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拉图式的爱情
柏拉图式的爱情
在文艺复兴这么一个讲究容貌漂亮和仪容的时代,米开朗基罗由于其貌不扬,是个最不受人喜欢的人物。因此米开朗基罗有着很强烈的自卑情结,所以终生未婚。
在弗朗索瓦·德·奥兰特的一幅肖像画中,人们可以看到米开朗基罗由于劳苦过度,身体有些变形,走路时,昂着头,佝偻着背,腆着肚子。他身材中等,肩宽背阔,四肢发达,肌肉结实。他站立着,侧着身子,穿着一身黑衣服,肩披一件罗马式大衣;头上缠着一条布巾,外戴一顶深黑色大呢帽。
他额头方方,突出,布满皱纹,脑袋滚圆。头发不很浓密,蓬乱着,微卷着,是黑色的。深褐色敏锐的眼睛又小又忧伤,但有点黄褐和蓝褐斑点,色彩常常变化。
鼻子中间隆起,又宽又直,鼻孔到两边的嘴角有一些深深的皱纹,曾被托里贾尼的拳头击破过。下嘴唇微微前伸,嘴巴很薄。农牧神似的胡须分叉着,不很厚密,长约四五英寸,颊髯稀疏,面颊塌陷,圈在毛发之中,颧骨突起。
他那双犀利的眼睛启迪着、呼唤着人们的同情。从整个相貌看出,占着主导的是忧伤与疑虑。这是诗人塔索时代的一张面相,忧愁与怀疑深印着。
米开朗基罗不怎么喜欢漂亮女人,屋里有女人他就受不了。他也画女人,但总是画成熟的女人,而不是那种妩媚的少女。当时很多艺术家都认为人的肉体是美的体现和源泉,他却对女人的肉体美无动于衷。与他一生中曾经保持一段友谊的是维多莉娅·科洛娜。
幸好,有这样一位女子的平静的爱接替了这些病态的友情,为否认其生命的虚无和建立他渴求的爱而做的绝望的努力。这个女子善解这个老孩童、这个孤苦伶仃地失落于世的人,她给他那颗死灰般的心灵注入一点平和、信心、理智,去接受生与死的悲苦。1535年,米开朗基罗和维多莉娅·科洛娜初次结识。
维多莉娅·科洛娜生于1492年。其父是法布里齐奥·科隆纳,帕利阿诺的富人,塔利亚科佐的亲王。其母名叫阿涅丝·德·蒙泰费尔特罗,是乌尔班亲王费德里戈的女儿。她家系意大利的一个名门望族,是深受文艺复兴光辉思想影响的家族之一。
17岁时,维多莉娅·科洛娜嫁给了佩斯卡拉侯爵、大将军费朗特·弗朗切斯柯·德·阿瓦洛,即帕维尔的征服者。她很爱他,但他却一点儿也不爱她。她不漂亮,人们在那些纪念章上所看到的她的头像,是一张男性化的、有个性的、有点严厉的脸:高额头,长而直的鼻子,上唇短而苦涩,下唇微微前伸,嘴巴紧闭,下巴突出。
认识维多莉娅·科洛娜并为她作传的菲洛尼科·阿利卡纳塞奥尽管措辞委婉,但仍流露出她相貌之丑:“当她嫁给佩斯卡拉侯爵时,她努力地在提高思想天赋,因为貌不惊人,她便钻研文学,以获取这种不像容貌那样会消失的永不会磨灭的美。”
维多莉娅·科洛娜对智力一往情深。在一首十四行诗中,她写道:“粗俗的感官无力造就一种能产生高贵心灵纯洁之爱的和谐,它们绝对激发不起欢乐与痛苦。闪亮的火焰把我的心升华到那么高,致使一些卑劣的思想会使它恼怒。”
维多莉娅·科洛娜生就不具有能够使得英俊纵欲的佩斯卡拉爱她的地方。但是,爱的怪诞却使得她天生就是爱他并为之而痛苦的。维多莉娅·科洛娜确实因丈夫的不忠而非常痛苦,佩斯卡拉连在家里都欺骗她,闹得整个那不勒斯满城风雨。可是,当他1525年去世时,她仍旧痛苦不堪。
维多莉娅·科洛娜最终遁入空门,她选择躲进宗教里了,把自己的精力都花在了诗歌中。然而,最开始她并未完全与世隔绝,她先是在罗马,然后在那不勒斯生活。可是,后来维多莉娅·科洛娜一心寻求孤独,只有那样,她才能沉浸在对爱的回忆之中,并以诗词歌赋来歌颂爱情。
