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暑廛战

    1875年春夏之交的日子里,贝尔和他的助手沃森夜以继日地工作在近郊柯特大街109号公寓两间拥挤闷热的实验室里。后来,他们干脆住在实验室里,不管是什么时候,哪怕是半夜,一有了想法,贝尔就立刻画图设计,沃森随即动手制作。沃森说:“非到成功以后,我决不离开贝尔的家!”两人每天连上床睡觉也不顾了,时常在研究室的角落里,胡乱一合眼,马上又继续工作。

    6月2日,是一个令人难忘的日子。这一天发生了一件偶然的但却具有决定性意义的事情。贝尔和他那皮肤黝黑的助手沃森已经上百次地重复了讯号共鸣器的实验——这是贝尔的股东兼岳父哈伯德(Hubbard)先生投资研制的项目。哈伯德先生虽然是个律师,但在发明时代的美国,他也把资金用到了发明上。他十分关注他的讯号共鸣箱,急切地盼望着它实验成功,希望它能给他带来利益。

    贝尔和沃森分别在各自房间里联合试验他们的讯号共鸣箱。像往常一样,机器不工作时,他们也要守候在那里。

    已经3日不眠了,他们赶着工作。“就看这一次了。”从他们那充满血丝的眼中,表现出坚定的决心。他们工作十分紧张,早上吃了两片面包,一杯牛奶,到午后3时才进午餐,连汗也没工夫擦。好不容易制成了一台新的机器,立即装配起来。机器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放在贝尔的实验室里,另一部分装置在沃森的小屋里。等他们在这百米之间把电线接好时已是夕阳含山近黄昏了。

    沃森从一间屋子里发出信号,而在另一个房间里,贝尔正试着调整振动膜。事情并不顺利,贝尔认为振动膜不稳定是由于安装不好所造成的。如果安装合理,就可以在一定范围内改变波长和振动次数。

    在实验中,沃森让发出讯号的振动膜轮番振动,而贝尔全靠他特殊的语音听觉,试图使接收振动膜发出共振。本来屋子就很狭小,然而为了隔绝杂音,即使在酷暑,也得把窗门紧闭。贝尔在蒸笼般的实验室里早已是大汗淋漓。可是他还是挨个地将那些薄膜放到耳边,仔细地辨听由电流脉冲产生的声音。

    被连续几十个小时的紧张工作弄得精疲力竭的沃森,精神恍惚地发着信号,而此时贝尔仍像平时一样全神贯注地工作着。面对困难和失败,他丝毫也不气馁。他将振动膜放到耳边聚精会神地收听着……

    突然,贝尔听到了一种断断续续的声音,那是从颤动着的振动膜里发出来的。贝尔当即断定,这不是那种由于脉冲而产生的声音,而是他找了很久并盼望找到的那种声音。然而这一切都不过是一瞬间发生的事。

    贝尔迫不及待地将振动膜放到桌上,大步流星地朝沃森的实验室走去……

    他异常激动,朝着迷迷糊糊的沃森喊道:“您是怎样做的?您什么也不要动!我要看整个过程!”

    “请原谅,看在上帝的份上,教授先生。”可怜的沃森困意顿消,他不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惊慌失措地辩解道,“我太累了,所以搞错了。”

    “是呀,您到底是怎样做的呀?”贝尔问道,他的情绪还是那样激动。

    沃森开始解释,当他想要接通振动膜时,由于没有调整好螺旋接点,未把仪器接到电路上。为了排除故障,他就扯动膜片,想用这个办法使它振动——这正是贝尔在接收器听到的颤音——就像人们用手弹击电话振动膜一样发出的声音。

    贝尔立刻为这种现象找到了答案:电磁铁上的振动簧片使螺旋线圈中产生了电流,这样接收器接收的不是从仪器发出来的电流脉冲信号,而是感应电流。这种电流是由簧片的振动而引起的。

    于是新的发现就在这一瞬间产生了——贝尔意识到他已经找到了一种方法,可以用电来传递包括人的声音在内的任何声音的方法。

    每当试验获得成功的时候,热情奔放的贝尔总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极大喜悦,情不自禁地跳起印第安人粗犷奔放的舞蹈来。这种舞一般只有在布兰弗德附近的土著居民区才能见到,而现在,这位大学教授竟因狂喜而跳起这种舞来。目睹这情景的沃森,虽然还没有完全搞明白是怎么回事,但从贝尔那狂喜的神情中,也从最初的惊恐中清醒过来,手舞足蹈地与教授伴起舞来。

