于是,性格比较高傲的哥哥红着脸说:“先生,你要是觉得我们这么多人会给你添麻烦,我们可以走。”
“爸爸!”温迪不满地叫了一声。
“我们可以挤在一起睡。”尼布斯赶紧表态说。
“乔治!”达林太太也大叫了一声。她为丈夫不光彩的表现觉得十分难过。
最后,达林先生大哭起来。事实上,他也十分同意收留这些孩子,只是那些已经远去的虚荣心又偷偷地跑到了他的心里,认为孩子在征求达林太太的意见之前先要得到他的同意,因为他才是一家之主。
后来,孩子们一致决定只有达林先生的决定才算数的时候,达林先生才破涕为笑,心满意足4地将孩子们安置在客厅里,让他们每个人都找到了适合自己的位置。
彼得觉得孩子们都找到了归宿,他也要离开了。在临走前,彼得最后一次来看温迪。温迪打开窗户,叫住了彼得,再次恳求他能留下来。但是,就算温迪磨破了嘴,彼得也没有同意留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达林太太来到了温迪的房间,见到彼得·潘之后,也表示愿意收留他,但是同样被彼得拒绝了。
“离开我们以后,你要去哪呢?”温迪显得有些恋恋不舍5。
“我和小叮当住在一起,就搬到在梦幻岛上为你新盖的家中居住。到时候,那些仙子们会把它抬到树上去。我们晚上就睡在树上,那肯定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
“那真的是太棒了!”温迪的眼中闪烁着渴望的光芒,吓得达林太太一把将她搂在怀中,生怕再次失去她。
“我原以为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仙子。”达林太太想转移话题。
“怎么会呢?虽然有的仙子会死去,但还会有新的仙子伴随着新降生的婴儿的笑声出生。”温迪开始向妈妈解释仙子是怎么来的。
“我还有许多有趣的事可以做。”彼得偷偷地看了温迪一眼,想要最后一次引诱她。
“可是,到了晚上你就会觉得寂寞6的。”温迪提醒他说。
“那你跟我走好不好?”
温迪实在是舍不得彼得,于是征求妈妈的意见,想要和彼得一起再去梦幻岛。但是,大林太太的态度十分坚决,说什么也不同意温迪再次离开自己了。然而,达林太太的心地十分善良,她怕彼得在岛上寂寞,便同意温迪每年可以在岛上住上一个星期,帮助彼得对房间进行大扫除。温迪知道彼得十分健忘7,她担心自己在春季没有到来之前就会被彼得忘了。但是,彼得一再表示自己不会忘了温迪的。
在对温迪保证以后,彼得带着达林太太送给他的吻飞走了。把那个别人无法轻易得到的吻送给了彼得,让达林太太感到十分满足。
在以后的日子里,那些从梦幻岛来的孩子们都被送进了学校学习文化知识。很多人都上了三年级。只有斯莱特利一个人从四年级换成了五年级。学校里最高的年级是一年级,但是没有一个从梦幻岛来的孩子进入那个班级,因为他们在上了不到一个星期的学之后就感到后悔了,觉得自己离开梦幻岛真是一个失误。不过,一切都已经太晚了。他们渐渐适应了现在的生活,很快就静下心来,变得和其他普通的孩子一样了。甚至后来,他们将飞行的本事都给忘了,也不再相信自己以前曾经飞行过。
这些孩子中只剩下迈克尔在最初的时候相信自己仍能飞行,虽然这样做受到了其他孩子的嘲笑。就在彼得离别后的第一个春天来看望温迪的时候,迈克尔还和温迪一起飞到了梦幻岛。那个时候,温迪穿着那件在梦幻岛做的衣服,但是看上去明显已经小了很多。只是彼得根本没有留意,只顾着滔滔不绝8地讲着自己新的冒险经历,根本没发现温迪的衣服已经小了很多。
温迪希望彼得能多讲讲他们以前在一起的冒险经历,但是彼得已经忘记了。于是,温迪用虎克这个名字来提醒他,可彼得却问虎克是谁。温迪又说起了小叮当,彼得也表示不认识这个人。
还有一件事让温迪感到难过。在过去的一年里,温迪经历了漫长的等待,而彼得却觉得就像昨天一样。但是,彼得的风采9依然,还是那么可爱。他们一起飞到了树梢上的家中,十分高兴地把房子打扫得干干净净。
第二年,温迪换了一件新衣服在等着彼得,但是彼得却没有来。
“他可能是生病了。”迈克尔对温迪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彼得是从来不会生病的,这个你是知道的。”
“温迪,真的有彼得这个人吗?”迈克尔被温迪不友善的语气给吓哭了。看到迈克尔哭了,温迪也有点想哭。
第三年,彼得再一次出现在温迪的面前,但是他不知道自己在第二年的时候没有来。