维多莉娅·科洛娜同意大利的所有大作家都有交往,如萨多莱特、贝姆博、卡斯蒂廖内,而且卡斯蒂廖内还把他的《侍臣论》手稿托付给她,还有在其《疯狂的奥兰多》中称颂她的阿里奥斯托,以及保罗·佐夫、贝尔纳多·塔索、罗多维柯·多尔斯等。
自1530年起,维多莉娅·科洛娜的十四行诗便在整个意大利广为流传,并为她在当时的女人中赢得了唯一的殊荣。退隐伊斯基亚岛之后,她仍在平静的大海里的美丽海岛的孤寂中,歌唱她那蜕变了的爱情,乐此不疲。
但是,自1534年起,维多莉娅·科洛娜完全被宗教攫住了。天主教的改革思想,当时为避免分裂而倾向于复兴宗教的自由的宗教精神,完全地占有了她。
人们不知道维多莉娅·科洛娜在那不勒斯是否结识了胡安·德·瓦尔德斯,但是,她无疑是深受锡耶纳的贝尔纳迪诺·奥基诺的宣道的影响。她是彼特罗·卡尔内塞基、基贝尔蒂、萨多莱特、高贵的雷吉纳尔德·波莱和改革派主教中最伟大的卡斯帕雷·孔塔里尼红衣主教的朋友。
维多莉娅·科洛娜是意大利最纯洁的意识汇聚的这个理想主义小组中最激越的人中的一个。她同勒内·德·费拉雷,同玛格丽特·德·纳瓦尔保持通信往来,后来变成新教徒的彼尔·保罗·韦尔杰廖称她为真理之光中的一道。
但是,当冷酷无情的卡拉法领导的反改革运动兴起时,维多莉娅·科洛娜陷入一种可怕的怀疑之中。她同米开朗基罗一样,有一颗激烈但脆弱的灵魂:她需要信仰,她无力抵御宗教的权威。
“她只剩下皮包骨了,但仍在守斋,苦修。”维多莉娅·科洛娜的朋友波莱红衣主教强迫她屈从,强迫她否定自己的聪颖智力,舍身向神,从而使她平静下来。她带着一种牺牲的陶醉这么做了。
如果维多莉娅·科洛娜只是牺牲了自己就好了,她连带着牺牲了自己的朋友们。她把奥基诺的作品交给了罗马的宗教裁判所,她连累他了。她像米开朗基罗一样,这颗伟大的灵魂被恐惧粉碎了。她把自己的愧悔沉没于一种绝望的神秘主义之中。
维多莉娅·科洛娜曾在1543年12月22日写信给莫洛内红衣主教,在信中她盛赞红衣主教可以看到了人们的无知和混沌,看到了我前往的那错误的迷宫,看到了那永远在运动着以寻求休憩的躯体,看到了为了找到平和而一直骚动不安的心灵。神愿意让我成为一个无用的人!让我知晓一切均在基督身上。
1547年2月25日,作为一种解脱,她召唤死神,她离开了人世。在她深受瓦尔德斯和奥基诺的自由神秘主义的影响时期,她认识了米开朗基罗。
这个悲伤的、烦恼的女人,始终需要一位向导作为依靠,但同时她又需要有一个比她更脆弱、更不幸的人,以便把她心中充满着的全部母爱施于此人身上。
维多莉娅·科洛娜表面上平静、矜持,有点冷漠,她竭力地向米开朗基罗掩藏自己的烦乱惶恐,她把自己向别人求得的平和传递给了米开朗基罗。
1535年左右,开始了他俩的友谊,1538年秋天起,基于对上帝的爱,他们的关系很密切了。米开朗基罗已经63岁了,维多莉娅当时只有46岁。
维多莉娅·科洛娜住在罗马平奇奥山脚下的圣西尔韦斯德罗修道院。米开朗基罗住在卡瓦洛山附近。他俩每个星期日都在卡瓦洛山的圣西尔韦斯德罗相会。
阿姆布罗乔·卡泰里诺·波利蒂为他们诵读《圣保罗书信》,他俩一起讨论,葡萄牙画家弗朗索瓦·德·奥朗德在他的4本《绘画谈话录》中为我们保存了这些情景。那是他俩那严肃而温馨的友谊的真实写照。
弗朗索瓦·德·奥朗德第一次去圣西尔韦斯德罗教堂时,碰上维多莉娅·科洛娜正在同几个朋友一起听诵读圣书。米开朗基罗当时并不在那儿。
当圣书诵读完了时,可爱的维多莉娅·科洛娜微笑着对这位外国画家说:“弗朗索瓦·德·奥朗德想必原本更想听到米开朗基罗的谈话,而非这个宣道的。”
弗朗索瓦深受伤害,抢白道:“怎么,侯爵夫人难道以为我只会画画,其他的一窍不通吗?”
