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岁差引进历法,改进闰法

    当时南朝刘宋政府采用的历本是何承天(370—447)在公元443年编订的《元嘉历》,比以前的历法有不少改进,可以说是南北朝时期第一部好历法。但是,自从祖冲之进入华林学省后,通过对历法的深入研究,并经过10年来的长期实测,发现《元嘉历》也存在许多缺点。

    祖冲之成年累月测量日影。这年冬天,为了确定冬至时间,他一连观测多次,用8米高的铜表测量,再经计算,确定该年的冬至在十一月三日。他又用此法测定了一年中二十四个节气的正午日影长度。

    祖冲之为了准确地认识天体运动规律和测量时间长度,十分需要测定方位。方位不准确就会影响到其他测量的准确性。他用五个铜表立于地面,先立南表,再立中表于南表中午影末,第三立北表于中表之北,令中表、北表末端与北极星对直。在春分和秋分时候立第四表和第五表。第四表在春秋二分日入半体时立于中表之东,谓之东表,令中表、东表和太阳“相直”。第五表在春秋二分日入半体时立于中表之西,谓之西表,令中表、西表和太阳“相直”。五表立完之后,还要进行校正:看南、北、中三表是否在一条直线上,如果不在一条直线上,调整中表,使三表在同一直线上,就得到南北方位。也用同样方法调整东、西、中三表使它们在一条直线上,就得到东西方位,这时把中表所在的位置叫做“地中”。

    祖冲之就这样长期进行天文观测,获得了丰富的第一手资料。

    这时,皇帝第八子襄阳王刘子鸾出任南徐州刺史,辖境为今安徽凤阳以东、江苏淮河以南、长江以北地区,治所在今江苏镇江市。襄阳王刘子鸾此时才6岁。襄阳王傅平素一向赏识祖冲之的才学,于是将祖冲之调到刘子鸾手下做了一名从事。从事分掌一州诸事物。

    南徐州是个物产丰饶的地区,交通也很方便。这种环境是有利于祖冲之从事科学研究工作的。

    祖冲之不管做任何事都非常认真,自从到了南徐州,他经常到各地办理公事,从事管理繁杂琐碎的行政事务。

    一天,祖冲之早早就上路了。刚走了两个时辰,太阳在雾气中红得同鲜血一样,显示出它今天的把行人晒焦的威力。

    田里早已是插秧的时候了,可他看见还有不少的农夫仍在耙田,祖冲之不由叹道:

    “已经过节令十多天了,农夫们才开始插秧,岂不是误了农时吗!”

    祖冲之心中默默算计着,十多天前他就观测出已经到夏末了。按道理应该提前抢收早稻,不失时机地抢种插秧,现在小苗该长出寸把高了。稻子的成熟期是100天,十多天要占生长期的八分之一。现在才插秧,收成起码要减二成。

    一天,一个小差官跑来说:

    “祖大人,襄阳王有急事找您!让您速去。”

    祖冲之近日接连跑了几个乡村,亲眼看到一些孤寡老人身无御寒衣,家无隔夜粮。他心中感到烦闷。昨日下午到家,本来很疲劳,应该美美地睡上一觉。可是刚闭上眼睛,那可怜的百姓,那企盼的眼神,一股脑浮现在他的眼前。

    一个年近50岁的老头子,儿子应征,死在战乱中,家中只剩儿媳妇和老伴。去年因节气不准,种下的粮食收成不好,又要偿还一点债,大户家的量器竟将他家收的粮食全部装进去还不够,无奈只得将儿媳妇押给人家做用人。近来老伴又病了,已经奄奄一息,家中没有一粒米。

    祖冲之想:

    百姓本来最容易满足,他们只要有衣穿、有饭吃就会感动得五体投地,就会高呼万岁!可是,就这么一点点要求都满足不了!我还有何脸面做官呢?

    焦躁和烦恼扰乱了他整个的心。他不停地翻着身,辗转难眠。他猛然意识到致使这些百姓穷困潦倒的原因是节气的误差,如果有一个准确的历法,百姓就可以按节令播种收割,日子就会好过些。

    祖冲之又想:

    大户家的量器怎么能将一年的收成都装去了呢?听老人说在家估算能有十斗,可是到了大户家一称还不到八斗。如此说来现今的量器也不准……

    清早起来,他闷闷地嘘了一口气,睁大了眼,怅惘地看着那一轮刚从浮云中露出脸来的太阳。他觉得头有些晕眩。他用冷水洗了洗脸,稍好了些,但仍感到很烦躁。他赤着脚在房里来回踱着步。

    接到襄阳王的命令,他立刻赶奔衙门。襄阳王刘子鸾和襄阳王傅看到祖冲之,像见了救星似的,热情地说:

    “辛苦了!近日又跑了几个乡呀?”