这次是温迪作为一个小女孩最后一次见到彼得。从那次见面以后,彼得就忘了每年来接她到梦幻岛去的许诺。当彼得想起来时,温迪已经长大成人了。
这时,迈克尔已经成为了一名火车司机。而图图则当了一名法官。斯莱特利因为和一名贵族女子成为了夫妻,变成了勋爵10。至于卷毛、尼布斯、双胞胎兄弟等人,则成为了办公室的文员,每天规规矩矩地上班。约翰此时已经是一个长着满脸胡子,不再给孩子们讲故事的男人了。
温迪也出落得亭亭玉立11,和大多数女孩一样,成为了一个新娘。在她婚礼的那一天,她穿着一件白色婚纱,腰间系有一根粉红色的腰带。
又过了几年,温迪的女儿也出生了。这个小女孩有个好听的名字——简。这是个可爱的女孩,总喜欢围着妈妈问上许多问题。当然,她问的问题中最多的还是有关彼得的事。于是,温迪把自己知道的关于彼得的事都告诉了自己的女儿。她讲故事的地方就是在当年她住过的卧室中,不过现在这里已经是简的房间了。这是简的父亲以房价的百分之三从自己的岳父那里买来的。达林先生之所以卖了这栋房子,是因为他已经不喜欢爬楼梯了,而且达林太太也已经去世很多年了。
就连那位尽职尽责12的保姆娜娜也因为衰老而去世了。在她生命最后的几年中,脾气变得十分固执,她认为除了她自己,别人根本不知道该怎样照顾孩子,因此和别人的关系相处得都不融洽13。
按照惯例,温迪每周都会有一晚陪着简,因为这天正好是保姆的休息日。简最期盼的就是这一天。每到夜晚降临的时候,简就会用床单蒙在自己和母亲的头上,假装自己是在一顶帐篷中,和母亲说着一些悄悄话。
“妈妈,你看见什么了?”
“我什么也没看见。”
“你看见了,”简说,“就像你在小女孩的时候看见的一样。”
“哦,宝贝,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温迪感慨说,“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时间能像鸟儿一样飞走吗?”简急忙问,“就像你小时候那样飞走吗?”
“像我小时候那样飞走?宝贝,我怀疑自己是否真的飞过。”
“妈妈,你肯定飞过。但是你现在又为什么不会飞了呢?”
“因为妈妈变成了大人,忘了怎么飞了。”
“为什么会忘呢?”
“因为人长大了就不会像小时候那样快乐了,考虑14的事情多了,就忘了怎么飞了。”
“如果我一直过得很快乐,我能飞吗?”
这样的问话让温迪又想起了很久以前发生在这间卧室里的故事。于是,在女儿的央求下,温迪讲起了那个彼得寻找影子的事。
“就在彼得找到影子后,他却发现影子和自己已经分离了。于是,他试图用肥皂把影子粘到自己的身上,可是没有成功。接着,他大哭起来,把我吵醒了。我就用线将他的影子缝到了他的身上。”
“在他哭的时候,你安慰他了吗?”简听这个故事已经无数次了,她试图用问题让妈妈补上被她漏讲的部分。
“当然,我问他:‘你怎么哭了?’当时妈妈就坐在这张床上。”
听到妈妈把错过的情节讲了出来,这个小可爱松了一口气。
“后来,我们和彼得飞到了梦幻岛上,在那遇见了仙子、海盗、印第安人,还有许多美人鱼。我们住在建在地下的房子中,那是彼得和其他男孩专门为我盖的。”
“这些东西中你最喜欢哪一样?”
“我想是那个专门为我盖的房子。”
“妈妈,我也是。你还记得彼得和你说的最后一句话吗?”
“我记得他说的是:‘只要你耐心地等着我,总有一天会听到我的呼唤的。’”
“可是,我已经把他的样子给忘了。”温迪的脸上带着笑容。
“彼得的呼喊声是什么样的?”简的好奇心又上来了。
于是,温迪模仿着彼得的叫声喊了一次。
“不对,应该是这样的。”简学了一次,比她的母亲像多了。
简的举动让温迪感到十分吃惊,因为她以前从未见过彼得。
简告诉自己的妈妈,她是在梦中听见的。
在这以后的一个春天的夜晚,温迪正坐在火炉的旁边补着简的袜子,而简则在一旁睡着了。这时,房子的窗户突然被打开了。随着温迪熟悉的一阵叫声,彼得顺着窗户飞了进来。
许多年过去了,彼得还是留着一口乳牙,模样一点也没有发生改变。
然而,温迪此刻已经变成了一个大人,这样的状况让温迪感到心中充满了歉意和不安。
彼得和温迪打着招呼,还是和以前一样,显得漫不经心15,并没有发现屋中的异常情况。
温迪也用微弱的声音和彼得打了招呼。她尽量将自己的身体放低,想让自己看起来小一点儿。
“嘿,约翰呢?”彼得问。他发现屋子中只剩下了两张床。
“他现在不住在这儿了。”
彼得在房间中转了一圈,发现床上正睡着一个小女孩。
“这是新来的孩子吗?”