“请勿见怪,弗朗西斯科先生,”拉塔齐奥·托洛梅伊说,“侯爵夫人的意思恰恰是说一位画家是样样精通的。我们意大利人是非常敬重绘画的!而夫人的意思也许是想增加您所听到的米开朗基罗谈话的乐趣。”
于是,弗朗索瓦连声道歉,维多莉娅·科洛娜让她的一名仆人去米开朗基罗那里,请米开朗基罗来。“告诉米开朗基罗这里凉爽宜人,如果他有时间的话,我和拉塔齐奥先生就在这个小教堂里等他来。”紧接着,维多莉娅·科洛娜又吩咐仆人不能告诉米开朗基罗葡萄牙人弗朗索瓦·德·奥朗德在这,因为他担心米开朗基罗知道后就不会来了。
在等待传话人回来时,大家在谈用什么法子能让米开朗基罗谈论绘画,还得不让米开朗基罗看出他们的意图,如果被米开朗基罗觉察出来,米开朗基罗会避而不谈的。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听到有人敲门。大家都担心米开朗基罗不会来了,因为仆人这么快就回来了。
但是,福星高照,住在附近的米开朗基罗正在前来圣西尔韦斯德罗的路上。他是从埃斯基利纳街往温泉方向走,一路上在同他的门生乌尔比诺大谈哲学。
送信的仆人在半路上碰上他便把他领了来,此时人已到了门口,维多莉娅·科洛娜赶忙起身,同他站在那儿单独聊了好一会儿,然后才请他在拉塔齐奥和她之间坐下。
弗朗索瓦·德·奥朗德在他身旁坐下来,但是,米开朗基罗根本就没有注意他的这位邻座,这使弗朗索瓦大为不满,面带愠色地说道:“真的,不为某人看见的最佳方法就是直立于此人面前。”
米开朗基罗闻言一惊,看了看他,立即十分谦恭地表示歉意:“真对不起,弗朗西斯科先生,我没有看见您,因为我眼睛只盯着侯爵夫人了。”
这时,维多莉娅·科洛娜稍停片刻,用一种巧妙方法开始同他委婉谨慎地周旋,就是不牵扯绘画。好像是某人在艰难而巧妙地包围一座坚固的城池。而米开朗基罗则像是一个警惕的、多疑的被围困者,这儿拉起吊桥,那儿埋设地雷,各处都设了岗,并严密地守卫着各处城门和墙垣。但是,最终维多莉娅·科洛娜得胜了。说实在的,根本就没有谁能够防得住她的。
维多莉娅·科洛娜说:“必须承认,当你用自己的武器,也就是说用计谋,攻击米开朗基罗的时候,你总是被他击败的。拉塔齐奥先生,如果我们想弄得他哑口无言,自己掌握主动权的话,我们必须同他谈教皇的敕令,谈诉讼案,然后么……再谈绘画。”
这种巧妙的转弯抹角把谈话引到艺术上来了。维多莉娅·科洛娜同米开朗基罗商谈她计划修建的一座宗教建筑,米开朗基罗立即主动提出要去实地察看,以便绘制一张草图。
