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崇武海舰艇大战
- 魏垣武胸部的鲜血一直在流淌,把蓝色的军装都染红了,但他咬着牙坚持指挥作战。
- 渔民船只进入作战海区,大家开始在海上搜索敌人俘虏,海面的每一块浮木,每一处礁石他们都不会放过。
- 当参加这次战斗的人民海军护渔舰艇部队代表进入会场的时候,会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编队各系统密切配合顺利接敌
11月13日,我星夜出海的舰艇编队快速行驶,朝着敌人的方向靠近,犹如一道利剑,在层层海浪中穿行。
这个时候,雷达班长刘启明正紧张工作着,他全神贯注地盯着萤光屏,警惕地搜索着目标。刘启明希望敌人可以早点出现,他迫不及待地要消灭这些入侵者。
刘启明的一双眼睛被誉为海上猎手,这不是嘴上说的,他的硬功夫是练出来的,要不然他哪有资格做个雷达兵啊。
雷达兵要完成作战任务,就必须熟悉海区特点。为了熟悉掌握这些海区特点,刘启明看呀,画呀,记呀!不知道下了多少功夫。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刘启明刻苦地努力,他终于有了收获。这时的刘启明,海区里每块礁石都深深地刻进了他的脑海里,凭他的记忆就能迅速地画出一张详细的海区图。刘启明每次出海,不管风浪多大,他都继续加强联系。
一次炮艇出海训练,连续航行10多个小时,战士们都很疲劳了,可刘启明却一直坚持操作,眼睛仔细盯着萤光屏,两手像个支架,时刻保持高度警惕。
渐渐地,刘启明常常感到头晕脑胀、腰酸背麻,有时候还不停地呕吐,可是他仍然精神抖擞,继续坚持,生怕让敌人跑掉。
一次,刘启明发现萤光屏上像撒了一把炒热的芝麻,黄色的光点闪闪烁烁,这种回波他过去从没发现过,后来才知道那是一群浮在水面上的海鸥。
知道真相后,刘启明可兴奋了,也忘掉了身上的疲惫,因为他又懂得了海鸥的回波在萤光屏上的形状。为了掌握回波的特点,训练中每当发现目标,他就跑到甲板上进行观察。
刘启明就这样一次一次观察,使他具备了判别目标的过硬功夫。
如今,当萤光屏上出现一条回波,不管是小似芝麻,还是大如蚕豆,刘启明都能判定是商船还是礁石,如果是船只的话,他还能判断该船有多大吨位。
当时,有的港口航道狭窄,暗礁遍布,沙滩多,海底浅,很多雷达兵要在这里进行导航就犯难,不知道如何是好。
刘启明却不相信有什么困难可以阻挡他。就是在这样的信心和决心鼓舞下,他结合训练,反复研究,终于研究出狭窄航道雷达导航的方法。
就这个时候,刘启明突然发现雷达上有一个模糊的、淡黄色的光点。他把扫瞄线往上一压,亮度一增强,看清了两个小毛虫似的光点,在雷达上一闪一闪的。
根据目标的方位和运动规律,刘启明不仅判断出是敌舰,而且识别出了舰型。
刘启明马上作出报告:“右舷三十度,‘永’字号两艘。”
魏垣武命令:“好!咬住它!别丢掉。”
刘启明大声说:“是!”
