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敢地保护城市
勇敢地保护城市
1527年5月,罗马遭到德国皇帝军队的入侵,疯狂的劫掠引起了米开朗基罗的惊慌,他十分担忧西斯廷小教堂的壁画和《摩西》等雕像的命运。米开朗基罗对于一切事物,包括对他自己,都深感厌恶,以致被卷入到1527年在佛罗伦萨爆发的革命洪流之中。
而在这之前,米开朗基罗一点都不喜欢政治事务但是又不得不面对这些他不喜欢的事情,米开朗基罗在生活中和艺术上总是犹豫不决,他一直没把自己的个人情感和对美迪奇家族的义务处理好,因此深受其苦。
这个暴烈的天才在行动中始终是胆怯的,他不敢冒险去同这个世界上的强权在政治上和宗教上进行斗争。他的信件反映出他总是在为自身担忧,在为家人担忧,生怕受到牵连,万一因一时气愤,说了什么反对专制行为的过头的话,就马上加以否认。他老是写信给家人,让他们小心谨慎,少说为佳,一有什么动静就赶快逃离。
米开朗基罗曾经在给家人的信中这样说:
要像发生瘟疫时那样,首先逃命。生命重于财富,要息事宁人,不要树敌,除了上帝,谁也别相信,不要说任何人的好话或坏话,因为谁也不知将来会怎样,管好自己的事就行了,什么事也别掺和。
因此,米开朗基罗的兄弟及朋友都嘲笑他这么胆小怕事,认为他是个疯子。
“不要嘲笑我,”米开朗基罗伤心地回答说,“一个人是不该嘲笑任何人的。”
米开朗基罗的内心总是有着挥之不去的梦魇,他战战兢兢不敢得罪任何一个人。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好笑的,反而应该值得同情,因为这些负面情绪使他成了恐惧的玩偶,他虽然在同恐惧斗争着,但却总也无法战胜它。
危险临头时,米开朗基罗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逃走,但经过一番磨难之后,他这样倒是更加了不起,他竟能强逼自己的肉体与精神去承受危险。
再说,米开朗基罗比别人更有理由害怕,因为他更聪明,而他更加清楚地预见到意大利的种种不幸。但是,为了让天生怯弱的他被卷入佛罗伦萨的革命洪流中去,则必须让他处于一种绝望的激越之中,使他能够发现在自己的灵魂深处,这个灵魂虽然胆战心惊,但还是在反省自己,并且充满着热烈的共和思想。
在这种情况下,在他激情狂热之时而流露出来的话语中感觉得到的,特别是他后来在同他的朋友们卢伊吉·德·里乔、安东尼奥·佩特罗和多纳托·贾诺蒂谈话时表现得更明显。
贾诺蒂在其《但丁神曲对话录》中就引述过他们的谈话。朋友们觉得惊讶,为什么但丁会把布鲁图斯和卡修斯放在地狱的最后一层,而把恺撒放在其上,受罪更重。
有一次,朋友们问米开朗基罗对这件事怎么看,米开朗基罗高兴地颂扬刺杀暴君的人,他说:“你们可以仔细读一读头几篇的文章,但丁对暴君们的本性描写得入木三分,也知道这些暴君应该受到神和人什么样的惩处,让他们被罚入第七层地狱,受沸水煎熬。因为这些暴君们残害同胞,是残暴不仁的人。”
但丁是这么看待这个问题的,那他必然认为恺撒是他祖国的暴君,因为杀一个暴君的人,并不是在杀人,而是在杀一个长着人头的野兽,所以,布鲁图斯和卡修斯刺杀他是完全正确的,所有的暴君他们丧失了人性,他们已不再是人而是兽。他们对同类没有任何的爱是显而易见的,不然他们也就不会抢掠属于别人的东西,也不会变成践踏他人的暴君了。
因此,当罗马被德国皇帝的大军攻陷、美迪奇一家被放逐的消息传到佛罗伦萨,全城处于民族与共和思想觉醒的日子里的时候,米开朗基罗站到了佛罗伦萨起义者的前列。
