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穿智利
负责搜索格兰特船长的旅行队在一个孩子和三个大人的带领下正快速地前进着。在队伍中负责管理驮着物资的骡子和马匹的人是一个在当地生活了二十年的英国人。他主要负责将旅客送过那些高低岩和各个隘口1 ,然后交给一个熟悉阿根廷大草原的向导即可。
这队人马便沿着塔尔卡瓦诺湾的曲折海岸线迅速前进,向南又走了30英里,来到了37度线的末端。大家一路上都很沉默,连那个管理骡马的英国人也寡 2 言少语。他们一行人来到了阿罗哥城,在一间十分简陋的小旅店中住了下来。趁着其他人准备晚饭的时候,勋爵、巴加内尔和那个熟悉环境的英国人在盖着茅草的房屋之间散步。勋爵想要顺便打听一下关于沉船的消息,但却一无所 3 获。而当地居民也听不懂巴加内尔说的西班牙语,因为他们根本不会西班牙语。大家都感到很失望,既然打听不出什么来,只有依靠自己的眼睛多观察了。
在一连走了三天后,队伍的行进速度越来越快了。在渡过了伯尔激流之后,勋爵等人决定在西班牙属的智利和独立的智利之间的标标河边过夜。
在17日这一天,安第斯山脉横亘在这支队伍的眼前。众人站在那里,到底该走哪条路才能越过这座高大的山脉而又不偏离原定的路线成了摆在大家面前的难题。
“我只知道在这一带的高低岩之间有两条路可以走。”负责骡马的英国人说。
“但是,你知道的这两条路都不在37度线上,我的朋友,它们一个偏北,一个偏南。”巴加内尔在一旁纠正说。
“那您一定知道第三条路了?”少校在一旁问巴加内尔。
“当然。”巴加内尔说,“有一条叫安杜谷的小路,就在火山的斜坡上,南纬37度30分处,高度仅为2000米。”
“很好。”勋爵对那个英国人说,“您认识这条路吗,我的朋友?”
“我倒是知道,我之所以没有提起,是因为那是一条狭窄的山路,最多只能让羊群通过,一般只有山东边的印第安牧人才走这条小路。”
于是,大家决定走这条狭窄的小路。这条路不仅难走,而且险象环 4 生。随着坡度越来越大,小路也变得越来越狭窄,路的两旁就是深不见底的山渊。勋爵紧紧跟在这个带路的英国向导后面。他察觉到向导因为路途难寻已经变得越来越不耐烦了,而且他的这种不耐烦还在继续增加。勋爵觉得自己不便开口询问,但在心里觉得向导应该就像是识途的骡子一样,他最后决定什么都不问,还是相信向导为好。事实上,他这么想还是有道理的。
这个英国向导就在小路上走走停停,整整找了一个小时。尽管小路的确是向上延伸的,但他却始终没有找到正确的方向,到了最后,向导干脆决定停下来不走了。
勋爵朝向导走过去,问他说:
“您是不是找不到应该走的路了?”
“不是的,我们仍在这条小路上。您看,这是那些印第安人生火留下的灰烬,这是羊离群后留下的足迹。最近的一次地震将这条路堵死了……”
“堵得住骡子但不一定堵得住人啊!”少校说。
“只要从石头上翻过去,山的那一边就是好走的下坡路了。而且,我们还能够在大草原上找到可以奔驰的骏马。所以,我们不要在这里耽搁,还是抓紧赶路吧!”
“好啊!我们继续赶路!”所有人都异口同声地说道。
勋爵和那个英国向导结清了账,让他沿着原路返回。剩下的七个人将武器、工具和粮食分摊背好,沿着大石头爬了上去,尽管路途艰辛,但经过两个小时的艰苦努力,他们一行人终于又踏上了安杜谷那条小路了。
但是,不管是大路还是小路,完全找不到可走的路径,这让巴加内尔也没有了主意,只好带着大家一直朝着安第斯山的顶部爬去。在清晨五点钟的时候,这些人已经爬到了7500英 5尺的高处了,来到了乔木带的尽头。等到他们走过了灌木带之后,山上的植被已经被禾本草类和仙人掌所替代。当到达11000英尺的时候,连禾本草类和仙人掌都消失不见了。尽管疲惫,这些人也只休息了一会儿,恢复了一下体力,然后鼓起勇气,接着冒着更大的危险继续向高处爬去。大家终于在下午14点的时候登上了一片位于险峰间的开阔地。大家的勇气虽然很足,但是体力已经不支了,只好在又走了一个小时后,停下了脚步。
就在大家困乏得快要不行的时候,突然听见少校用一种镇静的声音说:
“快看,那边有个小屋!”
