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克成了卢卡什上尉的勤务兵

帅克成了卢卡什上尉的勤务兵

军队里面最让士兵厌恶的就是勤务兵。为什么这样说？因为他们能直接接触到长官，捞取到种种让人意想不到的好处。

每个勤务兵都把自己吹嘘成拿破仑¹，但他们更擅长的是逃命和敛财。

当敌人轰炸阵地的时候，勤务兵就躲在掩体里，充当胆小鬼的角色。这时，勤务兵们唯一的希望就是让自己的指挥官受伤，那样他们就可以跟着他一起撤离到后方。如果长官逃跑，勤务兵却不幸当了俘虏，那么，他们绝不会忘记将长官的行李一并带走，作为自己的私人财产。

帅克是个比较高尚的勤务兵，然而他的长官随军神父可不高尚，他注定将终结帅克的好运。一天，卡茨神父和卢卡什上尉打扑克，输得口袋精光，想来想去手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便拿他的“世界上最好的勤务兵”帅克做赌注。

“这样吧，我先借给你一笔钱，如果后天你还没有筹（chóu）到款，就把你的帅克给我送来吧！我那个勤务兵是个讨厌鬼，他成天皱着眉头，总往家里写信，还经常偷东西，这真让我生气。我现在看见他就想揍他，可是那根本就不行，他就是不听话！”卢卡什上尉生气地说。

神父轻率地答应了上尉，最终输得一无所有。

“唉，我要是有更多的钱就好了，真可惜！”他深深地自责道。

他回到家，将自己输钱的消息告诉帅克。

“我有一笔钱，可以借给您。”帅克说。

“快拿来吧，伙计，我真不想跟你分开！”神父高兴地说。于是，帅克把自己的钱都交给了神父。

神父得意地去找卢卡什上尉。不过，他经不起赌博的诱惑，又和上尉打牌，结果还是大败而归。这回，他只好把帅克交给卢卡什上尉了。

帅克并没有责怪神父，他只是说了一些“胜负乃兵家常事”之类的话，然后就煮酒去了。

当帅克好不容易把神父打发到床上去的时候，神父呜咽（yè）流泪，自责地说：“我把你卖了，朋友！你尽管谴责我吧！”

然后，他把流着眼泪的脸埋进枕头里，呼呼大睡。帅克耸了耸肩膀，就去睡觉了。

第二天，神父很早就出门了。到了深夜，他领回来一个胖士兵。神父的目光躲躲闪闪的，先让帅克教新人调酒²和煮酒，然后让他第二天一早就去卢卡什上尉那里报到。

早上，胖士兵一起床，嘴里就哼唱一些奇怪的小调。帅克很高兴，认为神父准会喜欢他。

就这样，卢卡什上尉见到了这位体贴的勤务兵。帅克向他报告，说：“上尉先生，我就是随军神父打牌输掉的那个帅克。”

卢卡什上尉把他领进房里，对他说：“我已经用过很多勤务兵，没有一个能在我这里呆久。你是卡茨神父推荐过来的，可别给他丢脸。我可是很严厉的！你必须无条件服从我，永远对我说真话！喂，你在看什么呢！”

上尉一时语塞，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帅克。

“报告，上尉先生，我听清楚了。不过，一个前言不搭后语的人会比撒谎的人更坏。我们家那里有一个教员，他看上了守林官的女儿。守林官明确警告他，不许他接近他的女儿，否则就用钢丝扎他。教员对天发誓，声称那是根本没有的事儿。哼！结果啊，有一回这个教员在等那个女人的时候，被守林官发现了，把他送到了宪兵⁵队。依我看，这家伙还是直接坦白了好……”

上尉盯着自己的脚尖，心里想：“其实我自己也这么唠叨，只不过我的方式不同而已。”

帅克正在兴致勃勃地望着上尉房间里的金丝雀³，听到上尉喊他，便用天真的眼神盯着上尉看。

上尉受不了帅克那种奇怪的眼神，只好说：“帅克，神父说你是个白痴，我看他一点儿也没说错。”