魏垣武这个时候已经锁定敌人的目标:在右舷10度,距离10.5海里。
这时的敌舰对解放军编队仍然没有察觉,两敌舰成近似右梯队,航速12节,间隔7~8链,正向乌丘屿航行。
魏垣武用计算尺比划了一下,决定以“人”字队形从敌两舰中间插入,先将敌分割,然后第一突击群咬住前导舰。
魏垣武要求大家必须从敌舰右侧经敌舰尾部插入左侧,以同向同速由里向外打,迫使敌舰向外转向,背离乌丘屿,切断敌退路,以利我各个歼灭。
信号兵王树生头戴耳机,手持话筒,通过超短波报话机,倾听各艇的请示报告,又及时准确地把编队指挥员的命令传达下去。
舰艇在出击途中,突然遇到了礁石很多的航道,王树生根据魏垣武的命令,引导舰艇绕过暗礁,快速地冲向敌人。
他的这手本领,完全是在平时一点一滴磨炼出来的。1964年春节,部队执行巡逻任务时,正赶上刮起8级大风,舰只摇摆达到25度。王树生把这种环境当作是锻炼本领的大好机会。艇只在浪峰上颠簸前进,他胃里的饭水都吐尽了。别人劝他休息一下,他说:“平时不在大风浪里锻炼,战时怎能过得硬。”
就这样,他利用海上执勤机会,坚持训练了11天,大大提高了适应海上生活的能力。
为了熟练掌握通信技能,王树生不知流了多少辛勤的汗水。他不是指挥员,却对战术原则发生了浓厚的兴趣。他不是参谋人员,却能快速准确地绘制作战海图。他还把沿海岛屿、港湾、礁石的名称和特点,抄在本子上,刻在脑海里。他认为,这些对完成通信任务,都有着十分重要的作用。参战前不久,在全大队考核中,他获得了通信比赛第一名,连续两年被评为一级技术能手。
这个时候,编队离敌人越来越近了,魏垣武命令各艇缩短距离,准备战斗……
解放军编队分割打乱敌舰队形
魏垣武战艇编队距敌舰越来越近了,战士们摩拳擦掌,一双双眼睛怒视着敌人。
这个时候,魏垣武果断地命令:“护卫艇成右梯队!准备用右舷攻击。”
王树生向各艇复述命令。战艇高速插向敌阵。
魏垣武所在的588指挥艇冲在最前,带领其他战艇,像一把把尖刀朝敌舰胸膛插去。
指挥员牢记周总理要近战歼敌的指示,让战艇冲得近些,再近些。
魏垣武透过挡风玻璃,看到了敌舰模糊的影子,他知道,这时所有的人都等待这他下达攻击的命令。
各艇的每门火炮都压满了炮弹,昂扬的炮管指向了敌舰,无数双仇恨的眼睛盯着迎面而来的魔影。火炮瞄准手已把瞄准镜的十字线对准了魔影,灵活的大脚作好了踏击发射器的准备,只等他魏垣武喊一声“打”字。
此刻,魏垣武也想马上攻击敌人,他想起周恩来总理关于要近战的指示。根据他以往的经验,目前还不到最有效发挥我火炮威力的最佳距离,还不到完全压倒敌人的有利时机。
他有海战夜战的经验。他曾在惊涛骇浪的黑夜,率领艇队,冒着敌人炮火,一举击沉了美制蒋舰“沱江”号;在祖国人民欢度春节的时候,他又指挥艇队,歼灭了渔民们恨之入骨的蒋炮艇“63”号。他为人民立下了多次战功。他在战斗中的最大特点,就是沉着勇敢,敢于与敌人近战夜战,敢于与敌人“拼刺刀”。现在,他沉往气,让战艇继续高速接敌。
此时,风呼海哮,浪花飞溅,官兵的心都如上了膛的炮弹,都在急切地等待着那一个字。魔影越来越近。敌我的距离愈来愈小。魏垣武已经看到了敌舰的舰首、指挥台、炮塔。
13分钟之后,艇队第一突击群突然出现在敌舰跟前。在588指挥艇离敌舰只有500米时,魏垣武这才挥着拳头喊着:“打!”
顷刻间,解放军4艘炮艇的全部火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敌舰齐射。霎时,“轰轰……”巨响,各艇几乎同时射击,无数条火龙直喷敌舰。几分钟之内,就把2000余发炮弹倾泄到敌舰上。
敌舰一下子就被打得晕头转向,失去反击能力,慌忙向北偏东逃窜,连一枪一炮也未打出来。
解放军编队第一回合就把敌舰分割,把敌舰队形打乱,为鱼雷艇攻击创造了有利条件。
敌人还不知解放军的战艇从哪里一下子冒出来的,只看见一颗颗炮弹在他们周围爆炸,让甲板上的人更加乱作一团。
面对解放军的攻击,敌旗舰“永泰”号掉头想溜走,就朝着乌丘的方面驶去。而“永昌”号一边后退,一边向解放军射击。
魏垣武站在指挥台上,认真观看着整场战斗,不时下达着命令。
由于分工钳制的兵力没有及时展开,只是想先打沉一艘,对敌舰没有及时盯住,结果使敌舰腾出手来,对编队进行疯狂反击。
23时30分,敌舰窜到解放军指挥艇573艇右舷60度,距离5链,解放军指挥艇陷入敌舰的包围之中,处境很不利。
魏垣武马上命令指挥艇调整位置,转而向敌后舰进行更猛烈地攻击。
支队政委苏同锦一直处于兴奋状态。在刚开战的时候,苏同锦就站在指挥台左侧的大器材柜上,不时地对大家喊:“同志们沉住气,靠近了再打!”战役打响之后,苏同锦依旧大声喊:“打得好!就这样打!”
