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划向美国投降

1945年1月的最后几天,布劳恩召开了一次绝密的高级人员会议。会议是在一所农舍里举行的。他们开会时,可以听到远处苏联军队的炮声。但是和苏联军队大炮比起来,他们更害怕的还是盖世太保会听到这次会议的风声。

"德国已经战败了,"布劳恩说道,"但是我们不要忘记,首先成功到达外层空间的就是我们个团队。我们向来相信人造卫星、月球飞行和星际旅行。因为相信火箭在未来的和平时期有伟大的发展前途,我们遭受了许多艰难困苦。现在我们有一个义务,每一个战胜国都会想要我们的知识。我们必须回答的问题是:把这一份财产交给谁?"决定是一致的,没有一个人反对,他们全都赞同向美国投降。

当时,大约有10个交叉的指挥机关向布劳恩下达自相矛盾的命令,这实际上使佩内明德的文职管理机构在这个关键时刻可以决定它自己的命运。但是不管作出什么重大决定,要实现都是充满危险的。

负责保卫这个地区的陆军部队将军命令他们放下工具,参加人民冲锋队,誓死保卫祖国的每一寸土地。

负责德国火箭计划技术和工业方面工作的柏林军械部,指示他们带上最重要的研究设备,转移到靠近哈茨山脉一个叫做布莱歇罗德的小镇,并在那里继续进行工作。他们很高兴,因为这可能使他们处于美军必经之途。

但是他们能否通过那位要求他们参加作战的将军的后方地区,却大成问题。布劳恩很快查明了情况。在他坐小汽车迅速前往柏林返回佩内明德的路上,在一个设置路障的地方,一位军官回答了这个问题。"本地区不再允许民用车辆通过。"他说。

"他和我像两只蛤蟆狗似的对峙着,"布劳恩回忆道,"他显然不大了解佩内明德,但是他接到的命令是清楚的。我对他说,我们接到的命令也是不含糊的。我谈到我们的奇妙武器,谈到军械部严令我们转移到德国中部一个更安全的地方,以保证最后的胜利。这个转移计划将动用两列火车和大约1000辆卡车、汽车。"

"这个计划叫什么呢?"他问道。

他编造了一个名字。"我们称之为特别部署计划。"布劳恩回答道。

"你们的车辆,窗户上要有标签和记号,"他最后回答道,"我将授权手下的人,让你们通过。"

布劳恩想象中的计划,德文首字母是VZBV,意即特别部署计划。他们把每一辆卡车和汽车都涂上了这个标记,而且还缝在臂章上。

德国正在崩溃,同盟国节节胜利。布劳恩则四处奔走,忙于进行一次几乎是不可能的撤退。不管有什么危险,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必须在几天之内,如果不是几小时的话,把全体人员和智囊团、大量的技术报告、设计图、专利品、蓝图和工程图纸撤出来。

布劳恩的工作劲头向来是出众的。现在仍然如此。他自己也承认这一点:"我要不是这样的话,我想我就会成为老朽,我的脑子就会不管用,我就会退化……"

但是在佩内明德进行撤退的那些日子里,那种紧张和劳累,甚至连布劳恩也几乎受不了。

根据军械部的命令,布莱歇罗德镇成了他们新的总部。各个部门和实验室安置在不同的建筑群里。这些建筑物多数是属于战争期间倒闭的工厂的。他们借助于自己制定的紧急命令征用了这些设施,这些紧急命令凭当时仍然是高度优先项目的V-2获得了合法性。

总人数近5000人的团队,在极端困难的情况下进行了转移。由于铁轨遭受破坏,桥梁被炸毁,本来已经开得很慢的运载人员的列车,一再为空袭所阻滞。

缺乏住房是一个大问题。原来由先遣队指定作为雇员及其家属住房的建筑物,后来又被征用作为应急医院,所以许多人只好和他们的家属住在小镇外围的一些村子里。

2月初,布劳恩到他一个亲戚的农庄去,向他的表妹玛丽亚·冯·克维施托普告别。当时她已经坐在行李箱上,准备到靠近荷兰边界的一个地方去。他对她十分爱慕,然而这时他没有说什么情意缠绵的话,因为那是一个绝望的时刻。

