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各种探索中寻找灵感
对布劳恩来说,和空间计划有关的一切,不管是过去的还是现在的,都是探索。没有任何东西是一成不变的。一旦墨守成规,势必裹足不前。一切都在变化,如果空间科学家停滞不变,他们就无事可干了。布劳恩从少年时代在西里西亚山坡上漫步,探索者的思想开始成熟的时候起,一贯都是这样做的。
因此,每天早上从起床的时候起,他就开始从事探索。不管是在白天办公或开会期间,还是在去远方的城市出席会议的飞机上,从不停歇。也有很多场合,他喜欢独自一个人,以各种奇特的方式进行深沉的探索性思考。
有一次,有人问他,被海因里希·希姆莱的黑衫党卫队抓去后,他在监狱里有何感想。他说:"过不了一会儿,我几乎就喜欢起那个地方来了。我有很多时间可以进行思索,环境很安静。"
任何形式的探索,例如,参观考古发掘遗址、探究古代遗迹、学习有关野生动物栖息地的知识、在北极冻土带进行挖掘,以证实那里有永久冻土等,对布劳恩都是有意义的。这种探索是重要的,它能显示出人最卓越的才能,它能激发起人工作的劲头,并驱使他去进行创造。
当有人问他美国的第一颗空间卫星该起什么名字时,他当即建议命名"探险者号"。1958年这颗卫星顺利进入轨道以后不久,他成了著名的探险者俱乐部的一员。他把第二代空间探测器命名为"先驱者号"。这两个名字,"探险者"和"先驱者",都是和布劳恩的名字,实际上也是和他的探索生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
露特·冯·绍尔马是布劳恩亨茨维尔时期的亲密朋友和同事,她对布劳恩善于最大限度地利用每一分钟时间的能力总是感到十分惊讶。"依我看,他的空余时间似乎就是他干其他事情的时间,"她说道,"我清清楚楚地记得,1969年6月一个炎热的星期天下午,气温几乎达到38度,冈特斯维尔湖上一点儿风也没有。每个人不是在水里泡凉,就是在树荫底下打盹。可是他直挺挺地躺在宽敞的游艇上任凭烈日暴晒,完全沉浸在一本希腊历史书里。后来,他爬起来,讲述希腊社会的先进思想。这是我有生以来听到过的最生动的叙述。"
"当时正值第一次载人登月飞行前夕,在肯尼迪航天中心有几个星期的检验过程。在这种情况下,除了布劳恩之外,还有谁会挤出时间到希腊诸岛去做一次短时间的旅行,然后带着许多新印象,满腔热情地回去应付另一个极为壮观的场面—'阿波罗11号'的发射!"
布劳恩探索的大部分是针对宇宙飞行的许多地面问题。20世纪60年代和70年代初,当美国的空间计划高速发展时,他自己在研究把空间飞行的副产品实际应用到地球上的不同途径。
他在环球旅行,从阿拉斯加到南极洲的几年中,看到人们在地震和海啸过后如何受苦受难。这种天灾经常给人类带来令人难以置信的痛苦,几乎世界的所有地区都不能幸免。没有任何别的自然灾害会毁灭这么多人的生命,还带来疾病与饥荒的极大痛苦。
布劳恩觉得,他应该探索创造一种适用于空间条件的系统的可能性,以便有朝一日能有效地进行地震预报。医疗卫生和许多其他有益于社会的有关科学,已经从空间探测中得到很大的好处。这些方面也变得越来越有可能。
布劳恩以他惯有的干劲和精力,开始攻读有关地震的论文和地球火山灾害史。他很快就发现,长期以来,世界遭受地震灾害十分严重。就美国来说,两次最大的地震灾害,1906年旧金山和1964年耶稣受难日的阿拉斯加地震,就分别夺去大约500人和115人的生命。当然,物质上的破坏也是极为严重的。
然而,给他印象更为深刻的是,世界上的其他国家发生过损失几万人,甚至几十万人的地震。1556年1月24日中国陕西省的一次地震,大约死了80万人。1755年11月1日里斯本地震,大约死了60000人。1908年意大利墨西拿地震死了50000人。20世纪60年代和70年代初,远东和智利、秘鲁多次地震,死了数以万计的人。
布劳恩还注意到,许多地震学者正在公开讨论今后几年中加利福尼亚地震活动增加的可能性。在与地震学者的讨论中,他还了解到,他们测量火山活动和地震活动的古老方法很不方便,而且在许多情况下只能在天气好的时候进行。
当前,科学家们使用所谓"测斜器"和重力仪,测量出在火山口里面和地震断层附近预示有警告性活动的细微重力变化。但是问题在于,通过对仪器的直接观察,要提供连贯的读数通常是不可能的。科学家们可能受到恶劣天气、积雪太厚、北极之夜、因大气干扰而造成的无线电发射效果不良和其他不利条件的阻碍。
布劳恩则认为,一个卫星系统可以连续不断地处理来自这些仪器,也许还有来自其他改良仪器的成千上万种记录,不受气候的影响。
阿拉斯加大学的罗伯特·梅里特教授对布劳恩说,如果他能设计出一个卫星地震报警系统,那"将是送给人类的一件受欢迎的礼物"。爱闹地震的加利福尼亚州的众议员掩勃·威尔逊说:"让我们动手干吧!"
