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父亲产生观点分歧

与父亲产生观点分歧

进入20世纪50年代,小沃森越来越显赫的声名开始让父亲上心了,他准备让儿子成为国际商用机器公司的接班人,可另一方面,他又不情愿让儿子抢了他的风头,所以他对小沃森的态度十分矛盾。

小沃森不在场时,老托马斯会告诉别人,儿子是个了不起的人,毫无疑问有一天会掌管公司。可每当小沃森成就一项事业时,他却从不当面说一句话。

老托马斯这个时候已经76岁,做事有些力不从心了。他每天早晨来上班的时间越来越晚,午饭后还要在办公室隔壁的接待室里休息一两个小时。

但是老托马斯却让秘书们替他保守这个秘密,因为他喜欢给人留下一个精力充沛的印象。当他在公开场合露面时,他都尽量表现得神采奕奕;即使是身体不舒服时,他也总是挺拔地站着,像年轻人那般步履矫健。

但是小沃森心里清楚,父亲不再像从前那么强壮了。他开始注意保护父亲的健康。每次他们一起乘火车,小沃森半夜醒来总是要去看看父亲有什么不妥。

有一次,老托马斯还差一点搞砸了一次演讲,所以当国际商用机器公司的新一届年度大会的日期迫近时,小沃森跟父亲说,如果有专家、内行们有无休止的问题时,那就由他来对付他们。老托马斯对此完全同意,他认识到自己有点力不从心了。但小沃森从不觉得父亲对他是一种妨碍。因为现在是他给父亲一些帮助,并因此得到他的感激和赏识了。

只有当父子俩之间发生了极大的摩擦时,小沃森才会回到家里对奥丽芙说:“真希望爸爸能退休,不再插手这里的事儿。”

此时,小沃森认为自己已学会了如何经营企业,有威廉斯和其他年轻人的精诚协作,并且知道要使国际商用机器公司向何处走。但是老托马斯还是不肯放松。

他清楚地对小沃森表明:“如果你想担负更多的责任,那必须一路同我斗下去才能得到。”

有一次小沃森向父亲抱怨他对自己的苛刻,老托马斯咆哮道:“我并没有多长时间能教你了。这是我知道的唯一能教会你的办法!”

通常是在小沃森劳碌一整天、快要下班劳累不堪的时候,老托马斯才真正开始来了劲头。总是在小沃森正要回家时,蜂鸣器响了,他疲惫地坐在那儿,听父亲对他宣布一项决定,而他的决定肯定要和前一天已商量好的方案恰好相反。

有一次,老托马斯说:“我要派法威尔到克拉马祖去。”

小沃森说:“爸爸,这件事咱们不是已经谈妥了吗,并且已经说好不让法威尔去克拉马祖。”

“哦,我进一步考虑了一下,改变了我的看法。”

“可是我已经通知了法威尔,说他……”

老托马斯说:“你那么做并不合适!”

他们最激烈的争吵不是发生在办公室,因为那会影响其他人。

老托马斯夫妇住在东75大街,小沃森则住在离公司很远的格林尼治,如果他有事需要留在市内,或是要出席第二天清晨的一个什么会议,他就去父母那里过夜。

有一天晚上,小沃森聚会之后又回到父亲家里,这时父母还没回来,他就早早地睡了,并很快进入了梦乡。

老托马斯回来之后,轻轻地走进小沃森的房间。

小沃森被父亲叫醒,他睁开眼睛问:“爸爸,有什么事吗?”

老托马斯在儿子床边的椅子上坐下,说:“没什么,我只是来向你道个晚安。今晚的聚会怎么样?”

小沃森又好气又好笑:“还不是老一套,但还算不错吧!”

老托马斯仍然不离开:“那又认识了许多新朋友吧?”

小沃森只好把手支在脑袋上:“嗯,这种聚会总会认识新朋友的。”

老托马斯笑了:“是啊,总是致辞、祝酒、鼓掌、交谈……”

父子俩相视而笑。

开几句玩笑之后,老托马斯话锋一转:“顺便提一下,儿子,我想再管管西销售区,就管这一次。”

小沃森说:“但我已经在一个环节上花了很多时间并且已经解决了问题,根本不需要您……”

老托马斯却打断说:“我对这事的处理一点都不满意。”

小沃森立刻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可这是我的工作,我完全能应付得了。您不应该再对我的工作指手画脚了。”

老托马斯却寸步不让:“别这样对我说话!国际商用机器公司的事我都要管。”

小沃森也猛烈地回击过去,于是就爆发了一场大战。

争吵一直持续至凌晨,珍妮特最后不得不起床劝解。她穿着睡衣站在门口,头发因睡眠而蓬松着,“小伙子们,拜托你们快去睡觉,行吗?你们把整栋楼的人都吵醒了。都赶紧给我回到床上去!”