正当苏同锦兴奋得大喊“打得好!狠狠地打”的时候,一发炮弹射了过来,击中了苏同锦的头部,流出了大量的血。苏同锦感觉脑子上一阵发木,很快就失去了知觉。
信号兵王树生发现他从大器材柜上跌倒在指挥台地板上,马上跑过来给他包扎。
苏同锦微微地说:“不要顾我,狠打!”没多久,苏同锦就停止了呼吸。
这时,副大队长李金华也牺牲了。操艇的副艇长尹希龙负伤倒下。魏垣武同样被弹片击中了胸部、腹部、右眼,他双手抓住旁边的固定物,才没有倒下去。
魏垣武忍着巨痛对参谋刘松涛大声命令道:“刘松涛,你来操艇!”见没有人回答,他又喊:“刘松涛!”
原来,刘松涛这个时候也受伤了。随着那声巨响,刘松涛只感觉头上痛痛的,好像头上在流血。他想伸出右手摸一摸,右手臂却不听使唤,怎么也抬不起来,使劲挣扎也无济于事。刘松涛的右臂骨头都弹片打断了,连他头上钢盔都打坏了,这才知道自己负了重伤。
可是听到魏垣武在叫他,他就用尽全身的力气,顽强地站了起来,艰难地挪到魏垣武面前,吃力地说:“我保证完成任务!”
海战仍在激烈进行。
无数炮弹在两舷的水面上炸响,激起一个个水柱。炮弹的曳光穿行在敌我之间的海空上,飞来飞往,照得夜幕下的大海一片火红。
魏垣武受重伤仍坚持指挥
刘松涛忘记了自己的伤痛,沉着地操纵着战艇前进,攻击敌舰。
一排巨浪扑上指挥台,刘松涛伸出左手去抓挡风玻璃板上的格台时,一下子没抓住,打了个趔趄。
就在他身子一晃的工夫,他才察觉右手的食指也被打断了,只连着肉皮,操作不方便。他忍着疼,拽下了那食指。
这时,身旁的人才发现他负了伤,忙给他包扎。
在海图室里搞海图作业的业务长,通过传声筒说:“我上去换你吧?”
“不!”刘松涛说,“我还行。”
这时,魏垣武胸部在流血,鲜血浸透了蓝色的军装。战斗刚刚开始不久,自己就负了重伤,这是怎么说的。他心里烧着一团火。但他咬着牙坚持指挥作战,看到那么多战士受伤,他很心疼。
魏垣武对敌人的恨,像火焰一样在燃烧,他喊道:“只要有一口气,就跟你们干到底!”
战斗在紧张地进行,信号兵跑过来报告:“快艇请示行动!”
魏垣武伤势已经很严重了,但他却果断地下达了命令:“命令……快艇攻击!”
指挥艇发出两发信号弹,命令鱼雷快艇进行攻击。
这时,魏垣武重重地倒在指挥台上。
信号兵王树生跑过来大声说:“魏副司令,魏副司令……”
王树生扶起魏垣武,给他包扎,战士们获悉司令受了伤,都围拢过来。
魏垣武却说:“快,告诉576艇马干……龚定高,接替指挥……告诉他们,一定击沉敌舰!”