维多莉娅·科洛娜回答说:“我要赞扬您常常躲在一边,避开我们的无聊谈话,而且不为所有那些跑来求您的王公显贵们作画,而是几乎把您的整个一生奉献给了唯一的一件伟大的作品。我本不敢要求您帮这么大的忙的,尽管我知道在所有的事情上您都遵从抑强扶弱的主的教导。因此,认识您的人敬重米开朗基罗本身胜过其作品,而不像那些不认识您本人的人,只尊崇您自己的最弱部分,即那些出自您手的那些作品。”
米开朗基罗对这番恭维谦逊地颔首致谢,并表达了自己对于闲聊的人与无所事事的人如那些王公显贵与教皇的厌恶,他们我行我素,强迫一个艺术家去陪着他们神侃胡吹,却不知这个艺术家已来日无多,都难以完成自己的使命了。
接着,谈话转入艺术的那些最崇高的题材,维多莉娅·科洛娜认真严肃地讨论着。一件艺术作品对于她来说,如同对于米开朗基罗一样,是一个信德的行为。
“好的绘画,”米开朗基罗说道,“靠近上帝,并与上帝结合在一起。它只是上帝之完美的一个复制品,是它的笔的影子,是它的音乐,它的旋律。因此,画家光伟大和灵巧还是不够的。我倒是认为他的生命应尽可能地是纯洁和神圣的,以便圣灵能指导他的思想。”
就这样,米开朗基罗他们在圣西尔韦斯德罗教堂的氛围中,在一片庄严肃穆之中,神圣地交谈着,时光在慢慢地流逝。
有时候,米开朗基罗他们更喜欢到花园中继续交谈,如同弗朗索瓦·德·奥朗德后来所描述的那样,在泉水旁,在桂树的树阴下,坐在靠着长满藤蔓的一堵墙的石凳上,他们从那儿俯临着在他们脚下延伸的罗马城。
然而,这些充满智慧的对话并不是总是能够持续下去的,1541年,维多莉娅·科洛娜由于遭受了严重的宗教危机,她离开了罗马,前往奥尔维耶托,后又去维泰尔贝的一座修道院修心养性。
但维多莉娅·科洛娜常常离开维泰尔贝前来罗马,专程看望米开朗基罗。他迷恋她那神圣的精神,而她也投桃报李。她收到并保留了他的许多信,封封都充满着一种圣洁而温柔的爱,正像这颗高贵的心灵所能写的那样。
根据维多莉娅·科洛娜的意愿,米开朗基罗绘制了一张裸体的基督像。画上的基督离开了十字架,要是没有两位天使各挽住他的一只胳膊,他就会像一具瘫软的尸体似的落在圣母的面前。圣母坐在十字架下,满面泪痕,痛苦不堪,她张开双臂,举向苍天。
为了表达对维多莉娅的爱,米开朗基罗曾经画了一幅耶稣基督的画像,在那幅画上耶稣基督同样被钉在十字架上的,然而他却没有死亡,而是活着,耶稣的脸转向父亲,好像在喊着身体上的疼痛。那躯体不是瘫软的,它在临终前的最后的痛苦中扭曲着、抽搐着。
现藏于卢浮宫和不列颠大英博物馆中的那两张伟大的《复活》画像,也许是受了维多莉娅·科洛娜的启迪。
在卢浮宫的那张画上,大力神似的基督愤怒地推开墓穴的石板,他还有一条腿在墓穴中,但却高昂着头,举着双臂,在一阵激越之中,冲向天穹,使人想起卢浮宫中的多幅《囚徒》中的一幅来。
回到上帝跟前去,离开这个尘世。离开这些他看都不看的、匍匐在他面前的惊愕的吓坏了的人,挣脱了这人生丑恶,终于挣脱了!
