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 逢

已经走了很远,于连终于看见了远处山上那些黑色的围墙,那是贝藏松的城堡。从现在开始,他的生活就与维里埃没有任何关联了。他也知道这个未知的世界对他来说有多险恶,他只是一个木匠老板的儿子,该怎么融入这个本不属于他的世界?

有那么一段时间,他只是呆呆地看向一处。他竭力克制着自己的胆怯。最后竟走到了一个咖啡馆门前,他探着头往屋子里面看去,大厅长三、四十步,天花板至少有六米高。大厅里正在进行两场台球赛。玩球的人围着桌子跑来跑去,周围挤满了观众,浓浓的烟草气息把他们裹在其中。这时,柜台里面的一位小姐注意到这位年轻乡绅迷人的面庞,她轻轻地喊了两遍:“先生!先生!”于连一看有人叫他,便急忙走近柜台,可他太紧张了,以至怀里的包裹竟掉了下来。他急忙捡起包裹对柜台边美丽的姑娘说到:“美丽的小姐,我是第一次来贝藏松,我想要一片面包和一杯咖啡,谢谢。”

姑娘嫣然一笑,随即脸红了。她怕那些打台球的人会拿这漂亮的小伙子打 1趣。她怕吓到他以后,他就不会来了。“你往我这边坐坐,靠近我,”她指着一张大理石桌子对于连说。随即,她朝柜台外俯下身,以便让于连看到她美丽的身姿。果然,于连看见她美丽的模样,曼妙的身姿,不禁浮想联翩。比起德·莱纳夫人,这位美丽的小姐更让他着迷。他的激情将先前的胆怯一扫而光。当然,这位小姐从于连的目光中也看出了他的心思。

“明天早晨八点钟以前来这儿吃饭吧,基本上那时候就我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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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什么?”于连问,温柔的微笑中带着恰到好处的羞怯。

“阿芒达·比奈。”

“我能把我的通讯地址给你吗?我叫于连·索莱尔,在贝藏松我没有亲戚,也没有什么熟人。”

“啊!我明白了,” 阿芒达高兴地说,“你是法律学校的学生?”

“哦!不是这样的,”于连答道,“我是神学院的学生。”

阿芒达的脸色一下就变了,蒙上了一重最彻底的失望。可是于连却表现的很得意。这时,坐在台球桌旁有几个人吵了起来,争吵声和抗辩声在大厅里回荡。于连借着这嘈杂的声音对阿芒达说:“如果你以后还想见我的话,就在星期四的下午五点钟,手里拿一束紫罗兰在街上等我,通常那时候神学院的学生会从这个咖啡馆门前经过。小姐,不瞒你说,我已经深深迷恋上你了。”

“哦,小点儿声,”她小心地对他说,有些害怕的样子。

忽然,一个强壮、黝黑的小伙子出现在咖啡馆门口。他吹着口哨,晃着肩膀,走近柜台看了于连一眼。于连一看便知这小伙子和阿芒达的关系不一般。可他已经做好了和他决战的准备,他的脸煞白,显出一副坚定的神情,十分专注地看着他的情敌。那情敌倒了一杯酒,随意地瞅了他一眼,于连急忙低下了头,他的脸色足足苍白了两分钟,随即他放下小包裹,竭力大模大样地走近台球桌。一时间阿芒达竟然喜欢上了于连,她看出了于连的胆怯,同时也看到了于连的勇敢。她怕于连吃亏,紧着让他离开,可是如此表现自己的机会,于连怎么会放过。无奈之下,阿芒达只好使出了杀手锏,她小声地对于连说:“你快些离开,不然我就不爱你了。”这正中于连下怀,他正担心如何收场呢?随即表现出不情愿的样子,慢悠悠地离开了这里。