王树生强忍着眼泪说:“是。”
王树生马上拿起话筒,呼叫576艇,并通告整个编队各艇。576没回话,他只好继续呼喊。
这个时候,魏垣武又昏了过去。当人们准备将他抬起送到艇长室时,他又睁开了眼睛,说道:“你们别把我抬下去,我就在这儿躺着……”
战士们含着泪只好把魏垣武副司令放在指挥台上,魏垣武就躺在水密门旁。
战艇一边吼着炮声,一边追击着敌舰。
鱼雷艇迅速展开攻击敌舰
这个时候,鱼雷艇突击群指挥员、鱼雷艇第六支队副参谋长张逸民看到信号弹后,马上命令各艇迅速展开,冲破“永昌”号舰火力网,实施鱼雷攻击。
第二组131、152号艇先后3次展开和进入战斗航向,并在第三次展开时发射鱼雷。
由于敌“永昌”号转向躲避而没有命中。
张逸民当即改用集群多向的迂回围击战术,指挥4艇同时攻击……
张逸民站在鱼雷艇的指挥台上,一边命令攻击,一边观察着战区情况。
张逸民心里非常清楚,在这样的环境中作战,任何意外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预定方案未必能适应新情况,所以要随机应变。
张逸民是个有经验的指挥员,在第二组攻击的同时,他就在琢磨,如果敌舰已经瘫痪,第二突击组完全有把握击沉它。
假如敌舰还能机动,并有火力阻击,那第二突击组就很难攻上去,必须组织更多的艇队强攻。
海战激烈进行着,第二突击组已经向敌舰逼近,可是敌舰上的火力仍然很猛。
敌舰看到解放军又开始进攻了,就拼命地进行还击,机枪和火炮响彻整个夜空,阻击解放军鱼雷艇靠近,试图扭转败局。
诡计多端的敌舰长操舰躲避,他灵活地用舰首对准鱼雷艇,避开最大舷角,只用最小舷角,使解放军鱼雷很难击中。
解放军两艘鱼雷艇接近“永昌”号900米时,敌舰突然转向,鱼雷艇马上向左右展开,准备两舷夹击,快艇的速度慢了,敌舰又再次转向,未能形成两舷夹击的态势。
23时52分,鱼雷艇突击群131艇占领敌舰左舷40至50度,距离只有300米,准备发射鱼雷。
但由于风浪太大,看不清敌舰首,131艇错判敌舰失去机动能力,发射了两枚鱼雷,却没有命中,只好返航。
11月14日0时30分,在第一组两艇佯攻的配合下,第三组145号艇也加入激烈地战斗。
张逸民发现敌舰火炮依然很猛烈,舰艇又活动自如,很不利于鱼雷艇队的攻击。
张逸民抓起话筒,请求海上指挥部,叫护卫艇编队,再给敌舰一个打击,可是叫了很多次,也没有人回应他。
张逸民对身边的大队政委贾毓文说:“不能眼看敌人逃掉,我们强攻吧!”
贾政委点了点头,说:“好,强攻!”
张逸民对着传话机喊:“各艇注意,跟我上!”
张逸民的命令下达后,各鱼雷艇队向敌舰猛扑过去。鱼雷艇的攻击,最关键的是占领有利阵位,否则很难命中敌舰。
张逸民指挥第一、三两个突击组,在距敌舰1000米时,左右展开,实施两舷夹击。在800米左右时,张逸民下令继续攻击。
可是敌舰相当灵活,多次改变航向,巧妙地躲避解放军攻击。
张逸民觉得这样打不行,马上命令编队重新占领有利阵位。
为了便于指挥,张逸民站在指挥台上,率艇冲在最前面。他的目标太明显,完全暴露在敌人炮火下,成了敌人攻击的对象。
一个战士担心张逸民会受伤,就把自己头上的钢盔拿下给张逸民戴上。可是张逸民不要,又还给了那个战士。
根据敌舰机动情况,张逸民命令第三组两艇原地机动,佯攻牵制敌舰,自己率第一组两艇实施攻击……
我军鱼雷击沉敌“永昌”号
这个时候,在573指挥艇上,魏垣武从昏迷中苏醒过来,他使尽力气喊:“快艇攻上去没有?指挥关系转移了没有?”可是魏垣武发现信号兵王树生也倒在他身旁附近,看来他伤的也不轻。
王树生动了动,就睁开了眼睛,挣扎着站了起来,继续呼喊576艇。
原来,在刚才激烈的交战中,王树生突然感到身体一震,耳机和话筒被震掉了,用手一摸右腿粘糊糊的,后来就倒在了地上。
此刻,王树生想起指挥关系还没转移给576,战时的通讯联络一刻也不能中断,不然作战就会混乱。他很快摸到了耳机和送话器,抓着话筒就用微弱的声音呼叫各艇:“576,576——”
在敌人炮火的攻击中,王树生看见自己右裤管上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手上的伤口血流不止,也把话筒染红了……
王树生忍着剧痛把右腿蜷曲起来,并用左腿紧紧压住右腿的伤口,防止流血过多,他在心里一遍又遍地说:“一定要挺住!”
