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石油

    新中国建立的初期,百废待兴。1953年,正是我国第一个五年计划的第一年,毛泽东主席和周恩来总理,就中国的石油发展问题,向李四光咨询。

    一天,中南海传来信息,请李四光晚上去中南海参加一个会议。李四光思考着,中南海是党中央和毛泽东主席办公的地方,这肯定是毛主席和周总理召见,心中有说不出的喜悦。当总理见到李四光迎面走来时,马上站起身来,握住他的手说:“请!请!李老!”

    毛泽东主席也向前走了两步,握住李四光的手说道:“李老,又是好多日子没有见啦,你的精神不错嘛!”

    接着,周总理讲了我国石油生产的严峻形势。当前每年只能生产10万吨石油,远远不能适应工业发展的需要。为了适应大规模经济建设对石油的需求,摆在我们面前的道路有3条:从国外进口石油,但我们的外汇不充裕;开发我国的天然石油,可国内外有的专家说:“中国贫油”;走人造石油的道路,即从我国广东茂名、辽宁抚顺的油田页岩中提炼石油,可是成本又太高。

    毛主席插话说:要进行建设,石油是不可缺少的,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没有石油都转不动。现在要认真研究一下,天然石油的远景究竟如何?我们是唯物主义者,一切要从实际出发嘛,如果确实在我们的土地上缺乏天然石油资源,我们就大力发展人造石油,或是先从自己的油母页岩中加以提取。

    李四光听了周总理和毛主席的这番话,就坐不住了,心情十分激动,几十年来中国是否有石油的论战,立刻浮于脑际。但他坚信:他和他的同事们所做的工作和结论是正确的。于是坚定地说道:“主席、总理,我国天然石油的前景是很好的,但必须加强勘察工作。”

    他敢于冲破旧有的石油理论的束缚,向“中国贫油”理论挑战,科学地分析了中国地史上的产油条件,并指出中国有丰富的石油。

    1956年5月3日,周总理在国务院司局长以上干部会议上,提到了此事,他说:“石油在我们工业中是最薄弱的一个环节……首先是勘探的情况不明。地质部长很乐观,对我们说,地下蕴藏量很大,很有希望。我们拥护他的意见。现在需要去做工作,所以要有一个单独的石油工业部。”

    回忆过去,许多中外地质学家,对中国石油资源的远景,都抱着悲观的看法。1915年到1917年,美孚石油公司的克拉普和菲尔勒,率领一个钻井队,在陕北肤施一带,打了7口深井,花了300万美元,却毫无收获。1922年,美国斯坦福大学教授布莱克威尔德,来中国调查地质,回国后写论文说:“中国东南部找到石油的可能性不大;西南部找到石油的可能性更是遥远;西北部不会成为一个重要的油田;东北地区不会有大量的石油。”从此,“中国贫油”论就流传开了。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的旧中国,“中国贫油”几乎已成定论。

    有的说:“吾国号称地大物博,而石油一矿,实甚贫乏,无可讳言,此固因调查钻探之丰周,然就已知事实而论,石油之储藏量不丰,似可言也。”

    有的说:“中国境内似无发现大规模油田,如巴库油田、波斯油田、加利福尼亚油田之希望,那么小规模之油田而论,其有希望之地带亦不甚多。”

    但李四光和他的同事们,对“中国贫油”论一直持反对意见。早在1928年,他在《燃料问题》一文中指出:“美孚的失败,并不能说明中国没有油田可条。中国西北方出油的希望虽然最大,然而还有许多地方并非没有希望。热河据说也有油苗,四川的大平原也值得好好研究,和四川赤盆地质上类似的地方不少,都值得作一番考察。”

    1935年,李四光在英国讲学期间,又暗示在我国东部有可能找到石油。在《中国地质学》一书中指出:“……如果在华北平原下部,钻探到足够的深度,似乎没有多大问题会遇到白垩纪(距今140百万—70百万年)地层,并用地震的方法去勘测时,可能会揭露有重要经济的沉积物。”(这里指的就是石油)。

    李四光的同仁,著名地质学家黄汲清,早在1942年就提出:“陆相生油论和多期生油论”了。李四光对陆相生油的理论极力支持和赞成,他坚决反对外国人所说的只有海相才能生油的理论。

    所谓“海相”,就是在地球的远古时代,在海洋环境条件下,海水中的物质沉积在海底而形成的岩层。海相生油理论的根据是,海水中的有机物质(植物和动物和微生物)死亡后和沉积物质同时下沉海底,堆积起来,在缺氧的条件下,转为石油。

