惶惑二十岁
王隽声
一
我相信预感。
这几天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有什么事应该发生。
便痴痴然想。
弟弟来信说:哥,祝你生日快乐。
我的生日?我的生日!
二
查一下元旦自己送给自己的年历片,二十岁生日竟远去了,就在十几小时前。
无法感伤。
乡下的孩子,大抵以农历计生日。但在大学校园里,除了农历八月十五这个意味着"团圆"的日子外,谁会意识到那个创自夏朝的历法?
在我刚刚意识到生日来临的时候,生日已擦肩而过,像所有不曾被我注意过的日子一样。
昨天,妈妈一定又在饭锅里煮了个咸鸭蛋,然后,看着蛋上的热气渐渐消失,然后,拉过弟弟,看着她的小儿子慢慢地剥开蛋壳。
弟弟已代我吃下第八个鸭蛋了。
妈妈也该转过身,擦不尽她第十六行泪水。
三
奶奶曾说,过生日是为妈妈过的,是妈妈在这一天把我带到了这个世界上。
我记得,生日那天,奶奶特意做了几个好菜,一定要我把妈妈拉到桌上。这是一年中妈妈在桌上吃饭的两次中的一次,另一次,是在除夕全家吃年夜饭时。
这情景,在我记忆中已很遥远了。
什么时候,能把妈妈再拉上饭桌?
四
去年我没忘记我的生日。那天,热心的新同学为我"过生日"。
我扫了他们的兴。
对我的出现和我的存在,哪怕是很小的纪念都将是幼稚的、多余的。是母亲生育了我,母亲是流着干流着泪看着我长大的。
在那贫困的乡村,养一个人比做一个人更难。
记得乡村里那句"男到十五达父志,女到十五穿娘衣"。
而我,乡村的儿子,二十了,还在为没及时收到家里的汇款单而发愁,为日子的平淡而感叹。
这就是为我的同龄人常乐道的"自我价值"吗?
庆贺生日,至少在我,是个亵渎母亲亵渎神圣的行为。
每个生日,该是母性颂歌乐章上新的一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