突然,巨大的浪花冲击着指挥台,凉凉地海水漫过王树生的伤口,他很疼,可是他却没有吭一声,而是咬牙坚持着。
王树生继续喊叫:“576,576……”
通过多次呼叫,576艇依旧联系不上,王树生就呼叫别的艇,请他们转告576艇。一番周折后,576艇总算联系上了。
在573艇和576艇没有转移指挥关系之前,由于指挥艇573艇的罗径损坏,战艇在黑暗中转向形成背敌舰航行,因而失去了连续攻击的机会。
负伤的“永泰”号旗舰一看有机可乘,便边打边逃,高速向乌丘屿而去。
而在张逸民那边,当第一组扩大舷角40度时,张逸民高喊一声:“进入战斗航向!”
可是丧心病狂的敌舰又转向,扩大的舷角又消失了,鱼雷艇处于不利阵位。
张逸民已经看到,第一突击组再去占领有利阵位,时间来不及了,他立即改变方案,命令第三突击组两艇慢速接敌,自己率第一突击组两艇佯攻牵制,逼着敌舰转向,给第三突击组创造有利的攻击阵位。
时30分,第三突击组的145艇接近到敌艇左舷90至100度,艇长谈遵树镇定自若,他怒目圆睁地盯着敌舰。
这个时候,张逸民抓住战机下令:“单艇相继攻击!”
145号艇冒着密集炮火,沉着地逼近“永昌”号。很快,145艇已冲到距离敌舰1.9链的地方,处在最佳的射击角度。
艇长谈遵树喊着:“预备——放!”
两条鱼雷冒着火焰,朝着敌舰“永昌”号的方向射去。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敌舰尾部升起水柱,冒起火光,马上失去机动能力,并开始缓慢下沉。
战士们兴奋地喊:“打中了!打中了!”
张逸民仔细观察着海面上的一举一动,他发现敌舰没有沉,于是就继续命令炮火攻击,他还命令第三突击组两艇再次攻击。
编队588、589两艘护卫艇再次向敌人发起猛烈的攻击,集中火力攻敌舰水线下,敌舰加速下沉。
张逸民一看鱼雷艇队处在炮艇编队炮火之下,有被误击的危险。此时,敌舰首翘起,尾部沉没,急速下沉,像是庞大的怪兽绝望地张着大口仰望夜空。于是,张逸民下令鱼雷艇队立即停止炮击,开始包围敌人。
这时候,大队参谋长王克奇率第二突击群588艇、589艇,赶到战区,以猛烈的炮火向“永昌”号射击。
被誉为“猛虎艇”的588艇在以往的海战中屡建战功。早在1958年的夏天就已初显神威,和兄弟艇一起击沉了美制蒋舰“沱江”号,创造了小艇打大舰的范例。艇上的水兵个个都是铁打的战士,他们单艇敢打,单艇敢冲,刀山火海也敢闯。
1964年4月9日深夜,他们单艇出击,直插敌舰和岛屿之间。狡猾的敌人想利用他们紧靠老窝,有炮火支援的有力条件,妄图乘隙偷袭。588艇急速扑了上去,敌艇一看不妙,慌忙调头转舵,向巢穴逃窜。
指挥员一声令下“追击!”战艇像一把利剑一下子插进敌占岛海湾水道。官兵们沉着勇猛,在“狼窝”里厮杀。前炮瞄准手戴学明、成志仁始终把敌舰套在瞄准镜的十字线上。“轰轰轰”,一排排炮弹打落在敌舰上,敌舰很快着了火,弹药库也爆炸了,最后在夜海中沉没。
等敌占岛上的敌人打开探照灯,在海面上搜索时,588艇已押着俘虏胜利返航。
今天的588艇更是大显神威,犹如猛虎,一发发曳光炮弹带火冲向敌舰。
就这样,敌舰被解放军战艇重重包围了,包围圈由大慢慢缩小,至敌舰100米时,不少炮艇向敌舰水线部位射击穿甲弹,加速了“永昌”号的下沉。
此刻,敌海军官兵纷纷跳水,有的穿救生衣,有的往海里扔救生圈。
14日1时6分,敌舰“永昌”号沉没于乌丘以南15.5海里处。
3时5分,解放军海上编队返航。
当胜利消息传到中央军委作战指挥室时,周恩来站起身来,连声说:“好!打得好!”
