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怕的宗教阴影
可怕的宗教阴影
这个时候,米开朗基罗也开始了自己的信仰危机。他原来非常信奉异教,甚至敢于亲自解剖尸体。但是,他还没有达到压灭基督教信仰的地步,这两个敌对的世界在争夺他的灵魂。
1490年,教士萨伏那洛拉开始狂热地在佛罗伦萨宣传《启示录》。萨伏那洛拉是意大利宗教改革家,原为多明我会会士。他早在多年前就被派到佛罗伦萨圣马可修道院任牧师,后来由于不满当时的宗教黑暗,在讲道时大力抨击教皇和教会的腐败,揭露佛罗伦萨美迪奇家族的残暴统治,反对富人骄奢淫逸,主张重整社会道德,提倡虔诚修行生活,他的言行受到了当时平民的热烈拥护。
这个萨伏那洛拉教士已经35岁了,而当时米开朗基罗才15岁,他看到这位矮小瘦弱的布道者被上帝的精神啃啮着。
萨伏那洛拉教士在他的布道台上对教皇发出猛烈抨击,米开朗基罗被吓得浑身冰凉,因为萨伏那洛拉把上帝的那把鲜血淋淋的利剑高悬在意大利上方。
佛罗伦萨在颤抖,人们纷纷奔上街头,像疯子似的又哭又喊的。最富有的公民,如鲁切拉伊、萨尔维亚蒂、阿尔比齐、斯特罗齐等,纷纷要求加入教派。
博学者、哲学家,如比克·德·米朗多尔、波利齐亚诺等,也不再坚持自己的道理。米开朗基罗的哥哥利奥那多也加入了多明我派,成为萨伏那洛拉的忠实信徒。年幼的米开朗基罗当然丝毫未能逃过这样恐惧的传染,这对他的心灵影响很大,他对于萨伏那洛拉的宗教宣传也非常相信。
1491年,萨伏那洛拉开始出任圣马可修道院院长,更加大力鼓吹宗教改革,为了得到更多群众的相信,他曾经大胆预言新的神之剑塞努斯就要来临,事实证明,他的大胆预言真的应验了,当然这不是真的上帝之剑,而是战争。
1493年,法王查理八世与阿拉贡王国国王斐迪南二世签署巴塞罗那条约,将鲁西永和塞尔达涅两地割让给西班牙。查理八世表现出空前的野心。他企图控制意大利,结果使法国卷入了长达半个世纪的意大利战争。1494年,查理八世以王位继承人资格进入意大利,1495年即攻占那不勒斯并加冕为那不勒斯王国国王。
那个法王查理八世就要临近时,米开朗基罗吓坏了,他甚至做了噩梦,简直快要吓疯了。
米开朗基罗的一位朋友,诗人兼音乐家卡尔迪耶雷,在一天夜里,梦见洛朗·德·美迪奇的影子出现在自己眼前,他衣衫褴褛,半裸着身子。死者命令他告诉他的儿子彼得,说他马上就会遭到驱逐,永远也回不了祖国了。
卡尔迪耶雷把自己的梦幻告诉了米开朗基罗,后者鼓励他把这事如实地讲给亲王听,但卡尔迪耶雷害怕彼得,不敢去说。
随后的某天早上,卡尔迪耶雷又跑来找米开朗基罗,惊魂未定地对他说,死者又出现了,而且穿着同样的衣服,并像卡尔迪耶雷一样,而且躺下来,一声不响地盯着他,轻轻地吹他的脸颊,以惩罚他没有服从命令。
卡尔迪耶雷被米开朗基罗臭骂了一顿,并被迫使立即徒步前往位于佛罗伦萨附近卡尔奇的美迪奇的别墅。在半路上,卡尔迪耶雷遇到了美迪奇的儿子彼得,他叫住彼得,把自己的梦幻讲给他听。
彼得听了哈哈大笑,并让自己的侍从们把他赶开了。亲王的秘书比别纳对他说:“你是个疯子。你认为洛朗最喜欢的是谁?是他儿子还是你?就算他要显现的话,那也是向他而不是向你!”