第二天,布劳恩的满载人员、供应和设备的特别部署计划护送车队开始向南转移。他们在转移期间白天黑夜都忙个不停,没有一个人能得到充分的休息。因为护送车队经常受到同盟国飞机的袭击,火箭专家们只能在夜间行动。

有一天半夜驱车疾驰时,布劳恩的司机因疲乏过度,在方向盘后面睡着了。布劳恩坐在司机旁边也酣然入睡。汽车高速冲出路堤。接下去所发生的事情,布劳恩能记得起来的是,他在医院的病床上恢复了知觉,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多处受伤,有一边的肩膀粉碎性骨折,左臂折断两处。要是在平时,他会决定在医院里住上几个星期。但是布莱歇罗德地区需要他,从佩内明德撤出来的几千名人员迫切需要他。

此时,尽管德国已全面陷入困境,V-2计划尤其困难,但是德根科尔布的生产计划仍然要求到1945年9月每月生产600枚火箭。除此之外,他们还期望他能制订一项应急计划,以解决V-2的两个遗留问题:如何提高准确性和防止过早的空中爆炸。

3月初,苏联军队进占佩内明德,并向柏林挺进。20日,美国军队占领哈茨山和诺德豪森附近的米特尔工厂,使V-2的生产完全停顿。但是布劳恩和他的高级导弹科学家及技术人员,已经被德国党卫队从布莱歇罗德据点弄到慕尼黑南面的一个地区去了。种种迹象表明,党卫队准备把他们消灭掉,以防他们被同盟国军队俘获。然而事态进展很快,纳粹来不及执行这项计划。

1945年3月15日,多恩贝格尔和布劳恩接到党卫队总部发来措词严厉的命令,要求销毁从佩内明德撤到布莱歇罗德的一切有关导弹计划的秘密文件,防止被敌人缴获,但他们都不愿意这样做。

布劳恩因为车祸受伤还不能工作,多恩贝格尔担负起执行一项特殊任务的责任,执行这项任务必须避开党卫队虎视眈眈的监视。他指示佩内明德的两名主要文职工程师,他们也是布劳恩的最亲密的同事,把材料装到几辆大型带拖车的卡车上,运到哈茨山中德恩滕镇附近一个废弃不用的矿坑去。

到了离矿坑大约还有5000米的地方,把所有的司机和卫兵都打发走,只留下两名可靠的工程师迪特尔·胡策尔和伯恩哈德·特斯曼,在几个不知究竟的矿工帮助下,继续把车子开进矿坑。文件被卸在矿坑里,然后炸毁入口处,把资料封闭在里面。1945年4月底,占领哈茨山的美国陆军找到了这个矿坑,发现了这些隐藏的箱子。

哈茨山南面地区当时的土皇帝是党卫队将军卡姆勒,他依靠他管辖下的集中营犯人的帮助,炸出米特尔工厂地道的时候,曾经使用过残忍的手段对待那些人。他预料同盟国军队可能会绞死他,于是他决定为保住自己的脑袋进行讨价还价。

卡姆勒准备把布劳恩和他的团队作为人质。他对布劳恩说:"你去挑选500名主要人员,要他们准备好明天上我的特别列车。不许带家眷。我要把你们送到你们可以继续进行重要工作而又不必担心受到侵扰的地方去。"

凄凉的离别场面惨不忍睹,家庭被野蛮地拆散了。挑出来的500人被送到阿尔卑斯山麓靠近奥伯拉梅尔高的一个德国军队营房去。"风景绝佳,"布劳恩说,"营房也很舒服。只有一道障碍—我们的营房四周有带刺铁丝网围着。"

不久,这500人全都意识到,他们是被卡姆勒作为人质扣留起来了。如果同盟国不愿意进行交易的话,他们就会被杀害。布劳恩开始想办法使这一阴谋不能得逞。

布劳恩看到同盟国的飞机随心所欲地轰炸扫射,就去找那位负责奥伯拉梅尔高军营、处于极度紧张不安之中的党卫队军官。布劳恩说:"要是有一颗炸弹落在这个军营里,就会毁掉我们的整个武器计划,你是要负责的。"他建议把比较重要的科学家分散到附近的村子里去,这样,空袭就不可能一下子把所有的工作人员都炸死。

