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洛伍德

我离开的时候,贝茜为我送行。她问我说:“想要同太太道别吗?”

“算啦,贝茜,昨天晚上她特意来和我说,我走的时候不必打扰她。反正我也不想和她说话,她一向看不起我。”

“别这样说,爱小姐!”

“再见吧,盖茨黑德!”马车开动的时候,我大声说。

我上车之后就睡着了。下午,我意识到马车正在穿过乡村。突然马车停了下来,车门被打开了,我听到有人问道:“有个叫简·爱的小姑娘吗?”

“我在这儿。”我答道。接着,就有人把我抱下车,我的箱子也一并被取了下来。

一路的颠簸让我很疲倦,我迷迷糊糊地跟着那个人走进一幢大房子,然后那个人把我抱到客厅的沙发上等候。一个高个子的女士走进来,她有一头如瀑布般的黑头发,皮肤白皙,黑色的眼睛像星星一样一眨一眨的。

“这孩子这么小,怎么能让她一个人来呢?”她坐在我身边,把手搭在我肩上,关切地问道,“你看起来很累了,是吗?”

“是的,小姐。”

“她累坏了,也饿坏了。米勒小姐,睡觉前给她吃点东西吧。你真勇敢啊,小姑娘,这么小就离开父母出来上学。”

我对她说我没有父母。她好像很悲伤,然后又问我几岁了,叫什么名字,最后亲切地摸着我的头说:“但愿你是一个好孩子。”

米勒小姐牵着我的手,领着我穿过空无一人的走廊,来到又宽又长的教室。教室里大概有八十个女孩,有八九岁的,也有二十岁的。她们穿着古怪的服装,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学习。

米勒小姐让我坐在一张长长的凳子上,然后走上讲台,大声说:“同学们,收好书本,吃晚餐的时间到了。”这时就有四个年龄比较大的姑娘走出去,端了大盘子回来,一份份地发给学生们。每个孩子都可以喝点水,吃一小块燕麦饼。

我也跟着吃了饭。饭后,米勒小姐领着我们念了祷告,然后抱着我上了楼,来到一个漆黑、拥挤的寝室。在这里,两个孩子分享一张床,我很高兴,因为我和米勒小姐睡一张床。我真的是累了,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就被刺耳的铃声吵醒了。我跟着女孩们穿衣洗漱,然后排好队伍,到另一个房间吃早饭。我对这里的第一顿早餐是非常期待的,因为前一天我几乎什么也没吃,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叫了。但我很快就失望了,早餐唯一的食物就是粥,烧得煳煳的粥,散发着令人呕吐的气味。我实在是饿了,糊里糊涂地吞下了一碗菜粥,但第二碗就开始无法下咽了。大家都没有吃饱,失落地离开了餐厅。

早餐后孩子们可以休息一会儿,这是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光。在这自由的一刻钟里,孩子们可以尽情地交谈、玩耍。教室里马上欢腾起来,大多数学生都在抱怨那令人恶心的早餐。

九点钟是上课时间,一直要上到十二点。八十个姑娘坐在教室里,身子笔直,一动不动。她们的头发都梳到脑后,每个人都穿着领子很高的灰色校服,在胸前还有一个非常显眼的亚麻布口袋,脚上穿着廉价的粗布鞋子。她们的打扮很奇怪,让我想到里德太太家的女佣。这里的老师也没有一个慈眉善目的,胖胖的那位讲话粗俗,黑黑的那个总是板着脸,只有米勒小姐和蔼可亲,但她显得弱不禁风,带着些病态。

这时,第一天晚上接待我的女士来了,她个子高挑,皮肤白皙白净。,仪态端庄大方。米勒告诉我,她就是玛丽亚·坦普尔,这所学校的校长,到现在我才知道她的名字。她笑着站起来,对全班学生说:“姑娘们,今天的早饭的确太粗糙了,大家一定还饿着肚子呢,所以我订了面包和奶酪给你们当点心。”

