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需要的东西是什么

    1920年的一天早晨,一位叫威廉·布朗·多隆内夫人的美国女记者来到玛丽的实验室,她早就渴望见见居里夫人。她问居里夫人:

    “若是把世界上所有的东西任你选择,你最愿意要什么?”

    “我需要有1克镭来继续我的研究工作。”玛丽爽快地回答。

    当多隆内夫人知道居里夫人没有用自己的伟大发现而获得任何物质利益时,感到非常惊讶。她回国后,立即在美国发起了一个募捐运动。美国人民是非常崇敬居里夫人的,各行各业的妇女都捐了款。一年以后,居里夫人突然意外地接到麦隆内夫人的来信说:“款已凑足,镭是你的了!”

    崇拜者们邀请她去美国,想让她从总统手上接过这一礼物。1921年5月,相当讲究的远洋轮船“奥林匹克号”,把玛丽和她的女儿带到了美国海岸。

    纽约人民穿着节日盛装,手持鲜花来欢迎她。所有工会都派出代表团前往迎接。乐队里鼓乐齐鸣,五彩缤纷的美国、法国和波兰国旗迎风飘扬。伟大的学者玛丽是属于全世界的。

    美国的每一座城市都盼望能在自己城市里看到她,每一所大学都渴望能荣幸地授予她荣誉博士学位。

    5月20日,美国总统在华盛顿向居里夫人赠送了礼物——1克镭,更确切地说,是这克镭的象征物。镭这个“客人”太珍贵,也太危险了,不便于亲自出席这样隆重的集会。它正待在工厂里,藏在一个镶铅的锦匣中。在华盛顿桌子上摆着的,只是它的象征物。

    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之后,美国总统决定授予玛丽一把开锦匣的钥匙和一份赠送证书,证书上面系着三色绶带。

    在举行仪式的前一天晚上,麦隆内夫人把赠与文件拿给玛丽请她审阅时,她很仔细地阅读完,然后恳切地说:

    “这个文件还得改一改,美国赠给我的这1克镭,应该永远属于科学;在我们活着的时候,不必说,我将完全用它作科学研究;假如我死了,这1克镭就将成为私人财产,成为我女儿继承的遗产。这是绝对不行的。我愿意把它算作赠与我的实验室的礼物,我们能不能找一个律师来?”

    “但是……好吧!既然您愿这样,我们可以在下星期办正式手续。”麦隆内夫人觉得有点为难,但,还是顺从了玛丽的意见。

    “不要等下星期,不要等明天,就在今晚办完。这个赠与证书马上就要生效,而我也许会在几小时内死去的。”

    当晚,根据玛丽的强烈要求,请来律师作证,对证书作了修改。

    对这次美国之行,玛丽感触万千。那儿有精良的科学试验设备,有那么多采用镭进行医疗的医院,而1921年的汽车还没有一所专门治疗癌症的医院。波兰就更不用说了,那里甚至连镭学研究所也还没有。这不免引起玛丽一些不愉快回忆:“如果当初和皮埃尔申请了专利权的话,那么用所得资金在法国和波兰该能建设起多少个实验室、研究所和治癌的医院呀!难道我们抛弃这笔财富是对的吗?”

    从美国回来后,玛丽在自己的一篇日记中谈到这个问题,并且最终找出了答案。

    “尽管如此,我仍然深信我们做的是对的。”她这样写道,“毫无疑问,人类需要讲究实际的人,这种人能从他们的工作取得最大的利益,在不忘记大众福利的同时,仍能维护自己的个人利益。然而,人类也需要幻想家,这种人醉心于发展一种大公无私的事业,因而无暇关心自己的物质利益。”

    “毫无疑问,这些幻想家不配享有财富,因为他们不渴望发财。然而,一个组织保留好的社会,应该为这些工作者提供条件,以便使他们能够更好地工作。使他们摆脱物质困扰,能专心从事研究。”

    玛丽自己就是这种“人类需要的”幻想家之一。她从切身经验中得知,这些幻想家——学者们,由于轻视物质利益,付出了多么高昂的代价。于是她尽一切努力,为这样的学者们创造一个使他们“摆脱物质忧虑,能专心从事研究”的生活条件。