父子俩停止了争吵,相互盯着,就像两只斗架的公鸡,谁也不说话。

老托马斯回过身去,声音干涩地说:“晚安,儿子。”

小沃森这一刻突然眼中噙满了泪水,他把手搭在父亲肩上:“爸爸,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

老托马斯也回过头来,他的眼中也湿润了:“儿子,我知道,你为了国际商用机器公司已经尽了全力,我不应该事事都责备你。”

父子俩流着泪互相拥抱,然后精疲力竭地各自睡觉去。

他们总是发誓再也不吵架了,可是不出两三个星期,肯定又会有新的意见分歧,继而上升为白热化的争论。然后再次互相谅解,消除怨气。因为他们都是为了共同的目标———国际商用机器公司。

有一次,在小沃森的办公室里,他们又爆发了一场恶战。

老托马斯拍着桌子说:“你和艾尔那样管理销售就不对!”

小沃森看着白发苍苍的父亲,尽量缓和着问:“那您认为应该怎么管?”

“所有的分部经理和地区经理都应该看所有的信号报告。”

“但是爸爸,现在和过去不同了,仅一个销售区一天就能收到近4000份报告,地区经理能看得完吗?国际商用机器公司是大公司了,大公司有大公司的运作方式,不能再像过去那样管理国际商用机器公司了。”

“我还用你来教我怎么管理国际商用机器公司,小子!国际商用机器公司是我创办的,我在国际商用机器公司摸爬滚打创业的时候,你还在你妈怀里吃奶呢。”

“你?!……真是不可理喻!”

小沃森逃出了房间。

走廊的尽头是老托马斯的表弟查利·洛夫的办公室。小沃森闯进查利的门,也不管还坐在桌前的表叔,倒在沙发上失声痛哭起来。

查利很吃惊,他问:“出什么事了?汤姆,需要我帮忙吗?”

小沃森抹了一把眼泪:“表叔,在你成长的过程中,你和你父亲常常大吵大闹吗?”

查利说:“那当然。”

这话听起来让小沃森好受了些。

父子俩都在试图改变对方。儿子希望父亲亲切随和,不那么挑剔,而父亲却做不到。父亲希望儿子顺从、温驯,不那么具有反抗性,但儿子也做不到。

珍妮特则尽她所能缓和事态。她总是对小沃森说:“我比你父亲年轻得多,对他的倔强和固执也深有感受。我也知道,你不得不一切服从他的安排。可是,你一定得记住,你父亲已是个古稀老人了,大动肝火对他没什么好处。如果正当你们争吵时他出了什么事,你会一辈子后悔的。我不知道你们这些争吵是怎么开始的,也不知道你怎么做才能消消他的火气,但是我请你一定要尽全力,千万不要让事情变得太糟。”

小沃森其实每次也都心中不安,他知道父亲钟爱他,盼望他飞黄腾达;他也爱父亲,希望他平安度过晚年,没有创伤,没有窘迫,没有伤害身体的操劳。可是尽管小沃森一直努力不辜负父亲的期望,老托马斯对他却从没有满意过,这也许就是“恨铁不成钢”的缘故吧!

老托马斯一开会就没完没了地唠叨:“我总是放不下那笔8500万美元的债,这笔钱一直困扰着我。欠债这种事情是不能马虎的。我们必须时刻记着,我们还背着债务。能不能想办法利用现有的资金,而不用借贷?”

小沃森却说:“我们需要借款,因为即使把赚来的每一分钱都投入再生产的话也还远远不够。好吧爸爸,现在我们不必再借钱了。不过我们不能再雇用更多的推销员了,因为我们手头的订单已经足够我们应付一阵子了。”

不雇推销员,那简直如同在老托马斯的心口捅一刀一样。在他心目中,推销员的增多意味着企业的增长。

老托马斯拿着贷款的单子,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然后指示秘书:“为我俩同银行约好时间,去借更多的钱。”

父亲妥协了。父子俩之间的分歧,实际上是新旧观念上的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