教师们都惊讶地望着她。

“没关系,这件事我会负责。”她安慰老师们说。

面包和奶酪立刻端了进来,每个人都分到一份,整个班级都欢欣雀跃起来。我们纷纷走到花园里,在阳光下享受自己的点心。到现在我还没有和其他同学说过话,似乎也没有人注意到我,可我并不在意。几个个子高的女孩在互相追逐着玩耍,而瘦小的女孩们则挤在一起取暖。我孤零零地坐在角落里,尽量不去想钻进我衣服里的寒风,思考着以后的生活。盖茨黑德在我的记忆里越来越模糊,我巴不得它远离我而去,新鲜的校园生活让我感到一种模糊的快乐,但我的未来究竟是什么样,谁知道呢?

我收回思绪,注意到旁边有个女孩在看书,这也是我的爱好,于是我鼓起勇气和她交谈。

“这书有意思吗?”我问。

“还好,不过我喜欢。”她打量了我一下,然后把书递给我说,“你看看吧。”我接过来,翻了几页,知道不是我能看懂的东西,插图也不吸引人,就把书还给她。

“这学校叫什么名字?”我继续问。

“这是洛伍德学校,是所半慈善性质的学校。你能来这儿,一定也是个孤儿吧?你的父亲或者母亲去世了吗?这里的孩子不是没爹就是没妈,还有的就是父母双亡。”

“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对了,我们需要付钱吗?我们在这里念书是免费的吗?”我问。

“我们的亲戚或父母的朋友付钱,每人每年十五英镑。这钱太少了,根本不够我们吃和住的,因此一些好心的先生和女士就捐出一些钱来,给我们补足费用,所以这里叫做半慈善学校。”

“她们常提到的布罗克赫斯特是谁?”我又问。

“这学校就是他母亲筹钱修建的。他如今是这儿的经理,监督和指挥着教师们工作。”

“这所学校不是属于那位个子高高的、给我们发面包和奶酪的女士吗?”

“你是说坦普尔小姐?噢,不是。我倒希望这儿是她的,可她也要受到布罗克赫斯特的管制,财政大权掌握在这个经理手中。”

“他住在学校里吗?”

“不,他住在附近的一个大庄园里。”

我喋喋不休唠唠叨叨地说个不停。地问了许多问题,直到她表示她要看书了为止。

好不容易才盼到的午饭竟是烂土豆和几小块臭肉煮成的。吃完午饭并没有休息时间,立即开始上课,一直上到下午五点钟。

下课后,我们可以喝到一小杯咖啡,还可以美滋滋地享受半片黑面包。饭后有半小时的娱乐时间,然后就要做作业。接下来就是喝水、吃饼干、祷告,最后一起回到寝室里去,上床睡觉。

我在洛伍德的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我被正式编入了低级班,这样我才真正成了洛伍德的一员。我注意到那个和我交谈过的学生和我们一同上课,现在她正垂着头站在那里,被老师大声训斥着。

“你这邋遢不整洁;不利落。的坏姑娘,早上你连洗手的时间都没有吗?”

那个女孩沉默着,她的这种沉默让我纳闷,因为我也没有洗手。她为什么不解释一下呢?洗漱房里的水都结冰了,敲都敲不动,我们还怎么洗脸、洗手?老师严厉地对她说了句什么,她立刻就出去了,回来时拿着一根木棍。老师一把抢过棍子,在她后背上狠狠地打了十几下。我气得想要冲上去,可她没有掉一滴眼泪。她依然沉默着,垂着头。

初到洛伍德 - 图4

“屡教不改的丫头!”老师冲她嚷着,“我要改改你这邋遢的习惯!”

在饭后的休息时间,我在壁炉边找到了那个女孩,她依然独自一人,全神贯注地读着那本书。我走上前去,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说:

“你叫什么名字?”

“海伦。”她回答。

“你想从洛伍德逃走,是吗?”