佛罗伦萨市民却已经举行起义,再次把美迪奇家族驱逐出去,重新竖起了共和国的旗帜。克雷蒙七世与冤家罗马皇帝结成了同盟,开始进攻佛罗伦萨,企图恢复美迪奇家族的统治。
米开朗基罗受到佛罗伦萨起义军高涨的爱国热情的影响,在自由与民主的神圣旗帜下,他的热血在沸腾。在平常的日子里,劝诫家人像躲瘟疫似的逃避政治的这同一个人,却处于这么一种极度狂热的状态之中,以致对什么都无所畏惧。
米开朗基罗留在了瘟疫和革命肆虐的佛罗伦萨,瘟疫传染到他的兄弟博纳罗托身上,他死在米开朗基罗的怀里。
1528年10月,他参加了守城会议。共和国执政者委派他雕刻一尊巨像,成为《大卫》的兄弟雕像。他选定了古希腊神话中的大力士参加反抗非利士人统治的题材,来象征佛罗伦萨反抗入侵者的坚强意志和无比英勇的精神。
1529年1月10日,他被选为城市防御工程的监管。4月6日,他被任命为佛罗伦萨城防工事总监,任期一年。6月,他去视察了比萨、阿雷佐和里沃那的城防。7月和8月,他被派往费拉雷,检查那儿的著名的防御工事,并同公爵兼防御工程专家商讨。
米开朗基罗认为圣米尼亚托高地是佛罗伦萨防御的重中之重,他为了加强这个防御阵地,决定建一些炮台。
但是,不知什么原因,米开朗基罗的计划遭到了行政长官卡波尼的反对,后者想方设法地要把米开朗基罗从佛罗伦萨赶走。米开朗基罗怀疑卡波尼和美迪奇党人想甩掉他,不让他守卫佛罗伦萨,因此他便在圣米尼亚托住了下来,不愿离开。
米开朗基罗那病态的怀疑症很容易接受总在流传着的种种叛变的传言,这一次,传言可是言之确凿。可疑的卡波尼被撤职,由弗朗切斯科·卡尔杜奇接替行政长官一职。
马拉泰斯塔·巴利翁被任命为佛罗伦萨军队的司令,后来,他把该城拱手献给了教皇。
米开朗基罗把自己的担心告诉了市政议会,他预感马拉泰斯塔会叛变。市政长官卡尔杜奇非但不感谢他,还把他臭骂了一顿,训斥他总是疑神疑鬼,胆小怕事。
得知米开朗基罗在揭发他,于是马拉泰斯塔便散布说:像米开朗基罗这样的人,为了躲避一个危险的对手,是什么都不顾忌的,而且,他在佛罗伦萨有权有势,像个大元帅似的。
米开朗基罗听说了后,知道自己完蛋了。
“然而,我一直下决心要无所畏惧地等待着战争的结束。”他写道,“但是,9月21日星期二早晨,我当时正在炮台上,有个人跑到圣尼古拉门外来悄悄地告诉我说,如果我想活命的话,就别在佛罗伦萨久留。他同我一起回到我的住处,与我一起吃了饭,替我牵了马来,看到我出了佛罗伦萨之后,他才离去。”
当时米开朗基罗在衬衫上缝上12000金币,再把衬衫做成短裙。在逃出佛罗伦萨时并不是没遇到困难,他是从把守不严的正义门逃出去的,带着里纳多·科尔西尼和他的学生安东尼奥·米尼。
“我不知道是神还是鬼在后面推着我。”几天后,米开朗基罗写道。
其实,是那个纠缠住他不放的荒唐恐惧的魔鬼在怂恿着他。据说,半路上,在卡斯泰尔诺沃,他在前行政长官卡波尼处下榻时,他绘声绘色地讲述了他的遭遇与预感,以致老人吓得几天之后便死去了。如果此话当真,足见他当时该是处于多么恐惧的状况之中。
9月23日,米开朗基罗在卡拉雷,在狂乱之中,他拒绝了公爵的盛情邀请,不愿留在城堡中,而是继续逃亡。9月25日,他到了威尼斯。市政议会得知,立即给他派了两位侍从前去,以满足他的一切需要,但是,羞愧与粗犷的他拒绝了,退隐到乌德卡去。
米开朗基罗想逃到法兰西去,因为他觉得自己现在躲得还是不够远。米开朗基罗一到威尼斯,他就立刻给巴蒂斯塔·德·帕拉写了一封颇为急切的信,而巴蒂斯塔·德·帕拉是弗朗索瓦一世在意大利采购艺术品的代理人。