一走出咖啡馆,于连就感受到了寂寞,因为如此大的贝藏松竟没有一个落脚之处。他鼓足勇气走进了一家小饭馆,还好胖胖的老板娘很和善,于连便在这里住了下来。

第二天,于连在老板娘的指引下来到了神学院,那个进去了就出不来的人间地狱。他拉响了门铃。大约过了十分钟,一个脸色苍白、相貌很奇怪的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于连看了看他,急忙垂下了眼睛。这个人绿色的眼珠往外凸,圆的像猫眼一样,眼圈一动也不动,很冷漠的样子。于连勉强抬头看了他一眼,告诉他自己想求见神学院院长彼拉先生。这个人一句话也没说,转身便走,于连只好跟着他。转了几个弯之后,他们来到了一个破烂不堪的阁楼间,一个衣着简陋、头发花白的人正伏在桌子上写字,他抬起头看了于连一眼。这一眼让于连觉得自己仿佛要窒息一般,他看见一张长脸,上面布满红色的斑点,在红色的脸颊和白色的前额之间,闪动着两只黑黑的小眼睛,足以让勇敢的人胆寒。

“走近点儿,可以吗?”那人终于说话了,却表现的很不耐烦。

于连往前移了移步子。

“能不能再近些,”那人说。

于连又往前移了移。

“你叫什么?”

“于连·索莱尔。”

“你迟到了,知道吗?而且是迟到了很久。”那个人用一种可怕的眼光盯住他,恶狠狠地对他说。

于连受不了这眼光,他伸出手,想要找个支撑的地方,却一下子直挺挺地倒在了地板上。等他醒来的时候,那个人正斜着眼睛看着他:

“你现在能回答我的问话了吗?”

“是的,先生,”于连有气无力地答道。

“你是谢朗先生推荐来的,他是你们那里最好的本堂神甫,是我三十年的朋友。”

“啊!难道您就是彼拉先生?”于连用半死不活的声音说。 ”

“正是,”神学院院长回了一句,又抬头看了看他。“你很得本堂神甫的偏爱啊,他拜托我为你申请一份助学金。你知道吗?我这里有三百二十一个有志成为神职人员的学生,可是只有七、八个是谢朗神甫那样的人推荐来的,因此,在这三百二十一个人当中,你是第九位。不过,我的庇护不是偏袒,也不是姑 2息,而是加倍的严厉。你会说拉丁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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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院长。”于连答道。

彼拉院长的表情渐渐温柔了许多,于连也恢复了几分精神。彼拉院长在考查于连神学问题的过程中,对其知识的广度感到惊讶。特别在问到《圣经》的时候,就更感到惊讶了。

“果然是一个优秀的人,” 彼拉院长对自己说。

“在这个学院里,我的孩子,聆听就是服从。你现在有多少钱?”

“果然不出所料,”于连心想,“叫‘我的孩子’为的就是这个。”

“35法郎。”

“这些钱怎么用的你都要详细的记账,将来要向我汇报。”

这次难受的谈话延续了近三个小时,最后彼拉院长让于连把看门人叫来。

“把于连·索莱尔安置在103室,”彼拉院长对那人说。

他额外施恩,竟让于连独居一室。

到了103室,于连注意到房间的窗口可以看见美丽的平原,杜河在平原和市区之间流过。

第二天一早,于连急忙起床,因为他不想第一天就迟到,可还是迟到了。一位学监严厉地责备他。于连并未设法为自己辩解,反而把胳膊往胸前一叉:“我认错。”他面带懊悔的神情说。

这个开端大获成功。学生中的那些精明人一眼便看出,他们要与之打交道的人可不是个初出茅 3庐的新手。休息的时候,于连发现大家都好奇的打量他,但他反馈给他们的只是克制与沉默。他已经把这三百二十一个同学都当成了敌人。他对自己说,“我会用有力的行动面对这些敌人,以此挣得我未来的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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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连从这些人的眼里,只看到了满足和简单的快乐。他是应该在这样一群人中间脱颖而出的,然而于连不知道,他们也不肯告诉他,在神学院学习教理等课程,如果取得第一名,在他们看来不过是一桩辉煌的罪孽罢了。他们认为心灵的服从就是一切,而学习中获得的成功是非常可耻的。于连很用功,很快就学到了一些很有用但很虚假的东西。

一天,彼拉院长拆开一封寄给于连的信,稿纸上有一半字迹已被泪水浸得模糊,那是阿芒达写给于连的信。信中说从那一次见到于连后她就再也没见到过他,她对他的迷恋已经不能自拔,可是于连就仿佛从人间蒸发了一样,她是多么想再见到他。