摄影工作者记录战斗场面
在588艇上,有两位特殊的人物正在帮助炮手们搬运炮弹。他们是上海天马电影制片厂的宋崇和应福康两位年轻的电影工作者。
宋崇和应福康是这年9月份来到福建前线部队深入生活和拍摄有关解放军生活的艺术性纪录片的。
11月13日晚,宋崇和应福康从外面工作回来,刚到码头,看见海军战士们在紧张地进行战斗起航的准备,就立刻拉住一位战士问:“有什么情况吗?”“有情况,马上起航!”一个战士回答。他们二话没说,立即到码头驻地把摄影机、照明灯、电线等摄影器材搬到“猛虎艇”上。
在航行中,海上风浪很大,船摇摆得很厉害,海浪不时地冲上甲板。宋崇吐得很厉害。枪炮班副班长葛毅给他送来两个苹果:“你吃吧,吃了以后可以更好地打击敌人!”宋崇感到一股暖流流遍全身,受到极大鼓舞。
应福康碰见了葛毅。葛毅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说:“老应,我是跳帮组的组员,船靠近敌人以后,我就要跳到敌人船上去。”
应福康说:“你跳到哪里,我就拍摄到哪里。”
葛毅说:“好,我一定抓几个俘虏给你看看。”
解放军战士的这种革命英雄气概,给了两位年轻的电影工作者以极大的教育和鼓舞。
炮艇接近敌人以后,敌人向我军开炮了,我方没有立即还击。直到逼近敌舰的时候,“猛虎艇”和其他兄弟艇才用猛烈的炮火向敌舰射击。
这时,炮声震天,一片火海,宋崇和战士们一起紧张地在搬运炮弹。宋崇一边运弹,一边放大嗓子对炮手说:“你们狠狠打呀!要多少炮弹,我们就运多少。”
这时,船摇晃得更厉害了,人站不住,大家就扑在甲板上传递炮弹。宋崇还不顾炮口喷出的烫人的火星,不顾震耳欲聋的炮声,站在炮身下把炮弹夹拾起来,传到舱底下再进行装弹。
这时,应福康站在后甲板上,两手高举摄影机,拍摄我战士英勇杀敌、敌舰中弹起火下沉等情景。船摇晃得更凶了,海水把摄影机打湿,摄影机漏了电,应福康的手麻得发痛,但他还是挺立在甲板上,坚持把这些海战场面拍了下来。
“永昌”号沉没时,我海军官兵停止炮击,开始抓捞俘虏。应福康站在后甲板,一面把摄影机抱在怀里,一面握着冲锋枪,搜索海面上的敌人。
突然,他发现炮艇的前方,有一个黑糊糊的家伙,他立即用冲锋枪对着海上的俘虏,和大家一起高喊:“蒋军官兵,赶快投降,缴枪不杀!”
宋崇也拿着一根长篙打捞俘虏。
战斗结束以后,他们都对记者说,通过这次战斗,在思想感情上和战士们更加接近了,对战士们也了解得更深了。
在战斗中,战士们紧紧地握着他们的手,虽然只简短他们讲一两句互相激励的话,却好像讲了千言万语一般,觉得自己的心和战士们紧紧地联在一起了。
宋崇在返航途中,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写了200多行的长诗,歌颂海军战士英勇杀敌的革命精神。他朗诵给大家听,大家都说很有感情。
他深有体会地对大家说:“通过这次战斗,使我进一步深深体会到生活是创作的真正源泉,没有生活,就没有诗歌,不参加战斗,就没有战斗的激情,就不会有好的创作。”
周恩来指示一定要救活魏垣武
14日0时40分,信号兵洪度才向受伤的魏垣武兴奋地说报告:“打中了,我们的鱼雷打中了!”魏垣武露出了笑容,说道:“好!”魏垣武往远处看了一眼,又一次昏了过去。
当大家返回基地的时候,解放军海军编队的指挥员巍垣武己处于休克状态,体温急剧下降,血压量不出来,伤势非常严重。
周围的人心痛万分。
周恩来得知这一切情况指示说:
要派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药,抢救魏垣武!