不列颠大英博物馆的那一张宁静得多。那基督已走出了坟墓,他在飞翔,强壮的身躯在轻抚着他的空气中飘荡着,双臂环抱着,头往后仰,闭目养神,宛如一缕阳光升到光明之中去。
就这样,维多莉娅·科洛娜为米开朗基罗的艺术重新打开了信仰的世界。不仅如此,还激活了他那曾被卡瓦列里唤醒的诗的才华。维多莉娅·科洛娜不仅在他隐隐约约地感觉到的启示方面照亮了他,而且还如索德所指出的那样,她为他在诗中歌颂这些启示作出了榜样。维多莉娅·科洛娜的《灵智的十四行诗》正是在他们友谊的初期产生的。她一边写一边把该诗逐首地寄给他的好友米开朗基罗。
米开朗基罗从中汲取了一种抚慰人的温馨、一种新的生命。他唱和给她的一首漂亮的十四行诗表达出了他的真情感激:
幸福的精灵,以炽热的爱,
为我那颗垂危的心保留了生命,
而你在钱财与欢乐中,
有那么多高贵的人你看不上,唯独选中了我,
正如你从前出现在我眼前一样,如今你显现在我的心灵中以安慰我。
因此,我得到了你的恩泽,
它在我焦虑时安抚了我,我要写诗向你致谢。
如果我认为以一些可怜的画来偿还你对我的亲切关怀,
那简直是狂妄自大,奇耻大辱。
1544年夏,维多莉娅·科洛娜回到罗马,住进圣安娜修道院。米开朗基罗常去看她。她温情地思念着他,她尽力地在让他的生活有趣点儿,舒适点儿,常常偷偷地送他点儿小礼物。但是,这个倔老头不愿接受任何人的礼物。即使他最爱的人的礼物也不接受,所以他不肯给予她这种乐趣。
维多莉娅·科洛娜死在圣安娜修道院,米开朗基罗看着她死的,并说了这一句让人动容的话,足见他俩之间的爱有着一种多么矜持的圣洁。米开朗基罗说:“每每想到看着她死而竟然没有像吻她的手那样吻一下她的额头和面孔,我真是后悔莫及。”
维多莉娅·科洛娜的死,使米开朗基罗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痴呆麻木着:他仿佛失去了知觉。米开朗基罗悲伤地说:“她把我视作一件奇珍异宝,我也一样。死神夺走了我的一位好友。”
米开朗基罗为悼念维多莉娅·科洛娜作了两首十四行诗。一首浸满柏拉图精神,是一种粗犷的矫揉造作,一种狂乱的理想主义,宛如一个电闪雷鸣之夜。
米开朗基罗把维多莉娅比作雕塑神的锤子,从物质上砍出崇高的思想火花来。米开朗基罗的诗是这样写的:
如果我的粗糙的锤子把坚硬的岩石忽而凿出一个形象,
忽而凿出另一个形象的话,
那是因为它从握着它、引导它、指挥它的那只手那儿接受了动作。
它被一种外在的力驱动着来回动着。
但雕塑神的锤子举起来,以自己唯一的力在天国创造自己的美和其他人的美。
没有任何一把锤子能够不用锤子而自行创造的,
只有它在使其他一切富有生气,
因为锤子举得越高,砸下去的力量就越大,
而这把锤子举在我头顶,高举在天穹上。
所以,倘若神的铸铁场现在能帮帮我,
它就能将我的作品臻于完善。
迄今为止,在尘世间,那是唯一的一把锤子。
另一首诗则更温柔,米开朗基罗在诗中宣布爱战胜了死亡。诗中这样写着:
当那个把我从哀叹中拯救出来的女子在我面前悄然离世,悄然离开了她自己的时候,
曾经认为我们能与她相提并论的大自然落入羞愧之中,
而所有见到此情此景的人为之恸哭。
但是,死神今天且莫吹嘘自己熄灭了众太阳中的那个太阳,犹如它曾熄灭了其他的太阳那样!
因为爱神胜利了,
使她在天上人间,
在圣人中间复活了。
可恶的死以为把她的回声窒息了,
把她的灵魂之美黯淡了。
但她的诗词恰恰相反,
它们给予她更多的生命,甚过其生前,
使她更加光彩照人,
而死后,她征服了她未曾征服的天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