“报告，上尉先生，我就是因为又呆又傻，所以才被原先的部队遣（qiǎn）散的。”

帅克张着嘴看着上尉，上尉觉得浑身不自在。他望着天花板说：“我喜欢诚实的好士兵，你听到了吗？我可是很严厉的！”

帅克唠叨完，上尉严肃地对他说：“你必须有个军人的样子，腰板挺直，服装整齐！只有一个勤务兵能达到我这个要求，可是他竟然偷我的东西！你不许谈论我这里发生的任何事情，要忠诚可靠，因为我这里常有女客人来。”

“好吧，上尉先生，我会对她们十分礼貌的。”帅克回答。

原来，卢卡什上尉的房间被女客们布置得像一个闺房，他羞于让外人知道这件事。他自己的生活并不检点，但却要求别人都检点一些。

平心而论，上尉是个好人。他对待士兵很体贴，对待士官却很严厉。他声音洪亮，却从不大声喧哗。也许他早就应该晋升为大尉了，但无论哪个长官也不喜欢耿（gěng）直的部下。

卢卡什上尉最恨的士兵莫过于勤务兵。他和这些顽劣不堪的家伙斗争了好几年，但是从来都没有驯服过他们。出于忌恨，每一位勤务兵都喜欢在上尉不在的时候虐待他的金丝雀和猫。

这天，上尉值班，要到夜里才回来。他要帅克好好照管金丝雀和猫，同时还不忘叮嘱几句关于诚实和整齐之类的话。

上尉走后，帅克把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到了深夜，上尉回来了，帅克向他报告：“报告，上尉先生，一切收拾完毕，但是猫把您的金丝雀给吃掉了，您看应该如何处理？”

“你说什么！”上尉大吃一惊。

“报告，上尉先生，是这样的：我想叫金丝雀和猫和睦（mù）相处，就把它放出来，让猫闻闻，谁知道这只坏猫一闻就把金丝雀给吞进肚子里去了。我还没有处置它，等着您来审判它呢！”

上尉本来想揍帅克一顿，但是看到他那憨厚的样子，就不忍心动手。他无奈地说：“帅克，我算是服了你了，你当真是天下第一的大傻瓜吗？”

“是的，上尉先生，我从小就经常干蠢事，到现在还搞得大家不痛快。”帅克显得有些天真的面容上带着善意的微笑。

“你会养动物吗？对动物有感情吗？”上尉突然问他。

“我可最喜欢动物啦！我本来是一个狗贩子，但是我不会赚钱。一些人总是来找我的麻烦，说我卖给他们的都不是好狗，这样一来，我也只好伪造一些血统证明书，把一只野狗写成一只纯种狗。上尉先生，请您别惊讶，所有的狗贩子都是这么干的。狗不像太太们，能自己染发，得由狗贩子给它们染。你要是想把一条能做爷爷的狗当成小狗崽（zǎi）卖掉，就得把它染得黑亮黑亮的，再用砂（shā）纸把它的牙磨干净。不一会儿它就会活蹦乱跳，像个醉汉似的。上尉先生，要是一个狗贩子会卖狗，他就能让想买一条纯种的狗的人买你手里的狗。您看，弄到一只真正的纯种狗多么不容易啊！”

上尉听得入了迷，他说：“我本人也很喜欢狗。我的一个在前线⁴的朋友告诉我，打仗的时候带着一条狗在身边会过得很愉快。看来你对养狗很在行，我要是有一条狗，希望你能好好照顾它。哦，不早了，我要休息了，明天还是我值班，你没事的时候可以去为我弄一条像样的狗。”说完，上尉便去休息了。

上尉睡得正香，帅克硬把他叫醒了。

“报告，上尉先生，您还没审判那只猫呢！”

“关三天禁闭！”上尉迷迷糊糊地嘟囔道。

帅克按上尉的命令做了。他把猫从沙发底下拖出来，严肃地对它说：“我要关你三天禁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