可是此刻的于连却正在他的朋友富凯那里聊天。富凯说:“你知道吗?你的学生的母亲——德·莱纳夫人过段时间要来贝藏松。”

于连先是一惊,接着脸上就泛起了红晕。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于是急忙话锋一转,说起了自己现居的神学院。他讨厌那种做作的苦行修炼,也不想成为专为他人提供服务的修士。

经过数月不间断的努力和磨练,于连拥有了他人无法匹及的强大承受力。当他发现神学院的学生最看重的就是吃和穿时,于连更是对他们失望透顶。这天,院长先生把于连叫到了办公室,指着一个牌子对他说:“你能给我解释一下写在这牌子上的是什么东西么?”

只见牌子上写着:“阿芒达·比奈,长颈鹿咖啡馆,八点钟之前。你就说你是我母亲的侄子。”

于连仿佛看到了灾难的降临,他心惊胆战。彼拉神甫大怒:“你就是一个小无赖!”

“在维里埃,”于连说道,“我哥哥一嫉妒我就狠狠地打我……”

“废话少说!”彼拉神甫嚷道,几乎气得发疯。

于连毫不畏惧,继续陈述他的故事。

“那天我刚到贝藏松,中午的时候有些饿,就进了一家咖啡馆。这时一个女人见我初来乍到,便生了怜悯之心。当她知道我在贝藏松无依无靠时,便对我说:‘我很为您担心,如果你碰到麻烦了就来找我,就说你是我母亲的侄子。’”

“你说的话我是要核实的,”彼拉神甫嚷道,他已坐不住了,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你回去吧!”

可是两个小时之后,院长又派人来叫他。

“你没撒谎,”院长对他说,此时院长的目光已经亲和了许多。“不过,你这样做太不谨慎了,你不知道后果有多严重。也许十年以后,它会给你带来不幸。” 于是这件事就此告一段落。可是不久后于连发现,只要不时地给神甫们送点儿东西,那么下一个副神甫的位置就有可能是你的。比如,某年轻教士,刚受神职一年,因为送了一只家养的兔子给老神甫,老本神甫就让他当副本堂神甫,没几个月,他就在这个堂区接替了老神甫,因为老神甫去世后,另有一位年轻的教士天天照顾着另一位瘫痪在床的老神甫,终于他被指定为堂区继承人。对此,于连也颇感无奈。

有的时候,于连也想见见阿芒达,哪怕无意中的碰见也好。她的咖啡馆不太远,可于连就是无法逾 4越那段距离。

这天,于连正在教堂做弥撒,两个穿着极奢华的女人正跪在忏悔室里忏悔。他只是回头随意看了一眼。突然,其中一个女人轻轻叫了他一声,这个声音是那么熟悉,是多少个夜晚让他魂牵梦绕的声音啊!于连不顾一切地冲上去,德·莱纳夫人面无血色,头靠在他的肩上。这时,教堂外的游行队伍进来了。于连的身体有些发抖,他不想别人知道他和德·莱纳夫人的关系,他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甚至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到神学院的。

自从遇见德·莱纳夫人之后,于连就一直沉浸在幽深的梦幻之中,久久不能解脱。不过,更让于连想不到的是他竟然被提升了。他当上了《新约》和《旧约》的辅导教师。于连感激得不知如何是好,他恨不得跪下来感谢天主。他第一次如此强烈的想要表达自己的感情,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泪。

由于于连地位的提升,他现在可以单独用餐,或者比其他学生晚一个小时起床。他有花园的钥匙,园中无人的时候还可以常常进去散散步。让于连大感惊异的是,他周围那些粗俗的人对他的仇恨明显减少了,尤其在那些年轻的同学中间,他们对他明显客气了许多。渐渐地,他竟然也有了拥戴者。再加上富凯总是以于连父母的名义给神学院送些东西,这让很多神学院的学生愿意主动接近他,并且成了他忠实的守护者。

