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书签
添加书签
移除书签帅克再次入伍
帅克恢复自由
警察局大楼显得阴森威严。这里只有少数人是热血男儿，其余的人都是1。大人们一心想的只是监狱和绞架，他们就靠这些东西来维持法律。
一位长相可怕的官老爷对帅克说：“我们原以为你能改过自新，可是你令我们失望了。”
帅克天真地望着他。官老爷生气地说：“不要装傻！该死的骗子！”
帅克仍然天真地望着他。官老爷换了一副和气的面孔，说：“唉，我们抓你心里也不好受。在我看来，你只有受人指使才会干那些傻事，你本来就智力低下嘛！告诉我，是谁在指使你呢？”
“大人，我可不知道自己干过什么傻事啊！”
“真的是这样吗？押送你的巡警告诉我，你在街头煽动老实人打仗，还说什么‘必胜’之类的话，这难道不傻吗？”官老爷得意地说。
“大人，我作为一名老兵，怎么能容忍围观的人不对皇上表示忠诚呢！我想，如果您处在我这个地位，一定也会对皇上三呼万岁的！谁也别想改变我的主意！”
这位官老爷抵挡不住帅克那真诚的目光，连忙把眼光挪到地面上，说：“我知道你很忠于皇室，但你那时被巡警押着走，高喊口号会被误解为讽刺当局。你不能表现得太突出。”
帅克严肃地说：“如果一个人被巡警押着走也不忘自己该干什么，那么他就不算太坏。”
官老爷抬起头和帅克对视。帅克挺直了腰，昂起了头，看上去像一个被误解了的英雄。
“真见鬼，帅克！你要是再被抓到这儿，我就直接把你送上军事法庭2，明白吗！”官老爷说。
帅克大喜，冲上去对官老爷的手吻了又吻，并且说：“上帝保佑您！我是个狗贩子，您要什么狗尽管找我。”
就这样，帅克重获自由，离开了警察局。
帅克先去了趟“杯杯满”酒家。酒吧里死气沉沉，顾客们全都愁眉苦脸的，巴里维茨太太神色木然，一言不发。
“喏，我回来啦！巴里维茨先生呢？”帅克快活地说。
巴里维茨太太泪流不止，断断续续地说：“一个星期……以前……他们……判了他……十年……呜呜……他多么谨慎啊！这个世道怎么这么坏啊！”
顾客们站起来付了酒钱，一声不响地离去，酒店里只剩下帅克和巴里维茨太太。
“真可惜，给一个谨慎的人判十年确实有点多，也许五年就足够了。”帅克说。
“我先生让我证明苍蝇和画像的事儿，我害怕他们再把我抓进去，就没敢要求作证。上帝啊，我到死也忘不了我先生看我的眼神！”
“布雷特施奈德先生还来这儿吗？”帅克问道。
“他来过几趟，并且什么都偷听，抓住别人说的什么话就揪住不放。”巴里维茨太太愤怒地说。
帅克一边喝酒一边说：“喔，抓住了就不会放回来了。”
正说着，密探布雷特施奈德走进了酒店，他发现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帅克一个人在喝酒，就坐到帅克身边，也要了杯酒，等着帅克开口说当局的坏话，再抓他一次。
“警察局里有人告诉我，你是个狗贩子。我想要一条 狗。”布雷特施奈德说。
“您干吗不弄一条警犬呢？这种狗能包办一切，比如把您带到作案现场什么的。”帅克笑眯眯地说。
“我就要一条 狗，不咬人的那种。”密探固执地说。
“您是要没牙的狗吗？我认识一个饭店老板有这样的狗。”帅克说。
“要不还是别的狗吧。嗯，捕鼠狗3也可以。”布雷特施奈德显得很无奈。上级指示他，要利用帅克贩狗的活动，掌握其一切罪证。因此，他有权利动用公款买狗。
“您要大的还是要小的？是要公的还是要母的？是要……”帅克问道。
密探不是养狗专家，显然对这种问题不感兴趣，便不耐烦地说：“随便你了，明天晚上七点钟我去你那儿取。”
说完他便付了订金，还请帅克喝了杯葡萄酒。他对帅克说，今天不办公事，可以聊聊政治。
帅克声称政治都是哄小孩子的，这引起了密探的不满。密探充满热情地宣称，弱国必将灭亡。
密探喝完葡萄酒，坚称自己是个无政府主义4者。帅克告诉他，有个无政府主义者向他买过一条狗，还欠了他一笔钱。
密探感觉良好，见巴里维茨太太哭泣不止，就骗她说，等过几个月帝国取得了辉煌的胜利，皇上实行大赦（shè），她男人就可以放出来了。
“你怎么老扯个没完啊？咱们一定能打赢！我要回家了。”帅克付了酒钱便离开了，向家里走去。
帅克突然回家，把女佣人米勒太太吓了一大跳。她直率地告诉帅克，自己收留了一位房客。