“不,我干吗要逃走呢?我是来这儿学习知识的,我应该珍惜这样的机会。”

“可是,老师们对你都不怎么好。”

“不好吗?没什么。老师们都很严格,她们在帮我改正缺点。”

“如果我像你那样挨打的话,我会反抗的。”我大声说,“我会把那棍子夺过来,看着她的眼睛把棍子折断。”

“你最好别那样做,”海伦平静地说,“如果你真这么干了,布罗克赫斯特先生会毫不犹豫地把你赶出学校,你的亲戚会为此感到羞耻。忍耐也是我们要学会的东西之一,我们要以德报怨。”

我吃惊地看着她,无法理解她的想法,但我考虑再三,觉得她可能是对的。我用疑惑的眼神望着她,问道:“海伦,你说你有缺点,可是我怎么没看到呢?你的缺点在哪里?”

“我自己知道,”她回答,“我不整洁,总是脏兮兮的。我粗心大意,常常触犯校规,任何的课余时间我都在看闲书。这些毛病让老师们很恼火,她们批评我——这没有错。”

“坦普尔小姐也那样批评你吗?”我问道。

一听我提起坦普尔小姐的名字,海伦阴云密布的脸上终于掠过一丝阳光般的微笑。“不,坦普尔小姐温柔又善良,对谁都很好。她会和颜悦色形容人态度和蔼亲切。地告诉我错在哪里,要是我能稍微做得好一些,她就会赞扬我。但尽管她对我这样宽容,我依然改不掉那些坏毛病。我上课的时候总是胡思乱想,总是在做白日梦,老师叫我站起来的时候,我总是答非所问。”

“可今天那个问题,你答得多好哇!”

“偶尔会这样的,因为我恰好对这节课的内容很感兴趣,但我大多数的时候都在胡说。”

“在坦普尔小姐的课上,你也会走神吗?”

“怎么会呢?坦普尔小姐的课总是那么有趣,她讲课的声音很好听,我总是全神贯注的,恐怕听漏了一句。”

初到洛伍德 - 图6

“这是因为她人好,每个人都喜欢她。我也这样,别人爱我,我也爱她。但谁要是粗暴地、不公正地打骂我,我就会想办法报复。”

“但报复不能改变这些。你该好好看看《圣经》,听听基督的话:信仰上帝的人要爱他的仇敌;要善良地对待恨他、伤害他、辱骂他的人。”

“那我应当爱里德太太和残暴的约翰了?这根本办不到。”我叫道。

海伦问我他们是谁,我便把自己的痛苦经历一股脑儿地告诉了她,并向她强调说,如果我有重新选择一次的机会,我还会那样做的。

海伦听完了我带着怒气的倾诉,却没有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这让我感到奇怪。我问她说:“难道里德太太不是一个冷酷无情的坏女人吗?”

“没错,她那样做是有些过分,因为她不喜欢你的性格,就像老师们不喜欢我一样。要是你忘掉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不就能快乐一些了吗?生命太短暂了,不应让憎恨再占据我们的生活。谁都会犯错误,有很多错误也来不及改正,但我们很快就会死去,我们的过错也会随着躯体一起死去,不会留下让世人耿耿于怀的东西。这就是我一直逆来顺受对外界的压迫或不公正的待遇顺从地忍受。的原因。我平静地生活,期待着自己的死亡。”

海伦说完这些话好像费了很大的力气,我们都沉默了一会儿。这时,一个又高又胖的姑娘冲过来,高声嚷嚷着:“海伦·彭斯,要是你再把抽屉里的针线弄得乱七八糟,我就去报告给你的老师。”

海伦长叹一声,站了起来,摇摇头,去收拾自己的抽屉。

在洛伍德的头三个月,对我来说,好像是三个世纪那么长。我克服着种种困难,适应着千奇百怪的规矩,总算是熬了过来。

一个很平凡的下午,我正皱着眉头算着数学习题,忽然一个人影从窗前闪过。紧接着门开了,所有的学生和老师都恭敬地起立,迎接这个人的到来。这个人大步流星地走到讲台上,站在坦普尔小姐身边。

“你很让我吃惊,坦普尔小姐,”他板着脸说,“上两周,你竟然两次给姑娘们供应了点心,让她们美美地吃了两顿面包和奶酪,这是怎么回事?学校里不允许做这样的事情,难道你不知道吗?”