几个礼拜之后,于连接到一封信,信上盖有巴黎的邮戮。原来是德·莱纳夫人给他寄来的一张500法郎的汇票。信上还说,她将每年寄给他一笔同样数目的钱。看完信,于连的心充满了柔情。可他知道,过去的就是过去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重来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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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由于于连为人谨慎、办事果断,在拉丁文上又有所长,很快他便得到更多人的拥护和赏识。甚至在一次神学大会上,他竟得到了主教亲自用拉丁文写给他的赞语,还拍拍他的肩膀说:“年轻人,你谦虚谨慎,终将有一天成为我的辖区内最好的神职人员。”

于连抱着一捧书走出了主教府,心还激动的突突直跳。

从这之后,同学们开始争相恭维他,不仅仅是因为他从主教那儿得到了精美的礼物,也因为他荣幸地与主教进行了私人会话。从此,他们卑怯地向他献殷勤,甚至挽住他的胳膊,请他吃饭。

眼看着于连的“事业”蒸蒸日 5上,彼拉院长的推荐更是让他的事业锦上添花。彼拉院长对声名显赫的侯爵说:“我的神学院里有一个可怜的年轻人,虽然现在他只懂拉丁文和《圣经》,但是有朝一日他将施展巨大的才能,不管是讲道还是为世人指点迷津。他有神圣的理想和远大的抱负。我已经想好了,如果再碰到一个像您一样深明大义的人物,我一定把他推荐给他。”

“他是什么出身?”侯爵问。

“听说他是一个木匠的儿子,但知觉告诉我,他是某个富人的私生子。我曾见他接到一封信,里面有一张500法郎的汇票。”

“啊!你说的这个年轻人是于连·索莱尔吗?”侯爵说。

“您是怎么知道的?”神甫惊奇地问。

“这我无可奉告,”侯爵答道。

“那好,”神甫说,“您可以试着让他做您的秘书,他有魄力,有头脑,总之,值得一试。”

“好吧”,随即侯爵取出一张1000法郎的钞票。

“把这个寄给于连·索莱尔当做路费,让他来我这儿。”

“哦,对了。”彼拉院长说,“尽管这年轻人出身卑微,但心高气傲,如果你伤了他的自尊,他非但不会为你尽心办事,反而会装疯卖傻。”

“我喜欢这样的人,”侯爵说,“让他做我儿子的朋友,这样行了吧?”

不久,于连便知道了这个消息。当晚,于连便去了富凯家,富凯头脑清醒,他对朋友的高升更多的是惊异而不是高兴。

“最后,你可能只是得到一个政府的小职位而已,而你又不得不做出一些会在报纸上受到抨击的行为。记住,君子爱财,取之以道。”

这些话对于连来说没有任何用处,因为在他的想象中,这里到处是玩弄阴谋、极其虚伪的小人。

第二天傍晚时分,于连到了维里埃,他打算先见见德·莱纳夫人。尽管所有的栅栏门都关着,他还是很容易就到了德·莱纳夫人的卧室。他轻车熟 6 路地拔开了窗户的插闩,一跃而进。黑暗中他听见了德·莱纳夫人的声音,他急忙把她揽在怀里,德·莱纳夫人浑身颤抖,似乎没有一点儿力气。

“坏蛋,你要干什么?”她勉强说出了这句话。

“我来看看您,我们已经有十四个月没见了,这段时间里我简直受尽了折磨。”

“出去,”她推开他。

“还好上天给我指点迷津,让我迷途知返。”她反复说,声音断断续续。“你出去!快走!”

“我们分开了十四个月,今天要是不和你谈谈我是绝对不会走的。我想知道你这段时间是怎么过的?亲爱的,我是这样爱你,你一定要告诉我心里话,我要知道关于你的一切。”于连紧紧地抱着她,不让她挣脱。可是德·莱纳夫人却在一直反抗着。

“怎么!难道你不爱我了吗?”