那位房客在他的床上睡得正香呢。帅克走到床边，用力将他摇醒了。
房客还没明白是床的原主人回来了，就愤怒地说：“谁要是再吵醒我，我就揍谁。”帅克生气地把他的内衣扔到床上，继续摇晃他，直到把他赶走。
接下来，帅克去找米勒太太算账，但是他只找到一张纸条，上面写道：“您再也见不到我了，因为我要从窗户上跳下去。请您原谅我。”
帅克根本不信，仍然无动于衷。过了半个小时，米勒太太可怜巴巴地溜进来，想得到帅克的原谅。帅克笑眯眯地对她说：“你还是从卧室的窗户跳吧，厨房的窗户下面有花，压坏了可不好。”
米勒太太哭着告诉帅克，院子里的两条小狗死了，还有一条小狗在警察来搜查的时候跑了。后来，又是警察把那个房客安排到这儿来的。
帅克听完她的解释，叹了口气。他自信地对米勒太太说：“米勒太太，你等着看吧，警察会排队来这儿买狗的。”
接下来的日子里，帅克卖给布雷特施奈德好多难看的杂种狗。另一个密探也来凑热闹，但他们谁都没有从帅克身上捞到些什么。就这样，当局对帅克贩狗活动的秘密调查宣告失败。
让当局意想不到的是，密探布雷特施奈德由于喂不起那么多杂种狗，被这些饥饿的狗给咬死了。从此，警察局都拿他的失败案例警示密探们。
帅克带病入伍
当奥地利军队被打得落花流水的时候，军政部却想到起用帅克来拯救帝国。
帅克接到通知的时候，正赶上风湿病发作。他躺在床上，神态严肃地将米勒太太叫来，对她说：“我要参军了！”
米勒太太用一声惊叫表示怀疑。帅克用阴沉的语调告诉她，祖国危机四伏，他必须去报效祖国。
“我的腿动不了，但是我还可以坐着轮椅去参军。”
米勒太太泪流满面，她听着帅克引吭高歌5，认为帅克的病又严重了。
她找来了大夫，但是帅克每天都在研究军事，最终把大夫气跑了。
报到的那天，帅克身着盛装出场：他头戴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军帽，胸前佩戴新兵入伍的鲜花，手里还拿着一副拐杖，坐着借来的轮椅出现在布拉格大街上。
街上的行人看到一个老妇人推着一个“残废军人”在街上走，都为这感人的场面流下眼泪。
帅克不住地挥舞拐杖，沿着大街喊：“我们必胜！皇上万岁！”
帅克的身后聚集了一群崇拜者，而且还大有增长之势，连那些站在十字路口的警察都向他致敬。
后来，一队骑警将人群驱散，帅克拿着征召令给他们看，他们还有点儿失望。为了制止帅克继续扰乱治安，骑警将他送到征兵委员会。
这个事件震动了布拉格6，《布拉格官方新闻报》对此进行了如下报道：
残疾人忠君报国
昨日正午，布拉格街头出现感人一幕：一残疾人由其母亲用轮椅推着奔赴战场。我捷克子弟身残志坚，愿为皇上捐躯沙场，此心天地可鉴！
除了这家报纸，还有《布拉格日报》、《波西米亚报》对此发表了高调言论。三家报纸一致认为帅克是良民代表、残疾英雄。然而征兵委员会的大人们却对此持保留态度。
主任军医鲍茨大夫就对这件事表示强烈的怀疑。他亲手检查过数以万计的士兵，如果有人企图装病，那绝对逃不过他的法眼。以前有一个家伙在检查时死掉，他还称那人是在装病。
帅克很荣幸地被这位军医检查，他和别人一样脱得赤条条的。
鲍茨大夫严厉地询问帅克：“你有什么问题？”
“报告长官，我有风湿病，但是我对皇上一片忠心，誓死效忠国家！”
鲍茨大夫恶狠狠地叫道：“你这个装病的！来人，把他关起来！”
两个步枪上带着刺刀的步兵将帅克押解到军事监狱的病房区去了。
米勒太太知道帅克被人押走了，就哭着离开了。
帅克随着士兵穿过大街，高声喊道：“皇上万岁！胜利万岁！”
一个老先生告诉周围的行人，这人是个逃兵。
帅克成了诈病士兵
战争时期，军队针对那些拒服兵役的人所装的病采取的治疗措施有：禁食、服药、洗胃、灌肠、冷泡。有些勇士闯过了这五关，直接死掉了，剩下的人则立即举手投降，奔赴战场。
帅克和那些不想打仗的人关在一起，大家一同诉苦。帅克告诉他们自己有风湿病，顿时引起一阵嘲笑声，大家患的病或者装的病，可都比他严重多了，军医不会给他们开残废证明。“这算什么！”一个胖子认真地说，“我贫血，还切除了大半个胃，抽掉了五根肋骨7，但是这一点也不管用啊！”
“装疯也不错，咱们隔壁就有装疯的。我原先想装个宗教狂，不过后来还是改变主意，让一个理发匠给我胃里动了点手脚。”一个装病者说。