“这事由我来负责,先生。”坦普尔小姐回答说,“早饭的粥煳了,孩子们没法吃,都饿着肚子,我自己出钱给她们订了点心。”

“小姐,你是校长,总要明白我办这所学校的目的,那就是让姑娘们学会刻苦、耐劳和无私的精神。要是这种偶尔发生的不合胃口的小事也要马上用点心来弥补,那样只会让她们养成纵欲的恶习,这和我们办学的目的背道而驰向着相反的道路奔驰。比喻彼此方向目标完全相反。也比喻背离正确的目标,朝相反的方向走。。要鼓励她们在困难面前发扬勇敢、坚韧不拔的精神。小姐,当你为她们送上甜美的面包和奶酪时,也许暂时满足了她们的口腹之欲,却让她们的灵魂挨饿。”

坦普尔小姐没有答话,她用冷漠和坚定的眼神直视前方,而布罗克赫斯特先生却背着手,走下讲台,威风凛凛地审视着每一个学生。

当我发现他一步步向我走来的时候,紧张得连笔都拿不稳了。我把脸藏在写字板后面,装作正在忙于计算。可我太紧张了,写字板从我颤抖的手中滑落,砰的一声掉在地上,摔成了两半。我知道,我的灾难来临了。

“你这个粗心的姑娘!”布罗克赫斯特先生冲我吼道,“哦,你不是那个新来的学生吗?我差点忘了,我应该讲讲你的小故事。来,让她上前面来,站到凳子上!”

我害怕得几乎站不住了。旁边的两个大一点儿的姑娘把我推上前去,然后把我抱到凳子上,全班人的眼睛都盯着我,好像我是一只什么怪物。

“你们都看到这个女孩子了吧?”布罗克赫斯特先生故意咳嗽了一声,接着说,“她还很小,看起来跟普通的小女孩没什么两样,事实上她是一个不可救药的小坏坯。孩子们,你们时刻要提防她,不要和她说话,远离她。老师们也要负起监视她的责任,为了拯救她的灵魂,你们必须惩罚她的身体——如果她还有灵魂的话。你们知道吗?这个孩子……她是个不折不扣的说谎者!”

“真可怕!”坐在前排的两个女生装模作样地擦了擦眼泪。

初到洛伍德 - 图9

布罗克赫斯特先生继续说:“我从她的恩人——里德太太那里得知,她父母早亡,是里德太太发善心收养了她,并把她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来抚养。可她却忘恩负义,把里德太太的家庭搞得一团糟。里德太太担心这个小坏坯会影响到自己的儿女,不得不把她送到这里。老师们,请时刻盯住她。”

布罗克赫斯特先生好像很满意自己精彩的演讲,他整整领口,慢慢地走出教室。临出门时,他回过头说:“让她在凳子上再站半个小时,今天谁也不要和她说话。”

于是我就这样高高地站着,好像展台上的展品一样,被全班同学观赏了半个小时。

放学后,所有的女孩都到餐厅去吃晚餐,而我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号啕大哭。

我本以为洛伍德是一个全新的环境,我在这里可以和从前的生活完全分隔开来,做个好孩子,得到老师们的表扬。可现在,谁也不会相信我,也没有人肯和我说话了。“我还不如马上死了呢!”我嚷道。

这时,海伦凑了过来,把咖啡和面包放在我的桌子上。我看都没看,只是不停地哭泣。她安静地坐在我的身旁,陪着我。我突然抱住她,哭着说:“海伦,这回大家都会认为我是说谎者,没有人会理我了,你怎么还来找我呢?”