    祖冲之没有直接回答襄阳王的问话。他见襄阳王今日满面春风,便乘势说:

    “下官辛苦点是尽责,只是百姓太苦了……”

    还没等祖冲之说完,刘子鸾就说:

    “我找你是有大事相商。父皇要驾临此处游览,你我如何接驾呢?”

    祖冲之看出了襄阳王刘子鸾年龄尚小,无心关怀百姓的疾苦,此时说了也是没有作用,只得迎合说:

    “大王有何吩咐尽管说,下官一定尽心尽力的。”

    “你与我去此地名胜看看如何?”

    “遵命!”

    于是,他们带着几个随从,来到城东北江滨的北山。四周黛绿的群山,都裸露出身子,迎着鲜丽的朝阳。此山北临长江,山势陡峭,十分险固,因名北固山。朝日的霞光,点染在江那面的峰尖上,慢慢地抹到山脚。山脚下的林丛,江边的草莽,也渐次在晨光中很明晰地绘了出来。

    他们登上山顶,北览长江壮丽景色。北固山犹如半岛伸入江中,三面临水。气势极为雄伟。只见云外遥山耸绿,江边近翻银浪,隐隐沙汀,飞起几行鸥鹭;悠悠小浦,就像刚刚生过婴儿的年轻母亲一样安详慈爱。天光水色真是柔和极了。江水像身躯拂丝绸,水天极目之处,那些小舟,就像一束一束雪白的花朵在蓝天下闪光。偶尔,雪浪拍空,凉风吹面。北固峰上接苍穹,清晖亭半临江岸。祖冲之指点着说:

    “此乃北固山的后峰,后峰临江,有甘露寺。寺前有清晖亭,寺后有多景楼和祭江宁。此处有一个传说,说的是三国时刘备在东吴招亲的故事。瞧,这便是狠石,那边那块是试剑石,再往前走还有走马涧……”

    刘子鸾大开眼界,欣慰地说:

    “本王在此地为官,不曾知道南徐州还有这样好的地方哩!真乃遗憾!看起来,父皇定是知道此处,不然,怎能想起驾临南徐州呢?我还一直琢磨不透,以为父皇要来此地,能否有何不祥之兆呢。今日我算弄明白了。”

    祖冲之继续介绍说:

    “大王还没有看完哩。临江石壁下尚有观音洞以及‘云房风窟’、‘勒马’等石刻呢。”

    刘子鸾看了更是赞不绝口。

    下午,他们唤来一条帆船,众人坐上,慢慢划去。北固山上树木郁郁苍苍,山坡上绿茵似锦,盛开着斗艳争奇的鲜花,如同一大片翡翠上镶着各色各样的奇异宝石。

    划着,划着,突然下起雨来,顿时乌云密布,几个侍从连忙为他们撑起伞盖。他们正要进舱里避雨,忽听有人喊:

    “撒下去,准成功……我打深处下啊……李大头!你打岸上下网!”

    祖冲之见此情景,没有进舱。他伫立在甲板上,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叫李大头的渔夫。只见他用脚试探着江底,直到腰部都浸在水里。有黏性的冷气爬进了他的胸部,像一道铁箍似地箍住了心脏;波浪像鞭子一样,向他脸上、向紧眯起的眼睛上不住地打着。渔网像球一样。膨胀起来。李大头两脚站不稳了。水流猛烈地向江中心冲去,把人往水里吸。李大头使劲用右手划到岸边来,祖冲之这才松了一口气。他一直为那个不相识的李大头担着心。此时,他那颗悬着的心才算落下来。一个差役在旁催促道:

    “大人还是进舱吧。”

    祖冲之像没听见似地说:

    “太危险了!渔夫在江上作业实在不易呀!”

    差役听了也有同感。他深知祖冲之平素非常关心百姓疾苦,便毫不掩饰地说:

    “祖大人整日办理一些繁杂琐碎的行政事务,剌史大人非常器重您,南徐州是个物产丰饶之地,交通也很方便。按理说,百姓生活应该很富足,不必冒此风险。可见,偏偏适得其反,不知是何缘故?”

    祖冲之颔首说:

    “所言极是,此地真乃宝地,只是百姓耕作不适时令,所以庄稼长势不好。”

    差役没有明白祖冲之的意思,便又问:

    “大人所言,小人不明白。大人是否明示。”

    祖冲之微笑着说:

    “春天该种地时,没有种上。当春风来临时,才播种。失去了农时,庄稼长势怎能好呢?”