小屋给大家带来了希望,大家急忙挤进小屋中,蜷缩在一起。这个屋子虽小,但是也能容纳下十几个人,屋子的四壁虽然无法抵挡这个季节的雨水,但起码能让大家暂时躲避外面零下十几度的严寒。在屋子中有一个垒好的炉灶,还装上了土坯和烟囱,尽管砖缝很不严实,但生火取暖还是凑合的。
勋爵和自告奋 6 勇的巴加内尔一起到外面搜集柴火,但此处没有树木可以当柴火,最后只找到了一些干枯的苔藓和一种叫“拉勒苔”的植物的根作为生火的燃料。虽然有了燃料,但灶中的火烧不了多长时间,是这里空气稀薄、氧气不足导致的,至少少校是这么认为的。
“可是,烧水倒是一件容易的事,”少校说,“水现在的沸点还不到100度。”
少校的话是千真万确的。大家在喝了几口咖啡之后,感觉身上暖和了许多。至于随身携带的干肉,似乎不太充足,每个人只分了很少的一部分。
“现在要是有驼马肉烤着吃就好了。”巴加内尔说道。
就在他说话的时候,远处传来了一阵阵吼叫声。此时夜幕已经降临,勋爵等人拿着武器都钻出了小屋,想要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吼叫声是一群受到惊吓的野兽发出的,而且声音越来越大。突然间,一大团东西从山顶排山倒海般地冲了下来,不过这不是雪崩,而是一群受惊的野兽,数量足有数十万头,奔跑的声音和咆哮的声音简直震耳欲聋。
此时,少校举起枪,朝兽群中开了一枪。他觉得一只野兽在离他没有几步远的地方倒了下来,而其他的野兽正以势不可挡的劲头继续向前冲去,最后消失在火山映照的那一带山坡上。
大家急忙把少校捕获的猎物拉回了小屋,借着火光,发现这是一只原驼。
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巴加内尔就将大块的原驼肉放在火上烤了起来。很快,小屋中便弥漫 7 着肉香。巴加内尔只用了10分钟便把他的“原驼肋条肉”烤得香嫩馋人。大家刚刚吃了一口他烤好的肉,便争相将嘴里的肉吐了出来,露出难吃的表情,这让巴加内尔感到很诧异。
巴加内尔在亲自尝了一口肉之后,说:“我明白了!我知道为什么肉这么难吃了!”原来,原驼只有在休息的时候捕杀才会好吃,而这群原驼一定是从很远的地方跑到这里来的。
大家没有心情再考虑原驼肉的味道,纷纷裹上了随身携带的蓬罩,又在炉子中加了些燃料,便躺下去睡着了。
只有勋爵躺在那里睡不着。他的脑海中还在回想刚才为什么那群动物发疯似的朝着一个方向跑,为什么会显得惊慌害怕。
就在勋爵胡思乱想的时候,一阵稀里哗啦的猛烈巨响将他拉回了现实。这巨响就像是千万辆炮车在坚实的地面上隆隆驶过一样。他感觉自己脚下的地面在陷落,小屋在不停地摇晃、破碎。
“快跑啊!”他大声地对熟睡中的同伴们说。
而他的同伴们也被巨响给震醒了,东倒西歪地滚成一团,滚到了一个陡坡上。
“地震了!”巴加内尔大声喊道。
这七个人拼命地用手抓住紧紧贴附在岩石上的苔藓植 8物,攀住平顶山头的边沿。他们现在感到头晕目眩,茫然不知所措。只见远处的一座山头像一辆过山车一样迅速地向下方滑动。这些人吓得已经叫不出声来,只能任由身体随着山体不停地朝下滑去。山体沿着坡面不停地滑着,突然间受到什么东西的阻碍,开始颠簸起来,这七个人也被甩出了这列快速行驶的“过山车”,在山脚下的最后几层山坡上不停地滚动着。直到平顶的山体停止了滑动,他们也躺在地上,没有一个人能动弹一下。尽管被滚得头晕眼花,但是凭借着坚强的意志,麦克·纳布斯少校还是爬了起来。他四下寻找自己的同伴,发现他们都躺在一个小山窝窝中,一个个都叠在了一起,就好像掉入了碗中的一个个玻璃球。
少校清点了一下人数,突然发现罗伯特·格兰特不见了。
在少校的救护下,同伴们都渐渐恢复了知觉,由于只是因为受到震动而昏厥,所以每个人都没有太大的损伤。少校把罗伯特失踪的消息告诉了勋爵。
“朋友们,”勋爵用一种沉痛的语气说,“我们赶快去找罗伯特!”