"我受命支持你们的工作,我要对你们的福利负责,"党卫队军官圆滑地说,"如果你们住在外面,我就没有办法行使我的职责。我不具备必要的运输手段。"

"好,那不成问题,"布劳恩微笑着答道。他在离开布莱歇罗德以前,曾经悄悄地命令大约20名佩内明德老司机把卡车、汽车和足够的燃料从哈茨地区开到奥伯拉梅尔高来,以便重要的研究工作能够继续下去。

布劳恩答应给那个党卫队军官一辆私人小轿车和他所需要的全部汽油。第二天,党卫队把科学家们分小组护送出铁丝网,住到周围的村子里去。

"遗憾的是,美国军队离我们好远,"布劳恩回忆道,"巴顿将军油箱里的汽油显然比我们还少。在那几个星期中,形势十分危急。谁也不知道党卫队下一步要干什么。甚至连我们的食物供应也成了一个十分头痛的问题。"

"我是鼓动大家逃跑的,我感到自己有责任。但是我由于车祸受伤,走动还很不方便。我的胸部和左臂都用石膏绷带包着。于是我的同事们在我们所采取的勇敢行动中首当其冲。"

"有一天,我很高兴地听说,我的好朋友恩斯特·施泰因霍夫博士已经成功地说服了党卫队的看门狗,使他和仍然在哈茨地区的卡姆勒割断了关系。'你想,要是美国人来了,你穿上便衣,装成是一个工程师,会不会比穿制服安全些?'他这样问他。这话果然起了作用。"

"从此以后,与其说我们是那位党卫队军官的俘虏,倒不如说他是我们的俘虏。德国军队仓库里还堆满着食物等待着再也没有下达的陆军命令。我们共同采取了欺骗行动。我们再次把那些神秘但是十分有效的特别部署计划标签贴在卡车上,重新亮出在佩内明德时曾给我们帮过大忙的、享有最高优先权的命令,像蝗虫一样从一个军用仓库飞到另一个军用仓库。这办法果然奏效。我们运走了许多吨食物,分发给自己那500人。"

但是布劳恩本人需要的不止是食物。他操劳过度,急需医疗护理。很显然,如果他继续忽视自己的断臂伤肩,将会发生严重的并发症。他所选择的医院,以成功治疗滑雪者和登山运动员的四肢骨折著名。这家医院的外科主任说:"你需要动两次手术,间隔大约4天。"

外科医生拿掉石膏绷带,把头一个骨折处打开。布劳恩躺回床上去时,医生对他说:"不要动,在进行第二次手术以前,我不给你上石膏绷带。"

布劳恩躺在床上,动弹不得,情绪低落,忧心忡忡。为了解闷,他只能收听德国广播电台的广播。他得知,巴顿将军的第三军又开始前进了。即使不听广播,各种迹象也已经有足够的说服力。同盟国的战斗机和轰炸机日夜不停地在头顶上轰鸣。炸弹落在医院周围,重病号被转移到地下室去。

但是一只手臂骨折,即使没有上石膏绷带也很痛,可还是算不上重病号。在空袭过程中,他只好躺在医院病房里,眼看着炸弹击中附近的建筑物,束手无策地等待空袭结束。这真是折磨神经的痛苦经历。

第三天下午,一名佩戴红十字臂章的士兵走进布劳恩的房间。"赶快穿好衣服,"他说道,"我给你弄来了一辆救护车。

"是谁派你来的?"