1974年,布劳恩第二次访问阿拉斯加时,又一次接触到许多火山地带。有一次,飞机在内陆西南无人区上空飞行时,他指着舷窗外,对旁边的人说:"有这个机会在这美丽的阿拉斯加州上空自由飞翔,俯瞰巍巍群山和冰川之间裂着大口的峡谷,但我知道就在那下边,沿着那似乎是平静的、鲜花盛开的冻土带,沿着那浪花飞溅的河流和寂静的森林,人们住在临时棚屋和村庄里,交通不便,要解除他们的痛苦,必须用现代通信卫星,特别是能帮助他们预报地震的卫星,以及震后可以用作安排救济和外来援助的工具的卫星。"
他的探索在继续着。1974年底,他在给阿拉斯加州长的建议信中,附上一份关于卫星地震报警研究潜力的简单提要。他最初的想法是要鼓起对这种意见的可行性进行初步研究的兴趣。他没有公开表明这种事情可以马上干。地震学者和其他专家需要进行长期的调查研究。但是他极力主张,初步的探索应该尽快开始。
关心空间事业的圣迭戈众议员鲍勃·威尔逊听说了这件事,这位老资格的议员说:"考虑到它可能意味着能拯救千万人的生命,布劳恩博士的建议意义是重大的,我们的空间计划花的每一分钱都是有价值的,他的建议就是一个光辉的范例。"
他接着说道:"长期以来,批评家们一直为空间冒险到底值得花多少钱的问题争论不休。但是,在此期间,超级技术发展起来了,空间计划有大量有用的技术副产品……让我们利用空间计划所产生出来的技术、设备和智能,并运用它们来探讨布劳恩博士的意见吧!这是有百利而无一弊的。"
另一次面向空间而在地球上进行的探索是布劳恩的南极"研究之行",真的到了南极。这次探险是在1967年1月进行的,是因为国家航空航天局的领导想要让它的科学家熟悉和月球上相似的极端情况而进行的。让设计阿波罗器材的人们在地球上尽可能充分熟悉一种恶劣环境,是很重要的。于是,布劳恩打算探索宇航员面临的全部问题,从试吃航天食品到穿航天服、参加水下漂浮和失重飞行试验。
要了解宇航员在月球上,或者因计划外着陆或在紧急情况下落到地球上的荒凉地带会遇到什么情况,到南极洲的前哨基地去看一看似乎有些好处。布劳恩发现,这次体验确有意义。他为《大众科学》杂志写了一篇文章谈道:
"把月球飞行器或月面钻机送上月球之前,先在南极洲进行试验,可能是精明的做法。把自动生命侦测设备送上火星之前,先在南极洲独特的干谷里进行试验,也许是一个好主意。我认为,更重要的是,我们在南极洲的活动为空间探索的全过程提供了课堂。这就是我到南极洲一星期的印象,我是作为国家航空航天局小组的一员去的。"
"我们到那里去,看看人在地球的真正最后边界上进行的活动能为空间计划学到些什么。南极洲有大气,月球上没有。在月球上,不能用风雪大衣代替宇航服,宇航员也不会遇到暴风雪和乳白天空的危险。尽管如此,这两个地方还是有许多共同之处。"
他说,两种计划的主要目的都是科学研究。这种研究有赖于远程、复杂、昂贵、不易受破坏的后勤供应线。其研究收获,除了科学知识之外,涉及探测的一切方面。
最有价值的收获之一将是每年都可以产生一批富于探索精神,经受过南极环境的艰苦锻炼,体验过互相配合的人才,而这种互相配合是在一切重大的努力中每天所必需的。最后,无论在南极洲还是在宇宙空间,试图探索新边疆的都不止美国一家。
国家航空航天局南极组在这次访问中走了不少地方。他们以美国的"入口港"和主要供应点麦克默多站为中间集结基地,访问了新西兰附近的斯科特站和美国的其他5个站。他们在阿蒙孙-斯科特站过了一夜。在那里,布劳恩给朋友写了一张美术明信片,上面画的是一群友好的企鹅。他在明信片上写道:"在南极向你问候。韦纳。"