大家听说罗伯特不见了,马上朝着高低岩山坡爬去,分头在不同的高度进行寻找,大家找来找去,都没有发现孩子的踪影,而勋爵和其他五个同伴已经累得筋疲力 9尽了,只好回到原来休息的山谷中,搭起了临时帐篷休息,准备明天继续寻找孩子的下落。
这一天很快也过去了。和昨天一样,依然一无所获。当同伴们在夜晚躺下歇息的时候,勋爵独自一人爬上了山坡,继续向前搜索,并不时地用耳朵贴着地面认真地听着周围的动静。
天亮以后,大家在山岭上找到了勋爵,从他的神情上,大家看出了不忍和坚10 决。没有人敢向他提出“走”这个字。但是,他们的粮食已经吃完了,只有到前方不远处才能找到阿根廷向导和买到可供骑乘的骏马。为了大家的利益和安全,勋爵绝不能再这样拖延下去了。
勋爵也不甘心,表示再等一个小时就出发。终于等到了晌午时分,勋爵觉得已经没有找到小罗伯特的希望了,便决定让队伍马上启程。就在这时,眼尖的少校猛地指着天空说:
“快看!在那儿!”
只见天上飞来了一只秃鹰,这种鸟出现的地方一定有死尸会成为它们的食物。勋爵等人决定跟着秃鹰,看它是不是发现了小罗伯特的尸体。此时,秃鹰已经朝着一排高耸的山峰的背后飞去,仅仅过了一秒钟,它便抓着一个物体飞了回来,并且正慢慢地往更高的地方飞去。大家不免惊呼起来,因为秃鹰爪子抓住的正是小罗伯特!秃鹰抓住小罗伯特的衣服晃来晃去地飞到离帐篷不到150英尺的上空。他看见了翅膀下的众人,急忙挥舞着翅膀,搏击着狂风,想要带着猎物赶快远离此地。
这时,少校表现得气定神闲,稳稳地端起枪瞄准了那只秃鹰,这时秃鹰已经飞到离他有300英尺远的地方了。少校正要开枪的时候,从山谷中突然传来一声枪响。秃鹰顿时耷拉着脑袋,在空中旋转着坠向地面,但是,爪子上的猎物仍被它紧紧地抓住,而它则像一个降落伞一样轻飘飘地落到离河岸只有十几步远的地方。
大家来不及弄清刚才那一枪到底是谁开的,便急忙朝河岸奔去。
勋爵把孩子从秃鹰的爪子上弄了下来,放到河岸边的草地上,把耳朵贴到他的胸口上仔细听着:
“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小罗伯特的衣服被扒掉了,大家一个劲儿地朝他的脸上泼水。他动了一下,睁开眼睛看了看,说:
“是您啊!勋爵……我的父亲!”