后来,魏垣武终于从昏迷中醒来,他对前来看望的首长说:“我没有完成好战斗任务!”
首长安慰他说:“你打得勇敢,打得好!你要好好养伤!大家都很关心你。”
在住院治疗期间,魏垣武的神志好一些,就让护士给他读报,听收音机。
对于崇武海战的胜利,魏垣武从广播中知道了在世界上引起的反响:
美联社台北1965年11月14日电:台湾国民党海军扫雷舰一艘在海战中被中共的炮艇击沉,直至今天傍晚,仍未见宣布有任何生存者被救起。
台湾当局早已经承认一艘扫雷舰被击沉。台湾国民党海军部发表的公报说,今天0时55分,“该扫雷舰被击中,受了重伤,即下令将该舰放弃”。
听到这些报道,崇武海感到非常欣慰……
民兵踊跃出海搜索敌人
当海战的炮声响起之后,沿作战海域自北往南,长达百里的海岸线上,无数的渔村沸腾起来了!彻夜守卫海防的民兵们,看到火光,听到炮声,就像接到了战斗动员令。
霎时间,我人民海军在海上歼敌的消息传遍了那些渔村,武装民兵和基干民兵们拿起武器,普通民兵拿起斧头,渔民们拿起驶船的“三宝”,似急风如骤雨,朝着集合地点飞跑,都准备着去帮助解放军打击这些坏蛋。
当时,民兵副营长谢吓珠,接到值勤民兵的报告后,准备集合民兵行动,但还没有走出大门,民兵们就已带着各式武器,自动地围在他家门口等待接受任务了。
民兵陈仁春当时还躺在病床上,当听到集合的消息后,就跳下床跑到集合地点,又随民兵们奔向海边,和大伙一起,冒着刺骨的寒风,把停在岸上修理的大船抬下海。大家劝他回家休息,陈仁春却说:“打仗了,病,还能挡住我?”
当时,民兵周金龙和老乡们在半夜里刚把渔具抬到船上,正准备出海捕鱼,就看到海上火光一片,马上把渔具又抬回岸上,带着武器跳上船去,把船驶到港口,等待上级的命令。
民兵们清楚地记得,过去曾经有130多条载重渔船,有的被日本鬼子烧掉,有的被国民党抢去凿沉,1000多渔民求生无路,掩埋了200多个亲生骨肉,130户逃亡外乡……他们每一个人都无法忘记,国民党曾3次大袭扰,抢烧杀无所不为。
面对这些,有谁不痛恨该死的国民党军队,这个时候,大家纷纷说:“快下命令,出海抓俘虏去!”
民兵和渔民通过电话向上级请示出海的请求。
43岁的渔民高吓龙,受过国民党兵木棍碾腿、烧红的铁丝刺身等种种酷刑。如今,他叫上当基干民兵的两个儿子,说:“走!一道出海去,给你老子报仇!”
天渐渐亮的时候,上级从电话里给各地集中待命的民兵送来好消息:“窜扰破坏我渔场的美制蒋舰,被我英勇的人民海军打得落花流水,一沉一伤。”
上级还电话下达了“扬帆出海,抓俘虏!”的命令。
早就摩拳擦掌的民兵和村民们,听到胜利的消息和命令,不等动员就纷纷涌上了渔船。
他们升起船帆,像一只只离弦之箭,朝着火光升起的战场方向驶去。
刚刚略为平静的大海,这时又掀起了7级风浪,浪头一个接一个压向船头。一股股冰冷的海水涌进船舱,溅到人们身上。
进入作战海区,开始在海上搜索敌人俘虏,海面的每一块浮木,每一处礁石他们都不会放过。
当时,刚刚被战火笼罩的海面已经恢复了平静,而敌舰“永泰”号已经不见踪影了,因为它已经狼狈地带伤跑了。
“永昌”号沉没后,那些落水逃命的国民党军官和士兵,有的已被解放军海军舰艇部队活捉,有的大概已经成了鲨鱼的美餐。
看看恢复平静的大海,看着国民党俘虏那一张张狼狈的面孔,民兵们心里都十分高兴畅快!