这次南极之行使布劳恩接触到庞大的国家南极计划的日常现实。这个计划和空间计划一样,是由一种"奇妙的人在非常美丽而又十分严酷的环境中实施的"。
"学到的东西是零碎的,"布劳恩写道,"从我们所看到的整个活动情况中,也许能产生出一些办法,使我们的空间计划节省时间和金钱并避免挫折。"
有代表性的美国南极站的研究范围很广泛,如无线电波传播、高层大气研究、冰川学、微生物学等。科学家的活动和需要由南极站的一位科学领导人进行协调,这位领导人对国家科学基金会南极计划处负责。
但是,科学家的福利和在紧急情况下的自身生存则依靠美国海军。南极站的建造、保养、供应、通信联络、空中运输,都是海军负责的。因此,每一个大的南极站都有一名负责军官,他代表南极洲海军支援队司令官,负责照顾全体人员的安全和补给。遇到紧急情况时,由他和南极站的科学领导人共同作出决定,并由他全权指挥。
布劳恩怀疑,在用于天文学研究的航天站里,如果生命保障系统开始出毛病,问题会大大不同吗?也许将来的航天站也应该有一个科学领导人和一个负责军官—一名经过航空和载人航天训练的宇航员。
据了解,南极站的最大危险是火灾。每个站除了有火灾报警系统和灭火器以外,在大约一两百米外还设有一个简单的"撤退帐篷",里面有收音机、食物供应、炊具和睡袋。这样,即使总站被火灾烧毁了,人员也能安然度过两星期的暴风雪,直至营救队赶来。布劳恩心想,这在月球上不也是个好办法吗?但载人航天站的"撤退帐篷"又支在哪里呢?
他在南极所看到的最新式棚屋,完全是在美国建造和装配好的,它和早期在现场临时钉起来的棚屋不同。实质上,这种新式棚屋是特别绝热的无窗户的住宿拖车。靠推土机的帮助,它完全埋在冰雪底下。从外面只能看到入口、一个小烟囱和几根天线。管道和线路都已经事先安装好,甚至连起居室墙上的美女照片,似乎也是在拖车空运到现场之前就贴好的。
布劳恩心想,把一个站装运到严寒的地方去之前,尽可能把它装配完善,这办法用于空间似乎也是不错的。"我们也学到不少有关地面车辆的知识,"布劳恩说道,"我们获得了有关车辆设计和不同功能的零碎知识。乘车的人穿着肥大的衣服必须能爬进爬出。主要部件发动机和履带,必须是人穿着北极服才能够更换的,车辆必须是可以牵引的。最重要的是,不同用途要有不同车辆。"
南极洲为空间计划提供了其他的启示—在研究方式、人才选择和坚强意志方面。自20世纪60年代初期以来,麦克默多站的多普勒跟踪站每月记录到700多次卫星的无线电发射。伯德站定期收集来自一些美国卫星和加拿大卫星的资料。在极轨道和近极轨道上的卫星,每一圈都通过南极洲。
离麦克默多站和英国皇家学会动植物繁殖区不到160千米的地方,是原来被冰川覆盖的"干谷"。由于最近几个世纪降雪量减少,冰川消失,露出了大片处女石和布满卵石的土地。以有机体形式出现的生命,由于风和鸟粪的传播,刚刚开始扎根生长。"这里,"布劳恩说道,"是试验在其他星球上探测生命踪迹的理想环境。"
布劳恩和往常一样,从这一次最为异乎寻常的旅行回来之后,精力充沛,热情洋溢。他的探索欲又一次得到了满足。在事后的几个月里,当他回忆这次旅行的时候,他的头脑里已经产生了大量的崭新哲理和许多崭新的、清醒的想法。
他对许多不同领域知识的鉴别能力,的确对他在空间计划中所取得的全面成绩起了重大的作用。当他被请去建造首次把人送上月球的庞大机器时,他已经充分地做好了一切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