信中这样写道:
巴蒂斯塔,亲爱的朋友,我离开了佛罗伦萨,要到法国去。可是,到了威尼斯之后,我打听了路径,人家跟我说,要去法国,必须穿过德国地界,这对我来说是既危险又艰难的。
您还去不去法国了?请您告诉我,我在哪儿等您好,我们可以一起走。
收到此信之后,请您尽快地回答我,因为我非常着急去法国。如果您已不想再去法国的话,也请告诉我,以便我豁出去,独自前往。
拉扎尔·德·巴尔夫是法国驻威尼斯使节,他赶忙写信给弗朗索瓦一世和蒙莫朗西陆军统帅,请他们赶紧趁机把米开朗基罗留在法国宫廷。法国国王立即表示要给米开朗基罗一笔年金和一幢房子。但是,信件往返得需要一定的时间,米开朗基罗已经回到佛罗伦萨之后,弗朗索瓦一世的复信才到来。
现在,米开朗基罗的狂热消退了。在吉乌德卡的寂静之中,他渐渐地对自己的恐惧感到羞惭了,他的逃亡在佛罗伦萨闹得沸沸扬扬。
9月30日,市政议会下令,凡是逃亡的,如果在10月7日之前仍不归来的话,将以反叛罪论处。到了指定的那一天,逾期未归的逃亡者都被定为反叛者,财产全部被没收。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名单上并没有出现米开朗基罗的名字,市政议会给了他一个最后期限,加莱奥多·朱尼曾通知佛罗伦萨共和国说:“米开朗基罗获知这个法令的时间太晚了,如果赦免他的话,他就立即返回。”加莱奥多·朱尼是佛罗伦萨驻卡拉雷的使节。
市政议会饶恕了米开朗基罗,并让石匠巴斯蒂阿诺·迪·弗朗切斯科把一张特别通行证带到威尼斯交给米开朗基罗。巴斯蒂阿诺同时还给他带去了恳求他回去的10封友人的信。其中有一封是豪放侠义的巴蒂斯塔·德·帕拉写给他的,这是一封充满着对祖国的爱的召唤信。
信中写道:
您所有的朋友,不论持何种观点,都毫不迟疑地、异口同声地恳求您回来,为了您的生命、您的祖国、您的朋友、您的财产以及您的荣誉,并且还为了享受这个您曾强烈渴求与盼望的新时代。
对于佛罗伦萨来说,米开朗基罗相信,黄金时代回来了,正义事业胜利了。但这个可怜的人竟然成了美迪奇家族归来后,反动势力的第一批受害者之一。
巴蒂斯塔的话打动了米开朗基罗。他慢慢地回来了,前往卢克奎迎接他的巴蒂斯塔·德·帕拉等了他多日,最后,11月20日,米开朗基罗才回到佛罗伦萨。23日,市政议会决定3年内不许他参加大会议,但却撤销了对他的指控状。
从此以后,米开朗基罗恪尽职守,直至最后。他又恢复了在圣米尼亚托的职位,那里遭敌人的炮击已有一个多月后。他发明了一些新的武器,还从钟楼上垂下毛线包和被褥,重新加固了高地上的防御工事,据说,大教堂因此而完好无损。
1530年2月22日,据一则消息说,米开朗基罗爬上大教堂的圆顶,以便监视敌人的行动,或者是为了察看圆顶的状况,而这很可能是有关米开朗基罗在围城期间的最后一个行动。
1530年8月2日,马拉泰斯塔·巴利翁叛变。早就预料的灾难降临了。12日,佛罗伦萨投降,皇帝把该城交给了教皇的特使巴乔·瓦洛里。
在投降的头几天,战胜者们疯狂地报复那些敢于抵抗的人,什么也无法阻止他们的行动。第一批被杀害的人中就有米开朗基罗的挚友,譬如巴蒂斯塔·德·帕拉。这时候,米开朗基罗也十分害怕,因为有谣言说他曾想拆毁美迪奇府。于是,为了躲避迫害,他躲藏到了阿尔诺河对岸的圣尼科洛教堂的钟楼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