勋爵此刻心里充满了辛酸和激动,一时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直到救活了罗伯特,大家才想到刚才到底是谁用枪救下了罗伯特。少校此刻东张西望,终于在离河边50步远的地方看到一个高大的身躯站在高岗上。
勋爵急忙跑过去,那人也向前走了两步,迎了过来。勋爵用两只手紧紧攥住那个人的一只手,目光中和笑容里都充满了感 11激之情。那人明白了勋爵的心意,微笑着点点头,说了几句勋爵不懂的话。
这是一个当地的土著人,他见勋爵听不懂自己的话,马上又换了另外一种语言。这次,勋爵还是没有听懂。
“您说的是西班牙语吗?”勋爵问。
那个土著人点了点头。
于是,少校急忙喊来了巴加内尔,让他和眼前这个土著人交流。但是,土著人连巴加内尔的一句“西班牙语”都没听懂。原来,巴加内尔因为粗心的毛病,在船上对着喀孟斯的《卢夏歌》学了整整六个星期的葡萄牙文,难怪别人听不懂他的“西班牙文”。这让巴加内尔感到很难为情。不过,他的头脑还是很聪明的,只用了非常短的时间,他便可以用真正的西班牙文和这个人进行交流了。他得知这个人叫塔卡夫,是一名专门在草原上为旅行者做指引的向 12 导,他还了解到这个人的名字在阿罗加尼亚语中的意思是“神枪手”。
多亏了塔卡夫的帮忙,勋爵等人买了七匹阿根廷矮马,还有一百多斤干肉、一些大米以及几个用来盛水的皮桶。
第二天,也就是10月20日的上午8点,塔卡夫带着大家上路了。临走时,塔卡夫一声唿哨,从树林中飞奔出一匹名叫“桃迦”的马,在巴塔戈尼亚语中就是“飞鸟”的意思。
塔卡夫骑上这匹马,立刻飞奔起来,只顾一个人让马在队伍的前头奔驰或慢步走,好像根本不懂中速前进似的。
经过在路上的彼此了解和闲谈,塔卡夫提供了一个十分有价值的消息:有一个印第安人曾和自己提起过一个落入他们手中的欧洲人。他的被俘地点和日期,甚至他那句巴塔戈尼亚语都明显地表明了这个被俘的欧洲人就是格兰特船长。
为了尽快找到并救出格兰特船长,经过了六天的长途跋涉,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塔卡夫口中所说的那个有着美丽的大河的草原。他们来到河的左岸,在河边露营,准备明天继续赶路。
这片草原便是南美洲的潘帕斯大草原,现在正值酷热的季节。勋爵等人晓行夜住,每天按照既定的路线前进。途中,他们发现了一个被废弃了的用树枝柳条编好的“栏舍”。“栏舍”的四周糊上了泥巴,屋顶铺上了茅草,这个“栏舍”看起来像是一个屋子,其实就是一个草棚,和一个用破木棍围成的院子连在一起。
在屋舍的不远处有个土坑,里面还残留着余烬,很显然是以前住在这里的人做饭的地方。在“栏舍”中有一个凳子、一张破牛皮床、一口铁锅、一根铁通条和一把用来煮“麻茶”的壶。大家在这里住了一个晚上,想要尽快赶到盐湖去。因为他们的淡水剩的不多了。
在去盐湖的路上,马匹累得实在走不动了,而且渴得要命,虽然大家已经把省下来的水都给马儿喝了,但还是杯水车 13 薪。天气变得更加干燥起来,潘帕斯草原上刮起的热风扬起了沙尘,让人望而生畏。
不过,在旅途上发生了一个小插曲,稍微打破了旅途的沉寂。他们在前进的过程中遇到了一群印第安人,勋爵本想和这些印第安人打听一下有关格兰特船长的消息,但塔卡夫却不愿意遇到游牧的印第安人,认为他们都是一些强盗,还是离他们远点为好。当这群印第安人离勋爵等人只有一百多步远的时候,那些印第安人停在原地,不停地大呼小叫,指手画14 脚,好像在商量着什么事情。勋爵见到这种情形,走上前去,不过没走多远,这群印第安人便调转马头,一溜烟地跑得无影无踪了。
在晚上八点钟的时候,塔卡夫指着一处干沟告诉大家,盐湖马上就要到了。又骑马跑了15分钟,众人已经翻过了盐湖的堤岸,不禁大失所望。原来,湖已经变得一片干涸了。
写作指导
什么是场面描写?
这是一种对在特定的时间与地点中众多人物活动的总体情况的描写手法,经常综合运用叙述、描写、抒情等表述方法,是自然景色、社会环境、人物活动等描写对象的集中表现。
阅读思考
1.勋爵在安第斯山的时候遇到了什么事?
2.是谁救了小罗伯特的命?
词语积累
隘口 寡言少语 一无所获险象环生 英尺 自告奋勇弥漫 苔藓植物 筋疲力尽坚决 感激 向导 杯水车薪指手画脚
注解:
1狭隘的山口。
2形容说话很少。
3没有任何收获。
4形容危险的情况连续不断地出现。
5英美制长度单位,1英尺等于12英寸,合0.3048米。
6主动要求承担某项艰难的工作。
7(烟尘、雾气、水等)充满。
8植物界的一门,植株矮小,有假根。分为苔纲和藓纲,种类很多,多生长在阴湿的地方。
9形容身体非常疲劳,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10(态度、主张、行动等)确定不移;不犹豫。
11因对方的好意或帮助而对他产生好感。
12带路的人。
13用一杯水去救一车着了火的柴,比喻无济于事。
14指说话时做出各种动作。形容放肆或得意忘形的神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