"多恩贝格尔将军。"

尽管在陆军军官企图谋杀希特勒失败之后,多恩贝格尔被迫离开了他的佩内明德的同事,但是他一直关心着布劳恩团队的动态。现在他的老同事们需要帮助,他立即采取了行动。布劳恩几乎不相信多恩贝格尔就在附近,而且再次来拯救他。一时间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法国军队不到一小时就要到这里了。"那士兵说道。

这句话解决了问题。当他团队里的其他人都将被美国人俘虏的时候,布劳恩自己不想成为法国俘虏。在这种情况下,事态的发展将是不可预料的。他可以想象出他的投降计划将会遭到怎样的破坏。外科医生在几分钟内给他的手臂上了石膏绷带。布劳恩立即火速驱车前往多恩贝格尔的阿尔卑斯山休养所。

他们到了奥伯约赫的巴伐利亚休养所,多恩贝格尔将军沿着小道冲下来迎接布劳恩。在他后面是24个佩内明德老同事和布劳恩的弟弟马格努斯。

布劳恩终于有机会向他慈祥的朋友介绍整个佩内明德研制团队向美国人投降的计划了。

"你的看法如何?"布劳恩问道。

"如果我不相信这是一条正确的道路,你想我会派人去接你吗?战争结束了。把我们的婴儿交给妥当的人,这是我们对人类应尽的责任。"

但是多恩贝格尔的前途并不那么美好顺利。因为V-2曾经对伦敦进行过猛烈轰击,英国人正在搜捕多恩贝格尔,他们要把他作为战犯审讯。同盟国当时已经在搜捕戈林和其他纳粹头子,同时正在计划著名的纽伦堡的历史性审判。当然,多恩贝格尔对悬赏他脑袋的事一无所知。当时他和布劳恩只有一个想法:如何尽快找到美国人。

"在奥伯约赫等待的时候,我们考虑过自己的前途。"布劳恩说。几个星期以前,墨索里尼在意大利被游击队杀掉了。德国电台则刚宣布,希特勒在柏林之战中"英雄般地死去"。

"我最担心的是我的父母,他们在苏联军队战线的大后方。我的哥哥西吉斯蒙德当美军接管罗马时,在梵蒂冈城的德国大使馆,人身安全,并由此摆脱了战争。至于玛丽亚,我只知道她的双亲已经准备要撤退到靠近荷兰边境的一个小镇。"

"激动人心的停战公告通过电台宣布了。我们在宁静的奥伯约赫滑雪旅馆等了三四天,最后决定主动和美国陆军取得联系。在我们当中,我的弟弟马格努斯英语讲得最好。于是我们派他骑自行车下山去安排投降事宜。几个小时之后,他又上山来了。"

"安排妥了,"马格努斯有些激动地说道,"我拿到了6辆汽车的通行证。他们派一个护送队来,接我们到他们的情报单位去。"

多恩贝格尔将军马上把这批人组织好。他们挤进了小轿车,开始驶下陡峭的山坡。

布劳恩问他的弟弟:"你到底是怎么联系的呢?他们知道我们是从佩内明德火箭场来的吗?"

"我首先碰到的卫兵当然什么也不知道,"他回答说,"但是他们打电话给山谷里的总部,总部的人似乎是接受特别命令来寻找我们的下落的。"

对布劳恩来说,一年来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他安心地靠到他的座位上。他们绕过山脊,布劳恩看到一辆吉普车,车上的枪对着他的方向。"当心!"他喊道。

马格努斯说;"他们是护送我们的。在这样的大雪天,他们尽可能来到最远的地方接我们。"

布劳恩又可以松口气了。事情开始按照他的计划发展。来自奥伯约赫的这一小批人,向美国第三装甲师和第四十四步兵师投降以后不久,他终于又和来自奥伯拉梅尔高的那几百名佩内明德人的其余部分会合了。这批人很快都在加米施·帕滕基兴的兵营住了下来。在那里,他们受到美国技术情报组的盘问,这些情报组是和理查德·波特博士的人才搜索队合作的。波特在"文件夹计划"中起着关键性的作用。这个计划旨在网罗可能对美国有用的科学人员和设备。

然而多恩贝格尔被移交给了英国人。他没有被定为战犯。但他是一名德国陆军将军,在英国过了将近两年战俘生活。

显然,布劳恩向美国人投降的意图,当时只有佩内明德的最高层科学家才知道。1945年4月间,当V-2计划遭到破坏,纳粹行将垮台时,火箭研制团队中的许多主要成员正在德国各地执行故障检修任务。

