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伍德的灾难

洛伍德学校坐落在四面环山的山谷中,由于海拔较低,所以常常大雾弥漫。雾气中的粉尘诱发了可怕的疾病,还没到五月份,猩红热一种急性呼吸道传染病,多见于小儿。就在学校里传播开了,由于缺乏营养,大多数孩子都病倒了。

疾病在校园里肆虐的时候,布罗克赫斯特一家就躲在自己的庄园里,好像洛伍德是世界上最危险的地方。坦普尔小姐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孩子们身上,她住进了病房里,时刻照顾着生病的女孩们。其他老师也一改以往冷漠的态度,帮助有亲戚的孩子离开这可怕的地方。在这温暖的春日里,阳光明媚,百花齐放,小溪在山谷间唱着歌,而洛伍德的校园里好像是另外一个世界,死神在这里游荡,带走一个又一个幼小的生命。我们几个逃脱病魔手掌的孩子每天都很闲,因为不用上课,也没有了老师们严厉的管束。

洛伍德的灾难 - 图2

我很久没有见过海伦了,她病了,早已和我们分隔开来,住进了特别的病房里。老师们不允许我去找她,不让我和她说话。她得的不是猩红热,而是肺结核一种慢性传染病。,坦普尔小姐说,她得这病已经很久了,却随着这场灾难一并发作起来。

我从坦普尔小姐躲闪的眼神中得知,海伦活不长了。一种莫名的悲哀向我袭来,我突然很想见她一面。快到十一点的时候,女孩们都睡着了,我轻轻地爬起床来,蹑手蹑脚地来到坦普尔小姐的房间,海伦病倒之后就住在这里。

坦普尔小姐并不在屋里,桌子上点着蜡烛,照着海伦睡着的苍白的脸。

“海伦!”我轻轻叫道,“我来了。”

她转过脸,带着一种病态的虚弱,平静又轻柔地对我说:“真的是你吗,简?”

她瘦弱的手从棉被里伸出来,搭在我的手背上,镇定自若地注视着我。我心中的恐惧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我钻进她的被窝,拥抱着她,吻了她的额头。她全身冰冷,却依然带着甜美的微笑。

“你是来和我告别的吗,简?”她轻轻地说着,接着又剧烈地咳嗽起来,“你来得刚刚好,我很快就要走了。”

“不,你不能走,海伦!”听她这么说,我心里很难过。

她紧紧地搂住我说:“简,我真的很高兴,因为我要到天堂去了。你别哭,我现在很好,我能快点死去就更好了,这样我就可以脱离苦海。”

“我会在这陪你的,海伦,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我们互相道了晚安,就这样拥抱着睡着了。

早晨,坦普尔小姐从病房里回来,发现我睡在小床上,和海伦紧紧相拥,而海伦却没有了呼吸。

死神卷走了许多孩子的生命,带着满意的狞笑离开了洛伍德。这场灾难之后,市民们意识到学校恶劣的生活条件不利于孩子的健康,社会舆论狠狠地斥责了逃避责任的布罗克赫斯特,好心的人们挑选了一个合适的位置,集资盖了一所新的学校,学生们的吃和穿都有了很好的改善。新学校建得很美,教学环境有了很大改观,成了名副其实的教育场所。六年后我毕了业,继续留在学校里,又当了两年的老师。

在这八年里,坦普尔小姐一直给予我有益的帮助和教诲,她既像母亲,又像朋友,在我遇到困难的时候鼓励我努力向前。

后来,她结了婚,和她的牧师丈夫搬到了很远的地方,从此我再也没有得到她的消息。

洛伍德的灾难 - 图4

坦普尔小姐离开了,我对洛伍德那份家的感觉也随之消失了。我觉得非常遗憾和孤寂,开始讨厌这种与世隔绝的生活。我决定改变这种让我不满的现状,走出去,去冒险,寻找属于自己的生活。我渴望着自由,渴望新的环境、新的面孔……我要去找一份全新的工作。

我写了一份做家庭教师的广告,迫不及待地冒着大雨赶到邮局,把它寄给了报社,然后就是焦急的等待。一个星期后,我的广告终于有了回应,回信是桑菲尔德府的菲尔法斯太太写的,她说她的府上需要一位家庭教师,学生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女孩。只要我能证明我的素质的确是像广告上写的那样,我就可以得到这份工作。我觉得非常幸运,并对新的工作产生了无限的憧憬向往。

第二天早晨,我来到校长室,对新校长说了我要换工作的想法,在她的协调下,我得到了学校监督亲笔签字的书面证明,证明我在校期间表现优秀,整体素质和广告相符。一周后,菲尔法斯太太来信说对我非常满意,并让我立刻动身,准备接受新的工作。

我收拾着小时候从盖茨黑德带来的行李箱,把仅有的几件衣服叠好,放进箱子里,然后把箱子送到邮局去邮寄,我决定第二天一早就出发。

这时,我听到有人敲门,我打开门,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面前——我真想不到贝茜在这时会来看我,这让我非常高兴。她已经结了婚,有了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她夸我长高了,人也变得温柔典雅,好像一个贵族小姐。她告诉我,乔治亚娜去年冬天去了伦敦,很快就融入了上流社会,并和一个年轻英俊的勋爵英国贵族的一种名誉头衔,由国王授予,可以世袭。相爱。勋爵的家人反对他们的亲事,他们认为乔治亚娜出身卑贱,配不上尊贵的勋爵。这对恋人准备私奔,却被伊丽莎告发,姐妹两个也因此闹得不可开交。约翰·里德长大后,放荡的本质就完全暴露出来,他在母亲的资助下上了大学,但考试从来都是不及格。里德太太更胖了,她如今唯一的心病就是没出息的约翰。

我给她倒了杯茶,然后弹琴给她听,又把我的画拿给她看。她不住地点头称赞,说我弹琴要比里德家的两个小姐好听得多,而我的绘画作品简直比她们的老师还要好。我和她说我能读懂法语,还学会了刺绣,贝茜拥抱着我说:“你有些大家闺秀旧指出身于世家大族的女子。现泛指富贵人家未出嫁的女子。的样子啦,简小姐。我早就看出来,你和里德家的那几个不一样。对了,你父亲的其他亲戚还找过你吗?”

我感到很奇怪,因为我从不知道我父亲还有其他的亲戚。她说大约七年前,一位高贵的绅士来到盖茨黑德,仅仅是来看望我,里德太太说我远在五十英里外的寄宿学校里,他急着要赶火车,所以很失望地走了。贝茜说他可能是我父亲的兄弟,他急着要到一个盛产美酒的岛上去。我问她是不是马德拉岛,她惊奇地说的确是这个地方,她还说里德太太对他的态度很不好,他走之后,还骂他是“肮脏的奸商”,估计他是个酒商。我同意贝茜的看法,尽管他也有可能是酒商的雇员。

我和贝茜一直聊到太阳落山,她才依依不舍地和我告辞。第二天,她来车站送我,就像小时候送我到洛伍德一样。我在金光闪闪的朝阳中登上了车子,奔向那陌生的地方,那里有新的生活、新的挑战在等待着我。

洛伍德的灾难 - 图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