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 狱
随着战争局势的变化,乌克兰已经不再安宁了,那种快乐的日子也成了遥远的往事。
落魄的军官们串通了乌克兰社会革命党的党徒,纠集起一群不要命的流氓,打着首领佩特留拉的旗号,想通过武装暴乱夺取政权,大街小巷都乱了套,无论白天还是黑夜都能听到零星的枪声。
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街道上几乎看不到人影。在这种人人自危的日子里,谁会在这种危险的黑夜里到大街上走动呢?可就在这时,一个黑影窜到街道上来,贴着墙根快步前行着。他就是朱赫莱。
他悄悄来到保尔家,小心翼翼地敲了敲窗子。保尔警觉地从床上跳了下来,走到窗边,压低声音问道:“是谁?”“我是朱赫莱,能让我进来吗?”“当然!快进来。”保尔无声地推开窗户,让朱赫莱跳进屋里。
“你家人都睡了吗?”朱赫莱小声对保尔说。
“放心,只有我自己在家,妈妈去姐姐家了。”
听保尔这样说,朱赫莱才稍微放了心。他提高了声音,说:“保尔,那些野蛮的德国人正在追捕我,他们到处搜查,我无处藏身,只好来你家避避风头。我打算在你家躲上几天,好吗?”
保尔赶快点了点头,因为发电厂停工了,这些日子只有他一个人在家,他很高兴朱赫莱能和他做伴。
朱赫莱和保尔一同生活了八天,在这八天里,他给保尔讲了许多他以前闻所未闻的道理,这对保尔来说是新鲜而有趣的。保尔从朱赫莱那里得知,那么多听上去冠冕堂皇1的党派组织都是工人阶级最凶恶的敌人,只有一个政党是真心真意为工人阶级谋福利的,这个政党一直不屈不挠地与地主阶级做着斗争,它就是布尔什维克党。
朱赫莱激动地讲解着,他有时握紧拳头,用力捶打着桌子,有时一边讲解,一边在屋里走来走去,甚至振臂高呼起来。这位强壮的经过了生死考验的革命战士,这位曾经的波罗的海舰队水兵,早在1915年就加入了布尔什维克党,是一名真正的红军勇士。
保尔迷上了这样生动的谈话,每一次都请求朱赫莱多讲解一些。他觉得朱赫莱的这次来访对他的人生有很大的影响。他一直对朱赫莱说过的一句话念念不忘:“保夫鲁沙(保尔的昵称),你完全可以成为一名英勇无畏的红军战士。如今全世界都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受奴役的人们起来造反了,要把旧世界推到海里去。你要知道,这么做是极其危险的,在敌人的枪口下,随时都有生命的危险,所以我们需要最坚强勇敢的阶级弟兄和永不屈服的钢铁战士。你应该让自己成为这样的人。”
这句话的意思保尔并不能完全明白,但他愿意照着朱赫莱说的那样去做,他愿意成为那样的人。
“朱赫莱,能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吗?”一天晚上,保尔向朱赫莱提出了心底的疑问。
朱赫莱笑了笑,然后郑重其事地站起来,把手伸到衬衫的口袋里,对保尔说:“你还猜不出我是干什么的吗?”
“我知道了,你一定是一个布尔什维克,要不你就是一个优秀的共产党员。”保尔压低声音说。
这话把朱赫莱逗得哈哈大笑,他说:“你还不明白吗?布尔什维克就是共产党,共产党就是布尔什维克。”紧接着,他抓住保尔的双肩,严肃地说,“保尔,这就是我的秘密。如果你不想让他们抓住我,把我吊死在广场上的话,就不要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好吗?”