“我认识一个扫烟囱的，只要你给他一点儿钱，就能让你发烧不止。”另一个人说。
“这不算什么事。我听说有个接生婆能轻松弄断一个人的腿，价钱也不贵。”有人反驳他说。
“那也不如我惨啊！我尝过各种毒药，现在身体里面都空了，医生都不知道我有啥病。”一个瘦得像麻杆8的人说。
“唉，”帅克说，“为了效忠皇上，大家都得遭些罪。你们庆幸吧，我早先当兵的时候，军队里的军医可比这儿的军医厉害多了。”
大家正议论着，查房的时间到了，一名军医开始按顺序折磨享受病人待遇的犯人们。轮到帅克，他说自己有风湿病，军医嘲讽地说：“哦，原来是风湿病啊，你是不是很着急啊？是不是一打起仗就马上发作啦？”帅克说是。
军医转身对卫生员说：“这个家伙需要洗胃和灌肠，每天重复进行。”其他犯人吓得一声不吭。
军医冲犯人们发表了一次精彩的演说：“你们这套鬼把戏瞒不过我的眼睛，我一生见过你们这号人何止数百！当你们的同胞在前线浴血奋战的时候，你们却在这儿装病！不要打什么小算盘，我要让你们在睡觉的时候想起我就吓得惊叫起来！”
如果说犯人们都很胆怯（ｑ ｉè）的话，帅克则表现得异常英勇，他对给他灌肠的刽（ｇｕì）子手说：“别可怜我，你要记住效忠皇上的誓言！你心里只需想着奥地利靠灌肠就能战无不胜！我们必胜！”
第二天军医又来查房，他问帅克喜不喜欢这里。
帅克说，他对这里一切都很满意。为此，他得到了军医的奖赏：被迫吞服大量药片。
帅克不像其他的犯人那么惧怕治疗，不过他坚称自己患有风湿病，弄得医生总以为他是在装病，就对他实施各种新的“治疗”方法。他的室友都笑话他，说他太顽固。
这段时间，一位男爵9夫人从报纸上得知了帅克的感人事迹。她和她的女伴带着男仆，来到帅克所在的军医院慰劳帅克。
那时，帅克正和拒服兵役的人们共同奋战，不屈地对抗给他们洗胃灌肠的军医。
军医领着男爵夫人一行来到帅克面前，装模作样地说：“这就是帅克，他表现很好。”
男爵夫人唠唠叨叨，说给帅克带来了很多好吃的，她认为这是对英雄应尽的义务。
男爵夫人拿出十多只烤鸡和几瓶甜酒款待帅克，将各种礼物摆放到帅克旁边的空床上。然后，她和她的女伴难过地流下眼泪，帅克的室友们看着那些烤鸡直流口水。
帅克感谢完上帝，就抓起一只烤鸡大嚼起来。军医见状惊恐不已，男爵夫人则十分高兴。这位仁慈的夫人又把香烟和巧克力分发给屋里的“伤员”，然后就高高兴兴地领着全体随行人员离开了。
大家将烧鸡和甜酒扫荡一空，其结果仍然是被洗胃和灌肠。
轮到帅克时，军医犹豫不安地问他：“你认识那位男爵夫人吗？”帅克开玩笑地说：“那是我的后妈啊！我很小的时候她把我丢了，现在又找到了……”
军医听了他的话惴惴不安10，但还是命人给他增加洗胃次数。
第二天早上，军医委员会派来几名代表检查帅克。帅克把舌头伸得很长，生怕军医委员们认为他私藏舌头。其实，他倒有些多虑了。
这些代表检查完帅克，划分为两个阵营，一半人认为帅克是白痴，另一半人认为帅克在装傻。
他们命令一个军士将帅克押到拘留所，然后继续在楼上折磨其他病患。
军医挨个查着床铺，卫生员跟在他后面做记录。
“马楚纳！”
“到！”
“灌肠，吃阿司匹林11。科恰特克！”
“到！”
“洗胃，然后灌肠！”
就这样，军医铁面无情地、机械地、迅速地下着处方。
注解：
1【酒囊饭袋】囊：口袋。只会吃喝，不会做事。用来讥讽无能的人。
2【军事法庭】此处指国家在军队中的审判机关。与“军事法院”同义。
3【捕鼠狗】19世纪90年代起欧美流行的用于参加捕鼠比赛的一种小猎犬。
4【无政府主义】一种小资产阶级社会政治思潮，其基本观点是否定一切权威和任何形式的国家政权，主张个人绝对自由。
5【引吭高歌】引：拉长；吭：嗓子，喉咙。此处指放开嗓子大声歌唱。
6【布拉格】布拉格如今是捷克共和国的首都和最大的城市，地处欧洲大陆的中心。
7【肋骨】人类的肋骨有12对，左右对称。
8【麻杆】麻杆是一种油料作物的茎，这种植物的茎晒干后，皮可以剥下来做麻绳。
9【男爵】男爵是爵位制度中的一个等级，低于子爵。
10【惴惴不安】惴惴：忧愁、恐惧。因为害怕或担心而不安。
11【阿司匹林】阿司匹林是一种解热镇痛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