庆祝崇武海战的胜利
1965年11月14日,《人民日报》评论员发表题为《祝海军再获大捷》的文章。
全文如下:
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担任护渔任务的舰艇部队,又一次痛惩窜入我福建崇武以东海域的美制蒋帮海盗舰只,一举击沉敌舰一艘,击伤另一艘。这是我英勇海军部队继8月6日海战大捷之后,再一次取得的重大胜利。
蒋帮海盗舰艇不顾我们警告,胆敢继续窜入我渔场进行破坏活动,显然是在美帝国主义指使下进行的。这是美帝国主义对我国进行军事挑衅的一个组成部分。
在8月6日我海军大捷之时,我们曾发出明白的警告:美帝国主义不论是指派它的喽罗上门,还是它亲自出马,中国人民和中国人民解放军都一定要坚决消灭之,说到做到。充当美帝国主义走卒的蒋帮美制舰艇,又一次遭到了应得的惩罚。
美帝国主义正在疯狂地加紧对亚洲的军事部署。不断叫嚣要把战争强加到中国人民头上。对于美帝国主义这一狂妄的侵略计划,我们必须保持高度的警惕,时刻戒备着。我海军部队的新胜利,表明了中国人民这一坚强的战斗意志。
我们谨向参加这次海上歼敌战的全体指战员表示热烈的祝贺和亲切的慰问!祝你们高举毛泽东思想的伟大红旗,坚持四个第一,突出政治,加强战备,戒骄戒躁,再接再厉,随时消灭一切敢于来犯的敌人!祝你们为争取新的更大的胜利而奋斗不懈!
11月17日下午,福建前线军民两万多人在福州市隆重举行庆祝大会,热烈庆祝我人民海军护渔舰艇部队击沉击伤美制蒋舰各一艘的重大胜利。
盛大的庆祝大会在15时开始,当参加这次战斗的人民海军护渔舰艇部队代表进入会场的时候,会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为了向痛歼国民党舰艇、保护渔民的英雄水兵致敬,少先队员将一簇簇鲜花献给了海军英雄。
在大会上,福建省省长魏金水和省委书记处书记伍洪祥,代表福建省委、福建省人民委员会以及全省人民,向这次为保护渔民英勇作战的海军舰艇部队赠送锦旗。
人民解放军福建前线部队负责人韩先楚在讲话中说,这一次海战打得坚决,打得快,打得好。他说,不论美帝国主义指使它的走狗来,还是亲自出马,我们都将给予坚决打击,彻底消灭。
人民解放军东海舰队负责人陶勇在讲话中,勉励水兵们要牢记毛主席“虚心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的教导,认真总结经验,戒骄戒躁,打一仗进一步。
福建省委第一书记叶飞在讲话中,热烈赞扬护渔舰艇部队指战员,怀着对祖国、对人民的无限忠诚和热爱,严惩海盗,给福建全省人民带来了鼓舞。
福建前线部队首长刘培善在讲话中号召前线陆海空军指战员,把福建前线所有部队都建设成为党和人民的一把得心应手的革命尖刀。
福建前线海军部队代表张朝忠讲话后,战斗英雄张逸民代表参战部队讲话。向党保证,只要敌人敢来窜犯,我们保证全面消灭它。
参加庆祝大会的渔民民兵代表陈仕瑞,也在会上表示,搞好生产,做好民兵工作三落实,紧握枪杆,提高警惕,配合人民解放军保卫海防。
1965年11月26日晚,周恩来总理,罗瑞卿总参谋长,接见了参加崇武海战部队的代表。
这些代表都是这次作战中的有功人员,在会见的时候,战士们向周恩来总理和罗瑞卿参谋长汇报了这次海战的情况。
周恩来总理、罗瑞卿副总理向他们表示亲切慰问,赞扬他们打得坚决、打得快、打得好,是继当年8月6日一举击沉国民党“剑门”号、“章江”号之后的又一次重大胜利。
周恩来、罗瑞卿还激励他们:认真总结经验,戒骄戒躁,保持高度的警惕,狠狠打击胆敢来犯的一切敌人,争取更大的胜利。
总理的关怀和鼓励,使得战士们深受鼓舞,他们纷纷表示说:“今后要更加努力苦练杀敌本领,随时准备消灭一切敢于来犯的敌人。”
崇武海战以后,国民党军的海上窜扰活动逐步减少,到70年代就逐渐终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