“简,别这么说,不会有人因此瞧不起你。因为她们都很了解布罗克赫斯特先生,要是他宠爱你,你倒会处处树敌。”她拉着我的手说,“即使所有人都认为你很坏,但只要你问心无愧,知道自己没有犯错,就有人愿意和你做朋友。”

海伦的劝说让我忘记了课堂上的羞耻,停止了哭泣。我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和她静静地依偎着。这时,坦普尔小姐走了进来。

“好点了吗,简·爱?”她说,“噢,海伦,很高兴你也在,你们俩都到我房间里来吧。”

我们穿过楼梯,来到她温暖又舒适的校长室。她让海伦坐在壁炉旁边的椅子里,然后抱着我,坐到另一把椅子上,抚摸着我的头说:“你怎么样了,简?把你的伤心都哭光了吗?”

“很抱歉,小姐,可我真的很难过,我被冤枉了,现在全校的人都会认为我很坏。”

“孩子,我不会听他的一面之词争执双方中的一方的话。的。”她温柔地搂着我说,“现在告诉我,布罗克赫斯特所说的里德太太是谁?她是你的监护人吗?”

“她是我的舅妈。我父母去世后我就被送到了舅舅家,舅舅临终前要她发誓好好照顾我,可她并没有这样做。”

“好吧,简,如果你受到不公正的指责,那你就可以为自己辩护,但你要说实话,不要夸大其词。”

我沉默了一会儿,当我确定自己镇定下来的时候,向她诉说了我在里德家的悲惨生活,告诉她我在红房子里担惊受怕的经过。我忍着眼泪,尽量把话说得明明白白。

坦普尔小姐听我提到洛依德医生的时候,对我说:“洛依德医生是我的老朋友,我会写信向他打听你的事。要是他说的和你告诉我的一模一样,我就告诉全校师生,你没撒谎。但是简,我相信你,对我来说,你已经清白了。”她轻轻地吻了我,然后对海伦说:“今天有没有好一些,海伦?今天还咳嗽吗?”

“今天咳得少一些了,小姐。”

“胸口还疼吗?”

“好一些了。”

初到洛伍德 - 图11

坦普尔小姐站起来,吻了吻海伦的额头,叹了口气,然后笑着对我们说:“你俩是我的小客人,我要好好招待你们。”她给我们倒了茶,又端来面包片和果子饼。在坦普尔小姐温柔的注视下,我们享受了一次愉快的晚宴。

吃过饭,坦普尔小姐便和我们亲切地交谈起来。她和海伦谈论着我从未听说过的事情,如逝去的远古时代,遥远的东方国度,神秘莫测的自然界,法国文学等等。她们说话的时候,海伦好像换了一个人,她不再呈现那种病态,而是神采奕奕,眼睛都放出光来。我简直不相信一个十四岁的女孩有这么广博的知识,我们就好像是两个世界的人。没过多久,刺耳的上床铃就响了起来,坦普尔小姐拥抱了我们俩,说:“回去睡觉吧,我的孩子们。”

在房间门口,她紧紧地拥抱着海伦,似乎不愿放她走,然后一直把我们送到寝室门口,再次伤心地叹了口气,眼角流下了泪水。

到了寝室,寝室的老师正在检查海伦的抽屉,我们刚走过去,海伦就遭到了一顿痛骂。“海伦,你这个抽屉一直没收拾过,是吗?”她说,“我应该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挂到你的衣服上,还要在你脑门贴上‘邋遢’这两个字。”

第二天,海伦那宽宽的额头上果然多了一张纸条,上面用水彩笔写了两个醒目的字——邋遢。海伦若无其事地戴着纸条,好像这种事情理所应当。这让我感到无比的愤怒,那个老师一走开,我就一把扯下纸条,把它揉成一团,扔进了火炉里。

一个星期后,坦普尔小姐从洛依德医生那里收到了回信,他向我问好,并证明我说的都是实情。坦普尔小姐高兴地向全校师生宣布了我的清白,老师们挨个走过来和我握了手,还吻了我。几周后,我升到了高级班,课程里多了法文和绘画。我觉得自己终于被这所学校接受了。我下定决心,要努力学习,使自己进步。

初到洛伍德 - 图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