她没回答,只是不停的流泪。

“这么说,我被唯一爱我的人完全遗忘了?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这时候除了爱情,仿佛一切都从他的心中消失了。

他抓起她的手,“跟我谈谈有关你的事吧!”于连说道。

“毫无疑问,你走之后,我们的事情已被全城人熟知。我顿时陷入了绝望,我写信给你,可你一封也不回。”

“我向你发誓,我在神学院里从没收到过你的任何来信。”

“伟大的天主啊,谁把这些信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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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我有多痛苦吧,在大教堂里看见你之前,我甚至不知道你是不是还活在这世上。”

“天主可怜我,让我明白我对他、对我的孩子,对我的丈夫犯了多大的罪,”德·莱纳夫人继续说“虽然我一直认为他从来没像你那样爱过我……”

于连不由自主地扑到了她的怀里,可德·莱纳夫人却推开他,相当坚决地继续说下去:“我们做朋友吧……最好的朋友。”于连不住地吻她的手,她感到于连还在哭。“别哭了,我知道你难受……该你告诉我你的事了。”于连说不出话来。“我想知道你在神学院里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她又说,“说完你就走吧……”

于连简单的说了说他的情况,然后补充道,“我知道你已经不再爱我了……可你为什么要寄给我500法郎呢?”

“我从未寄过,”德·莱纳夫人说。

于是,两个人开始猜测那封信的来源。于连一直在思考,不过他想的却是如果德·莱纳夫人永远不给他写信了,他将没有理由再回到这个地方!即便他现在正坐在他心爱的女人身边,即便他把她紧紧地抱紧。在这个曾经让他倍感幸福的卧室里,他感觉到她也在抽泣。

“我恐怕再也不会回来了,我要离开这个连我一生最爱的女人都把我忘记的地方,我要离开它,永远离开它。我要去巴黎……”

说完,他朝窗户走了几步,德·莱纳夫人突然拽了拽他,便投入了他的怀抱。

就这样,德·莱纳夫人恢复了柔情,似乎连悔恨也消失了。于连心想:若是早一点儿使用这个手段,她的柔情会让我感到更幸福的。“你不想给我留一点儿见到你的回忆吗?”他对她说,而此时的德·莱纳夫人早已哭成了泪人儿,她紧紧地抱着于连。于连的自尊心又因得到了满足而快乐不已。这个几个小时前还沉湎在愧疚中的女人,现在又彻底地匍匐在于连的身下。她曾因为于连的离开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可后来老天又把于连还给了她,她又看见他了,而且他为了来到她身边又克服了多少艰难险阻啊!她痉挛般地抱紧他:“啊!如果可以永远这样,就是让我死去我都愿意!”她一边叫,一边频频吻他的脸颊。“我可以蔑视这世界上任何危险,我只害怕你走后留下我一个人。”“啊!”于连也同样激动不已。他觉得她从未这样美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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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有人使劲地敲房门,原来是德·莱纳先生。

“你为什么把房门锁起来?”他喊道。

“现在一切都完了,”德·莱纳夫人喊道,“他会把我们两个都杀死,就是死我也要死在你怀里,这样死比我活着还幸福。”她不理她大发雷霆的丈夫,反而热情地亲吻着于连。

“你是孩子们的母亲,你不能死!”他说,命令似地看着她。“我会从窗户跳到院子里,然后逃走。你记住什么也不要承认,我不准你承认,让他怀疑总比让他确信好。”

“可是你跳下去会摔死的!”这是她唯一担心的。

她陪于连走到房间的窗口,藏好他的衣服。最后才给她暴跳如雷的丈夫开门。德·莱纳先生闯进房间看了看,一句话没说就走了。于连跳过围墙,朝另一个方向逃去。一个钟头以后,他已经走在了去日内瓦的路上。

阅读思考

1.于连在咖啡馆结识的女郎叫什么名字?

2.于连以为是谁给他寄去了500法郎?

词语积累

打趣 姑息 初出茅庐 逾越蒸蒸日上 轻车熟路

阅读笔记 相隔十四个月之后的重逢,使于连和德·莱纳夫人两人的遇。此时的于连终于放下了虚伪的自尊和可耻的自卑,正视了自爱火重燃了起来。他们相互倾诉着衷肠,急切的询问着彼此的境己的感情。

注解:
1拿人开玩笑;嘲笑。
2无原则的宽容。
3比喻刚进入社会或刚到工作岗位上来,缺乏经验。
4超越。
5比喻事业天天向上发展,十分兴旺。
6比喻对情况熟悉,做起来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