卡尔迪耶雷遭此辱骂和嘲讽之后,回到佛罗伦萨,他把他此行的遭遇告诉了米开朗基罗,并且说服了后者,说佛罗伦萨马上便要大难临头了,吓得米开朗基罗两天之后便仓皇出逃了。
这是他第一次被迷信吓得发神经,后来,在他的一生中,还发过不止一次,尽管他对此颇觉羞惭,但却无法克制自己,基督的灵魂在当时的社会飘荡,同当时的许多人一样,年轻的米开朗基罗深深地受到了影响,成为他一生不可克服的心理阴影,也给他的生命带来了无尽的痛苦和折磨。
痛苦是无止境的,痛苦的形式是多种多样的。它时而由事物的疯狂残暴所引发,诸如贫穷、疾病、命运之不公、人心之险恶等,时而又是源自人的自身,这时,它同样是可怜的,是命中注定的,因为人们无法选择自己的人生,是既不企求像现在这种样子生活,也没有要求成为现在这副德性的。
米开朗基罗的苦痛是后一种苦痛。这就如同哈姆雷特式的悲剧!
真是英雄的天才与不是英雄的意志之间、专横的激情与不愿这样的意志之间的尖锐的矛盾!他有幸生来就是为了奋斗的,为了征服的,而且他也征服了。他用力量征服的是他不需要的胜利,那不是他所盼望的。
就算是伟大的人物,如果缺乏了人与物之间的、生命与其原则之间的协调就不称其为伟大而是弱点,精神的忧虑就是这种弱点的表现之一。没有必要去隐瞒这一弱点,最软弱的人恰恰是值得去爱的,之所以值得去爱,是因为他更需要爱。
英雄撒谎也是一种懦弱的现象。世上的英雄主义有很多种,但是只有一种英雄主义最值得尊敬,那就是看出世界的本来面目,并且去爱它。
当人们缺乏对人生的信心,对未来的信心,对勇气与欢乐的信心时,人们就会想到上帝啊、永生啊这些今生今世无法得到的东西,把这些作为精神的庇护所!
在懦弱者的时代,让欢乐受到赞颂,让痛苦也受到颂扬!欢乐与痛苦是两姐妹,它们都是神圣的。它们造就世界,并培育伟大的心灵。它们是力量,它们是生命,它们是神明。谁如果不一起爱它俩,那就是既不爱欢乐又不爱痛苦。凡是体验过它们的人,就知道人生的价值和离开人生的温馨。
面对法国人的入侵,美迪奇家族很快就投降了。对侵略者奴颜婢膝,小美迪奇被佛罗伦萨召集市民的愤怒钟声简直吓破了胆,他的华丽马车只能恐慌地驶出了城。愤怒的市民冲出了家门,大街小巷上闪过一张张怒不可遏的脸,汇成一股势不可当的潮流,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力量。
萨伏那洛拉成为这次市民起义的首领。信仰他说教的人们,尊称他为上帝的大先知。
美迪奇宫的大门歪歪斜斜地被撞开了,这里成了市民们发泄仇恨的祭台。熊熊的火燃烧起来,焚烧着奢侈的小玩意。这里主人往日的高贵和骄横气势,都在这炙人的火光中被埋葬。
多纳泰罗大师雕刻的青铜群像,即朱迪思和被她杀死的霍洛芬斯的铜像群,从美迪奇宫艺术收藏所里搬出来,第一次放置在沸腾广场的阳光下。这闪闪发亮的铜像象征着正义最终要战胜邪恶,即使付出了巨大的牺牲。
这样,萨伏那洛拉成为城市平民起义的精神领袖。特别是当查理八世率领的法国军队兵临佛罗伦萨城下时,在萨伏那洛拉的斡旋下,法国人退兵了。
萨伏那洛拉以其个人的突出影响成为新政府的实际统治者。在他的敦促下,通过了新宪法,建立了共和制。他在追求道德纯洁和社会公义中简直毫不妥协退让。萨伏那洛拉两次号召公民们将他们的财产投入“虚荣的营火”之中,这些他所认为是亵渎的财产包括首饰、书籍和绘画作品。
萨伏那洛拉告诉大家佛罗伦萨城的黄金时代已经到来,他领导平民赶走美迪奇家族,建立佛罗伦萨共和国,他希望在佛罗伦萨建成一个倡导虔敬俭朴生活,信仰神权的社会。
而这时的米开朗基罗一直处在极度的惊恐心理中,他不是不爱自己的家乡,可是他始终战胜不了自己的恐惧心理。在这种情况下,米开朗基罗一直逃到了威尼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