    玛丽是国际文化合作委员会最积极的委员之一,花大量的精力从事国际科学补助金的组织工作。

    “难道委员会的宗旨不是首先帮助发展科学才智吗?”玛丽在一篇总结报告中发问,“我认为,使人成为学者的才智,是异常珍贵和罕见的财宝。听任它毁灭,是荒唐的犯罪行为。应该把所有的才智联合起来,加以精心保护,并且为他们提供各种发展条件。”

    1922年,玛丽当选为法国医学科学院自由合作院士。她是第一位被选进这样有名望机构的妇女。在繁忙的社会工作中,她仍然挤出时间从事科研,并筹办了国际科学出版书目,使科研人员阅览了这个有关科学课题的书目后,便可以了解世界各地出版的科学书籍。

    1923年庆祝镭发现25周年的时候,法国政府议会两院一致通过一项法案,决定每年向居里夫人提供4万法郎年金作为“国家酬劳”,并规定绮瑞娜和艾芙享有继承权。

    玛丽把大部分钱都用于资助各种科学事业。她要为祖国的前途,贡献自己的力量。她有一个夙愿,就在祖国首都华沙建造一座镭学研究院,使它成为科学研究和治疗癌症的中心。但是有很多问题需要解决。

    首先是要为筹建镭学研究院找到可靠的组织者。玛丽很忙,又远居法国,是难以承担这项工作的。于是,她去求助于年迈的姐姐布罗妮雅。姐姐非常热心地成全她的宏愿,不顾年老多病,一个人担任了工程师、经理、会计几个职务。

    其次是筹集一笔为数颇大的资金。于是一项以居里夫人名义的社会募捐活动开始了。在全国各处张贴传单,倡议:

    “为建筑玛丽·斯可罗多夫斯卡·居里研究院买一块砖吧!”

    邮局发行了印有居里夫人头像的邮票,上面印有居里夫人亲笔题词:

    “我最热烈的希望,在华沙创建一所镭学研究院。”

    凭着她那崇高的社会威望,得到了国家和社会各界的热烈响应,波兰政府、华沙市政府、全波兰各个学会、社会知名人士都慷慨解囊相助。玛丽和姐姐布罗妮雅一起把他们有限存款的一大半也捐了出来。

    既然筹建的是镭学研究院,就必须得有镭。在当时,1克镭价值上百万美元。这宝贵的镭从哪里来呢?人们还记得,在巴黎镭学研究院的那1克镭,是玛丽远渡重洋,从美国接受的募捐赠品。为了祖国,为了科学,她再次把救援的目光投向了美国。1929年,她不顾六旬多病之躯,第二次赴美国访问。在麦隆内夫人帮助下,得到了美国人民的大力支援,使她如愿以偿。

    1932年5月29日,在玛丽和姐姐布罗妮雅以及波兰共和国总统的参加下,华沙镭学研究院正式举行落成典礼。玛丽在头一天来到华沙,她望着那座漂亮的大楼,那和谐的线条,按最新卫生要求设计安装的宽大玻璃窗,玛丽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心想,多年来欠祖国的债终于偿还了。青年时代的愿望——用自己的知识为祖国服务也实现了。从此,她的祖国便诞生了放射性科学的研究机构和癌症的治疗中心。在过去几个月里,这里已经收容病人,用居里治疗法给人们治病。玛丽怀着激动的心情亲自检查了实验室中的每一件仪器。

    这是玛丽最后一次来华沙。好像她已预感到了这一点似的,在离开华沙的那天清早,玛丽独自一人来到维斯瓦河边散步。同一天,在给女儿艾芙的信中,她努力描绘了这条河异常迷人的风光,信的结尾这样写道:

    “克拉科夫(波兰的第二大城市)有这样一首赞美维斯瓦河的歌,歌中唱道:‘谁要是爱上了你,死也不会忘怀’。我觉得这话十分贴切,至少对我来说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