    这本来是一次事故,但对研制传声器已经入迷的贝尔来说,却是一个巨大的启发。一个月后,这台机器仍保持着6月2日的状态,还能发出一些模糊不清的声音。贝尔在整个秋天和冬天,远离工作车间,反复地进行思考。最后,他决定去见他的股东兼岳父哈伯德律师。

    “我从梅布尔哪里知道信号共鸣箱终于搞好了。”律师开始说道。他的双眼由于兴奋而闪闪发光,不时满意地搓着双手。

    “没有,哈伯德先生。”贝尔心平气和地回答。

    “可是,你给梅布尔写信,告诉说那件东西已经准备好了……”律师立即又紧张了起来。

    “是的,搞好了,哈伯德先生。但不是信号共鸣箱,而是一部可以传送声音的机器。我和沃森已经搞了个试验,摸到了利用电来传送声音的原理,现在我需要完善这个装置,但这需要钱。我到这里来是为了废除原来搞信号共鸣箱的合同,签订发明新机器的新合同。”贝尔带着期望的眼光对律师说。

    哈伯德马上变得不耐烦起来:“这根本无从谈起!”他说,“那天,我已经明确告诉过您,对于您的这些胡思乱想我决不会付一分钱!”接着,他又把语气缓和了下来,“您的这个……传送声音的机器有什么用呢?即使成功了那又会如何呢?又有谁会来买这个玩意儿的专利特许证呢?75万元钱呀,明白吗?信号共鸣箱能使我得到100万元的3/4!就搞这个东西吧,不要去搞那毫无意义的什么机器吧!”

    “我决不把这个事情丢下,哈伯德先生!从今天起,对我来说,信号共鸣箱已经不复存在了!”贝尔丝毫不让地说,表现出一股不屈不挠的精神。

    “您这是拿鸡蛋往石头上碰,会陷入不可自拔的地步的!我自然是拦不住您,但请您记住,我无论如何也不会给您的莫明其妙的什么机器出一分钱!”律师也寸步不让。

    “如果您,哈伯德先生,作为我的岳父,竟然不支持我,那么我毫不怀疑,要是我去敲桑德斯家的大门,这件事不会没有着落!”

    律师彻底失去了耐心,他神经质地抚弄着他的花白胡子,说:“我会不会成为您的岳父还说不定呢,我只是请您告诉我,我那笔在信号共鸣箱上的投资结果会如何?”

    “无论任何时候,我对任何人都不会赖账,”贝尔气愤地说,“您,哈伯德先生,肯定能收回自己的钱,其中还包括投资的利息,因为这机器将是我的一个大发明!”

    “咳,那就先欠着吧。”律师生气地挥了一下手,无可奈何地说。

    ……

    抛开了与哈伯德的争吵,贝尔和沃森又经过了反复的试验,究竟试过多少方案,有过多少次失败,实在无法统计。最后,他们制成了两台粗糙的样机。它的设计是这样的:在一个圆筒底部蒙上一层薄膜,薄膜中央垂直连接一根碳杆,碳杆插在硫酸液里,人讲话时,薄膜受到振动,碳杆同硫酸接触的地方,电阻发生变化,电流随着变化,有强有弱,接收处利用电磁原理,再把电信号复原成声音,这样就实现了用电流传送声波。

    1876年2月14日,贝尔派他公司的股东哈伯德(这时哈伯德律师已不再是贝尔的岳父)以他贝尔的名义,为一部可以传送声音的机器(当时还没有称为电话)申请了专利。

    然而这机器还不能传出清晰可闻的话语。贝尔和沃森为改进这种机器,又投入到夜以继日的试验。他们把导线从房子的一头拉到另一头,每头都接上了仪器,两个人都在向仪器喊叫,但另一个房间听到的只是从墙壁或者大厅传过来的声音,而不是从仪器中传过来的声音。他们耐心地对仪器改了又改,楼中的其他住户也以同样的耐心,忍受着他们日复一日的嘶喊。两个人的嗓子都喊哑了,通话还是很不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