“我明白。”保尔认真地回答。
在保尔家住久了,朱赫莱感到再躲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他准备冒着被抓住的危险,穿过敌人的警戒区,找红军的大部队去。镇里还有一个九个人的微型党组织,朱赫莱准备把自己的工作交给他们。
他开始昼伏夜出,每天傍晚出去,快到天亮才回来。他要借着夜色的掩护去联络那些散在各处的革命同志,商讨今后的革命工作。
一天,朱赫莱依旧傍晚就离开了保尔家,可直到第二天早晨也没有回来,保尔马上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穿上衣服走出门去,到克利姆卡和谢廖沙家打听朱赫莱的消息,却毫无收获。
保尔心情沉重地回到了家,他焦急地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突然从心底升上来一种别样的勇气。他三步两步走进了屋,找出了已经被他转移到房梁上的那支曼利赫尔手枪。
他把依然黝黑锃亮的手枪揣到了口袋里,匆匆地来到车站,但在这里他也没有打听到朱赫莱的下落。
保尔只好垂头丧气地往家走去,刚走到街角,他发现了两个人,走在前面的人眼睛青肿着,穿着一个黄色的风衣,坚定地向前走着。后边是一个匪兵,用刺刀紧紧抵着前面那个人的后背,催促他快走。保尔很快认了出来,前面那个人正是乔装2打扮的朱赫莱。
两人越走越近了,保尔感到自己的心脏怦怦地跳动着,好像要跳出嗓子眼来。他镇定了一下,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枪。“等他们走过去,我就在后面给这家伙一枪。”保尔很快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于是保尔迎面向两人走去,这时朱赫莱也看见了保尔。他吃惊地停住了脚步,站在那里看着保尔。
匪兵粗暴地喝道:“快走,别磨磨蹭蹭的!小心我用枪托揍你!”
朱赫莱嘴唇动了动,好像要对保尔说什么,但是他忍住了,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又继续往前走。
保尔怕引起匪兵的怀疑,便赶快背过身去,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
就在匪兵刚刚从保尔身边走过的时候,保尔猛地向他扑去,抓住他手中的步枪,想要把它夺过来。
匪兵没有想到会被人偷袭,待保尔马上就要得手的时候,才想起用尽全力往回夺枪。这时保尔已经占了上风,他把整个身体的力量都压在了枪上。朱赫莱见有机可乘,便一个箭步窜到匪兵面前,给了他狠狠的一拳。匪兵被打得昏厥,翻进了道旁的水沟中,保尔和朱赫莱见状,便互相笑了一下,飞快地逃走了。
保尔不知道,在他们与匪兵搏斗的过程中,街角的阴影中有两个人在注视着他们。他们是冬妮娅的好友丽莎和律师的儿子维克托。他们约会后刚要分手,却看到了这不合时宜的一幕,丽莎认出了那是保尔。
当天夜里,丽莎就被传讯了。她对匪兵的长官描述了当时发生的情景,匪兵长官并没有收获什么,因为她与那个被打晕的匪兵说得一模一样。其实丽莎还有一点没有交代,那就是她认得这个事件的主角之一——保尔。
看到再怎么讯问也不会有什么收获,城防司令部的长官们就只好放走了丽莎,于是维克托陪着丽莎往家里走去。
在路上,丽莎问维克托:“你知道那个袭击押运兵的人是谁吗?”
“我怎么会知道!”维克托说。
“你还记得冬妮娅的那个男朋友吗?”
维克托听了这话,惊奇地停住了脚步,他大声说:“你是说保尔·柯察金?你怎么不向城防司令部举报他呢?”
“我怎么可能做出这么卑鄙的事情!”丽莎生气地说。
“这是好事呀,告发一个如此重要的犯人,我们会受到奖励的!”
“照你这么说,你告发他就是高尚的了?”丽萨越说越生气。
维克托见丽莎怎么也不肯去告发保尔,便把话题岔开,说:“丽莎,我们怎么能告发朋友呢?我是说着玩的。”丽莎这才高兴起来,她不知道维克托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
维克托出身贵族,向来瞧不起保尔那样的穷人家的孩子。如今正是工人阶级同贵族地主等特权阶级斗争最激烈的时刻,他觉得这是干掉保尔的好机会。与丽莎告别后,他立刻来到了城防司令部,把保尔的事情全部告发给匪兵长官。
在这个看不见月亮的夜晚,匪兵闯进了保尔家,抓走了保尔。他们把保尔家翻了个底儿朝天,但什么都没有找到。他们不知道,那支小手枪已经被保尔藏在了老鸹3窝里。
天空阴云密布,周围漆黑一片。一路上保尔都被匪兵推搡着,昏昏沉沉地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他稍稍走慢一点,身后的匪兵就对他拳打脚踢,最后,匪兵狠狠地在他身后推了一把,把他推进了一间和外面同样漆黑的屋子。
就这样,保尔被关进了监狱,每天都要忍受匪兵的拳打脚踢。他常常心事重重地坐在牢房里,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这么快就会被捕。
注解:
1【冠冕堂皇】形容庄严,有气派。后多形容表面上庄严体面,实际上并非如此。含贬义。
2【乔装】改换服装以隐瞒自己的身份。
3【老鸹】乌鸦的俗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