“是的。”温迪显得有些不诚实。
“是男孩还是女孩?”
“女孩。”
彼得并没有继续多问,眼前的情况并没有引起他的怀疑16。
“彼得,你是来接我去梦幻岛的吗?”温迪的语气中透着心虚。
“当然了。难道你忘了要去梦幻岛进行春季大扫除了吗?”彼得严肃地问。
“很抱歉,彼得,我已经不会飞了。”温迪说。
“没关系,我可以马上教你。”
“仙尘现在对我也没什么用了,因为我已经变成大人了。”
彼得听到温迪这样说,一下子显得不知所措起来。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彼得内心感到一阵阵害怕。温迪轻轻爱抚着彼得的头发,眼中充满了泪水,但脸上依然带着微笑。
温迪打开了房间中的灯,让彼得看清眼前的一切。当她准备再次拥抱彼得的时候,彼得吓得向后面退去。
“不,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彼得仍然不肯相信眼前的事实。
“这一切都是真的,彼得。那个躺在床上的女孩就是我的女儿。
“不,她不是。”彼得也许已经猜到温迪说的都是真的,只是嘴里不肯承认罢了。于是,他拔出自己的短剑,朝着那个女孩走了过去。但彼得并没有伤害那个女孩,而是坐在地板上大哭起来。温迪并没有去安慰彼得,因为她已经长大了,已经不能像以前那样安慰彼得了。于是,她走出了房间,留彼得一个人在房间哭泣。
在睡梦中的简被彼得的哭声给吵醒了。她从床上坐起来,满怀兴趣地看着眼前的彼得。
“你为什么要哭啊?”
彼得发现了简后,停止了哭泣,站起身来,朝她鞠了一个躬。简也还了礼。
两个人打过招呼后,彼得说:“我叫彼得·潘。”
“我知道你是谁。”
“我来接我的母亲去梦幻岛大扫除。”
“这我也知道。我一直在等你呢。”
当温迪再次回到房间时,她发现彼得正坐在床的栏杆上洋洋得意,而简穿着睡衣在房间中来回飞着。
“她现在是我的母亲了。”彼得对温迪说。这时,简也降落到彼得·潘的身边,用一种欣赏的眼神看着他。
“他需要一位母亲。”简对温迪说。
“这一点我很清楚。”温迪悲伤17地说。“那么,再见了,温迪。”彼得说着,已经飞到了半空中,和他一起飞的还有简。
“不!不!”温迪冲到窗前,想要阻止简和彼得一起走,就像当初她的母亲阻止她一样。
“我们只不过是去进行春季大扫除,”简说,“彼得希望我能帮帮他。”
“我真希望和你们一起去梦幻岛。”温迪叹了一口气,说。
“可你已经不能飞了。”简说。
最后,温迪只好看着彼得和简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空中。
等到温迪再次出现在我们的这个故事中的时候,她已经变得很老很老了,头发斑白,背也驼了。简也变成了大人,而且有了个叫玛格丽特的女儿。每到春季大扫除的时候,除非是彼得自己忘记了,否则他一定会飞到温迪的家中,带着玛格丽特一起去梦幻岛。而玛格丽特就会给彼得讲关于他自己的故事,可彼得总是听得很认真。
当玛格丽特长大后,还会有自己的女儿,而她的女儿还会给彼得当妈妈,给他讲述他自己的故事,就这样一直延续下去……
至于这个故事什么时候会告一段落则显得不那么重要了。还有什么能让孩子们无忧无虑地生活,保持着天真、快乐更重要的呢?
注解:
1【半途而废】半路上停下来不再前进。比喻做事有始无终,不能坚持到底。
2【印象】指客观事物在人的头脑里留下的迹象。
3【影射】暗指。
4【心满意足】心愿得到了满足,心里感到十分满意。
5【恋恋不舍】形容很留恋,舍不得离开。
6【寂寞】孤单冷清。
7【健忘】容易忘事。
8【滔滔不绝】形容话说得多,连续不断,没完没了。
9【风采】人的仪表举止(指美好的)。
10【勋爵】英国贵族的一种名誉头衔,由国王授予,可以世代承袭。
11【亭亭玉立】形容花木挺拔美观或女子身材修长匀称。
12【尽职尽责】尽力做好本职工作,负起应负的责任。
13【融洽】彼此感情好,没有抵触。
14【考虑】思索问题,以便做出决定。
15【漫不经心】随随便便,毫不在意的样子。
16【怀疑】疑惑。
17【悲伤】 伤心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