    所谓“陆相”,就是在大陆上的湖泊、沼泽、河流环境下,水中的泥、沙等物质沉积在湖底,河床等地而形成岩石。黄汲清、李四光认为,在古时代的湖泊里,例如在新生代(距今70百万—0.012百万年)的松辽盆地、四川盆地、华北平原、江汉平原、柴达木盆地、塔里木盆地,都是巨大的湖泊,湖水里有机物质丰富,不少于海洋中的有机物质,它们死亡后,同其他沉积物一起沉积下来,经过厌氧细菌的作用,同样可以会成为石油,这就是陆相生油理论。

    陆相生油理论是中国地质学家,根据中国的地质条件提出来的,是一种崭新的理论。用这种理论做指导,在我国松辽平原,四川盆地、塔里木盆地、柴达木盆地、华北平原等地,先后找到了一个一个的油田,为祖国的经济建设立下了汗马功劳。

    为了加强矿产的普查工作,于1954年成立地质部全国矿产普查委员会,李四光兼任委员会主任,黄汲清、谢家荣、刘毅为“普委”成员。他们第一个制订出对松辽平原进行石油普查的建议和计划。在石油部门和王铁人等大庆工人的努力奋斗下,于1959年9月26日出油了,从此“中国贫油”的帽子被扔进太平洋,陆相生油理论胜利了。

    由于大庆油田的发现,坐在全国人大二届一次会议(1963年11月17日至12月3日)主席台上的毛泽东主席,向石油部负责人投去一次又一次充满赞誉的目光。他尚不知道地质部科学家们的卓越贡献。对此,地质的人急了,可是又没有人敢跑到主席台,在毛泽东面前说一声:“大庆油田是我们发现的。”

    对这件事最着急的还是地质部党组书记,常务副部长、老红军何长工了,因为这不是他个人的事,是全地质部几十万人的名誉问题。何长工的看法和意见得到了“一班人”的赞同。于是地质部上层集体向中央写了一份报告,说明地质部科学家对大庆油田发现的贡献。在这以后,毛泽东主席和中央领导们在各种公开场合谈话时,不再只表扬石油部和石油工人了,而是多了一个李四光。

    1964年元旦的下午,李四光接到毛泽东主席办公室打来的电话说:“主席请李老晚上7时30分到怀仁堂一起看现代豫剧《朝阳沟》。”晚上,在开演之前,李四光到了怀仁堂休息厅。一会儿,毛主席来了,同李四光热情握手,接着就谈起石油问题。毛主席一边听李四光汇报,一边高兴地说:“你们两家(指地质部和石油工业部)都有很大的功劳!”

    1981年,国家科委作出对新中国成立以来科技领域的重大发明、发现成果进行表彰的决定。这是新中国历史上最大的一次评比。国家科委对“大庆油田发现过程中的地球科学工作”这一项目中,做出重大贡献的科学家们进行了表彰。他们是李四光、黄汲清、谢家荣等23人。1982年7月,国家科委举行隆重的发奖仪式,他们从党和国家领导人手中接过金光闪耀的证书和奖金。

    从20世纪的50年代到70年代,根据李四光和我国其他地质学家的理论,在全国有希望的地区,都部署了石油普查工作,后来相继又在华北、华东、西北和西南找到了大、中、小型油田。自从1953年,毛泽东主席、周恩来总理找李四光谈石油工作那天起,李四光用了很大的精力投入石油地质的研究中。据不完全统计,他对石油工作的谈话记录、信件和文章,就有10多万字。

    1966年11月,李四光在一份手稿中曾经这样自豪地写道:“现在,可以这样说了,依靠天然石油发展我国的石油工业,是靠得住的,是大有可为的。”

    1969年3月5日和11日,即是李四光逝世的前两年,他还在研究我国发展石油的十年远景问题,他留下了以下宝贵的遗言。

    1.华北平原和江汉平原还值得进一步工作。在松辽—华北(包括渤海)—江汉—北部湾这个带上,我们还可以继续有所发现。

    2.要突破古生代油区。四川盆地很有希望,贵州南部值得探索,塔里木盆地见油是个很大的鼓舞。

    3.要迅速开展海洋地质工作。海上石油的远景在东海。

    4.陕甘宁盆地是有油的。

    5.青藏高原—柴达木盆地值得开发。西藏的石油很有希望。

    6.茂名—雷州半岛—北部湾地区,是值得做工作的。

    7.苏北地区很值得注意。这里,很可能是黄海在晚近地质时代伸进来的地区。

    根据李四光的科学论断和预测,经过20多年来地质学家们的工作,已经在内陆或海洋有所突破,我国的石油开发已展现出广阔的前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