恩斯特·施图林格博士是处理大型武器速度测定的积分器组负责人。战争结束时,他和他的大约20名专家,一起躲在图林根的魏玛附近。布劳恩和多恩贝格尔投降以后,他还一无所知。直至欧洲胜利日后几星期,佩内明德的制导和控制部主任施泰因霍夫博士来找他,他才明白一切。由于理查德·波特的人才搜索队的努力,其他人也都在德国西部各地找到了。

几年后,当年拘留过佩内明德团队的美军四十四师三二四步兵团反坦克连官兵谈起这次投降的事儿,他们说,那是令人难忘的时刻。反坦克连的人遇到布劳恩时,他们心里很怀疑,他除了替邻居的孩子们放风筝以外,有没有发射过什么更有破坏力的东西?在一些美国士兵眼里,他似乎太年轻太快活了。

一位美国中士回忆道:"布劳恩要不是有多恩贝格尔陪同,他说自己是赫赫有名的V-2科学团队领导人,在一段时间内恐怕是不会有人认真对待的。但是多恩贝格尔将军的样子是够凶的,足以说明他们两人的身份。"

第四十四步兵师的对外联络员回忆起布劳恩及其一行从山上下来时的情景。"他们的车队马达轰鸣,灯光耀眼。眼见这种情况,竟没有一个激怒的美国狙击兵认为应该向他们开枪,这对于科学研究来说的确是一件大幸事。"

黎明前,他们由第四十四师接收。该师记录表明,正如布劳恩清楚记得的,他们是在战争结束之前投降的。科学家们和步兵一起待到中午,才被反情报部队带走了……

因为德国垮台时情况很混乱,所以反坦克连对布劳恩更加怀疑。许多文职科学家为了争取征服者优待他们,试图说服美国审问者相信他们过去是成绩卓著的。

在这动乱时期的一个傍晚,当一个"衣衫褴褛"的德国年轻人,见到来自美国威斯康星州希博伊甘的一等兵弗雷德·施奈克特,告诉他V-2的发明者就在附近准备投降时,施奈克特是有怀疑的。

"我看你定是疯了。"他说。他并不知道这就是那个V-2的发明者的亲弟弟,但是他还是把这一消息向他的上级作了报告。经过讨价还价达成妥协以后,才安排让布劳恩他们于当天晚上通过战线到美军方面来。

他们共9个德国人。在第四十四师的军人眼里,多恩贝格尔将军是一个瘦军官,具有"埃里希·冯·斯特罗海姆型的容貌"。他们满以为这位将军会暴跳如雷,但结果他却非常温和,叫他们大失所望。

"布劳恩对我们的士兵态度和蔼可亲,像是一位屈尊来访的国会议员。几天前他左臂骨折,用石膏绷带僵硬地吊在胸前。这并不妨碍他摆好姿势,不停地和美国士兵一起合影。这些照片有微笑的,有握手的,有好奇地指着人家的勋章的。

他的表现不像是一个战俘,倒像是一个著名人物。他显出愿意回答一切问题的样子,很快就透露出,他不仅在佩内明德工作过,而且是它的奠基者和领导人。"

在许多美国兵看来,30岁刚出头的人有这样的成就是很了不起的。一个步兵说:"我们如果不是抓到了第三帝国最大的科学家,就一定是抓到了最大的骗子!"几年以后,有一位美国兵说:"第四十四师,尤其是第三二四团反坦克连很高兴,因为那位教授是一个真正的天才……"

在双重危险之下度过了漫长而又恐怖的3个月,布劳恩本人和他的团队既从党卫队将军卡姆勒的人质地位上解脱出来,又安全地避开了同盟国飞机不停的雨点般轰炸,现在是布劳恩平静快乐的时刻了。

对他来说,一定是把"投降成功"看成为又一里程碑和成就的,因为这次投降是他一手策划的。当他的国家处于战争状态时,他已经作出最大努力,尽了他自己认为是爱国的义务,帮助它取得了一种强有力的新式武器。

既然大局已定,这一切已成为过去,他认为自己新的义务是从德国崩溃的废墟上,把对将来征服宇宙空间极其宝贵的贡献拯救出来,并献出他的本领,自愿地为美国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