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上了公司的总裁

1951年的春天，小沃森正在全力以赴地推进国防计算机的进程。作为执行副总裁，他已经基本全面掌管了国际商用机器公司。但是，总有一些事情还是需要向老托马斯请示，因为他还是总裁。

可是，老托马斯这时主要精力都在公司的国际贸易公司上，而国内方面的事务则由秘书菲利浦斯代为传达。有时，小沃森有事，就要向菲利浦斯请示，多数时候菲利浦斯都会当面给予肯定；但是等请示了老托马斯之后，却又总是被否定。频繁地出现这种事儿，就太让小沃森恼火了。

有一天，因为又一件事被老托马斯否决了。等老托马斯回国之后，小沃森暴风般地闯进了父亲的办公室：“你就让你的秘书做公司总裁好了。他每次都同意我的做法，可是跟你商量了之后，总要再回来推翻他自己的决定！这让我还怎么开展工作？”

老托马斯这次却并没有跟儿子争吵，他说：“你先到我午睡的接待室里等一下。”

然后，老托马斯把菲利浦斯召进他的办公室。两人在里面嘀咕了一阵之后，把小沃森叫了进去。

小沃森心里也在打鼓：“父亲别老糊涂了，真让菲利浦斯当总裁吧？”

老托马斯和菲利浦斯都转过身面对着小沃森。老托马斯带着一种异样的表情说：“我们已经决定了，让你做总裁。”

小沃森本以为得继续和父亲大吵一通的，却没料到他们作出了这个决定，他一时待在了那里。

见小沃森一言不发，老托马斯问：“怎么了？难道这不是你梦寐以求的吗？”

在小沃森心里，他希望父亲能把自己继任总裁看作是他生命中的一次重大胜利，令他感到骄傲的胜利，却没有想到父亲似乎只是为了避免争执才让他做了总裁。他没有感到一丝自豪和愉快，相反，他心里非常难受，觉得自己一定是深深地伤了父亲的心。

老托马斯也同样很失落，他什么也没说，就出门旅行去了，甚至连张字条也没留给小沃森，而是临走前让菲利浦斯写了封信落实小沃森接任总裁的事。

1952年1月，38岁的小沃森接任国际商用机器公司总裁。在正式升任总裁的前一天，小沃森给父亲写了一封信：

亲爱的爸爸：

我非常感激您为我所做的一切。我热爱我的工作，热爱我们的公司。另外，我相信这种安排会使您的生活更快乐。对我们来说，您永远是我们的国际商用机器公司开创者，我现在的能力有90％是来自您的建议和忠告。我希望您能继续做国际商用机器公司的董事长。

我们的公司一定能够持续快速发展，在这一点上我和您的目标是一样的。我有巨大的动力推动我为此做出努力，如高薪和股份等；但是即使是什么报酬也没有，只要我能维持生活，我就始终热爱我的工作，因为国际商用机器公司是您的公司，而我是您的儿子。

我一直把我成为国际商用机器公司总裁这一天看作是我的抱负实现的一天。当然我很快乐，可是如果我从您的脸上、从您的眼睛里看不到您对我的满意，我是无法真正感到满足的。世界上没有一个儿子崇拜他的父亲像我崇拜您一样。

之后半年的日子里，国际商用机器公司突破了年利润2.5亿美元的大关，比6年前小沃森刚回国际商用机器公司时翻了一倍还多。

有一年夏天，下属公司一位经理去世了，于是小沃森去参加他的葬礼。

正当小沃森要赶往机场之前，父亲把他叫进办公室。他们说着说着又大吵了一架。最后小沃森说：“我没时间再跟你说了，我得去赶飞机。”说完就迈步出了房间。

老托马斯随后也下了楼钻进他的大轿车，竟然比小沃森先赶到了机场。打字机分部的总经理威斯尼·米勒正在等着与小沃森一同前往加利福尼亚。

当他们到了纽约机场，走向停机坪上的飞机时，老托马斯正艰难地从候机大厅里走出来。小沃森看见了那时已经78岁的老父亲，他慢慢地穿过停机坪向自己走来，不顾周围好奇的旁观者，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抓住了儿子的胳膊。

小沃森真被气得失去了理智，他狠狠地抽出了胳膊，转身上了飞机。在长达9个小时的飞行中，小沃森坐立不安。由于去参加一个老人的葬礼，他更联想到父亲，生怕他会在这样的冲突中死去。

一下飞机，小沃森就迫不及待地奔向电话，向父亲道歉。虽然那场争执也很快风平浪静了，但是它强烈地震撼了小沃森。那时他第一次意识到：“我的父亲有一天也会离开人世。”

同时，小沃森也开始意识到，他再也不能像小孩子一般任性了。那个秋天，他带全家出去度假，小沃森和儿子、女儿们一起玩耍，想了很多关于父亲的事。接着，他用了更多的时间来整理思绪。

不久，在一次火车旅行中，小沃森取出一本黄色的便笺簿，向父亲倾诉了他对父亲全部的爱：

亲爱的爸爸：

从我起程去切色皮克的那一刻起，我就在构想这封信了。在与国际商用机器公司的弟兄们一道航海的途中，我开始回想我们共同度过的38年。

我一次又一次地认识到您对我是多么爱护、多么公平、多么宽容。我一直都感受到这些，尤其是从我有了自己的儿子之后，我的感觉更清晰了。

我只希望他爱我能像我爱您那么深。当然，我希望他不要与我争执甚至反抗我，就像我对您所做的那样，因为我知道那是多么伤害一个父亲的心。

我还记得小时候在肖特黑尔镇学校时给您惹的麻烦。那时您是学校董事会成员，有一次我和人打架被董事会知道了，您耐心地教育我。恐怕我对自己的儿子不会有那份耐心的。

我又想到我那一直令您头疼的学习。我的分数，总是令您失望，可是您却能藏起您的失望，从来不对我发火。

我仍然清楚地记得那个早晨，我和您离开卡姆登，去为我寻找一所愿意接受我的大学。最后布朗学院留下了我。然后发生了我学飞行的那件事，还有这以后的许许多多的小矛盾。每当我们意见不统一，您从不禁止我去做我想做的事，只是和我讲道理。

但愿我对我的儿子也能像您对我那样。我为自己在很多方面不是一个最好的儿子而感到遗憾。虽然您和妈妈是如此优秀，我还是想能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一直都在梦想有朝一日我能让你们为我而感到自豪。

在这3周里，我的脑海里回荡着我们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我感到非常快乐。我们也曾吵过架，现在我冷静地想一想，90％的时候您是正确的；而其余的时候，如果我是个好儿子，我就不会同您争吵的。

爸爸，我曾给您写过数十封信，向您保证我将做得如何如何更好。但是自从南下之后，我的心情似乎与以前有些不同了。现在我是这么强烈地想得到您的肯定，使您对我百分之百地满意。

我想说的是，我希望我还有机会让您知道，我爱您，敬重您。国际商用机器公司是您的化身，我会让它永远如此。我从没像现在这样渴望您的教诲和建议。当您每次来公司巡视时，我愿意和您共同商讨公司的事。这样一封信可能难以表述我内心深处的感情，可我还是要试一试。

我想说的最基本的一点是，从没有一对父母像您和妈妈这样疼爱和理解他们的孩子；我也将更加努力，让你们为我感到骄傲。

儿子：小托马斯·约翰

小沃森很高兴自己终于说出了自己积压多年的话，而且这封信也给老托马斯带来了最快乐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