    差役这才恍然大悟说:

    “我明白大人的意思了。在春风来临前把种子播种到地里,当春风来临时,已经长出小苗。小苗借着春风会长得更快。风越吹,小苗长得越壮。这就叫赶上了时令。”

    祖冲之点头说:

    “对!庄稼的生长与时令的关系非常密切,它离开了适应它生长的条件与环境是无法生存的。”

    差役听了似懂非懂,但是明白了祖冲之所说的中心意思。他不解地问:

    “百姓怎么懂得这些学问?这些事本应由朝廷出告示。老百姓本是墙头草,哪个敢不听朝廷的?”

    祖冲之若有所思地说:

    “言之有理。当今百姓就是按着朝廷颁布的历法播种的。”

    差役听了不解地问:

    “难道朝廷的历法不准吗?”

    祖冲之点头说:

    “正是。”

    差役看了看祖冲之说:

    “大人既然知道历法过时,为何不上报朝廷?”

    祖冲之摇摇头说:

    “谈何容易呀!”

    差役在衙门做事多年,也知道些吃皇粮的苦衷,于是也就不再问了。他默默地站在祖冲之的身后。他知道眼前的大人是个为民做好事的官,只是官职太小,说了不算数。

    祖冲之自从做了从事后,经常到民间办理各种事务。他亲眼看到农民辛勤劳作,辛苦一年,却因节气不准而前功尽弃。于是,他下定决心改革历法,无论遇到什么艰难险阻,他都要义不容辞地坚持历法改革。

    祖冲之根据自己的长期实际观测,再加上赵alt改革闰法的启发,进一步认识到破除旧章法的重要性和必要性。经过他的认真研究、计算,发现19年7闰闰数过多,在200年内就要比实际多出1天来,因此他认为非改革不可。不过,祖冲之没有采取赵alt的闰法,而是根据自己的实测改为391年中设置144个闰月,以解决旧章法闰数过多的问题。

    祖冲之改革闰法,同时也破除了章岁。过去,19个阴历年叫做一“章岁”。

    祖冲之在天文历法上的第二项重要贡献,是他第一次把岁差引进了历法。

    根据物理学原理,刚体(也就是刚强坚硬不易变形的物体)在旋转运动时,假如丝毫不受外力的影响,旋转的方向和角速度应该是不变的;如果受到外力的影响,它的旋转速度就要发生周期性的变化。

    地球就是一个表面凹凸不平、形状不规则的刚体,在运行时常受其他星球吸引的影响,因而旋转的速度总要发生一些周期性的变化,不可能是绝对均匀一致的。因此每年太阳运行一周(实际上是地球绕太阳运行一周),不可能完全回到上一年的冬至点上,总要相差一个微小的距离。按现在天文学家的精确计算,大约每年相差50.2秒,每71年8个月后移1度。这种现象叫做岁差。

    在5世纪以前,我国还没有发现岁差现象,都以为太阳(实际是地球)从头一年的冬至到下一年的冬至的一周天,正好是一周岁。也就是说,那时人们认为每年的冬至,太阳又回到原来的位置上了。到东晋的时候,有一位很有名的天文学家虞喜,一生不愿做官求禄,爱好天文,长期坚持天文观测。他把自己的观测记录和古代记录下来的星辰位置,特别是冬至点的位置进行了仔细的比较,结果发现古今不同。太阳从上一年的冬至到下一年的冬至,并没有回到原来的位置。于是他就将此现象叫做了岁差。这是我国天文史上的一项重要发现。

    虞喜通过观测和详细计算,求出岁差的值每50年向西移动1度(我国古代把圆周分为365 1/4度)。这个结果虽然比实际大了些,但却是我国天文学史上第一个岁差值。

    岁差的发现本来对历法改革有巨大意义,可是在100多年里,研究历法的人都置之不理。在祖冲之以前,没有一个人把岁差引进历法。祖冲之是这样做的第一人。他根据自己的实际观测和计算结果,首先证实了岁差现象的存在,同时还求出冬至点每100年向西移动1度(这个数值比实际有较大误差)。他在编制《大明历》时,就把岁差引进到历法中去。这是我国历法最早对岁差的应用,在我国历法史上有划时代的意义,也是祖冲之在历法上的卓越贡献之一。

    由于历法中应用了岁差,所以“回归年”和“恒星年”才能区别开来。回归年就是太阳连续两次经过春分点所需要的时间。我们知道春分点和秋分点是天球赤道(地球赤道面与天球的交线)与黄道的两个交点。地球在运动过程中由于受其他天体的吸引作用,略微地改变着地球自转轴的方向。使春分点和秋分点在黄道上慢慢地移动着。因为春分点和秋分点在黄道上移动,冬至点和夏至点也就随着在天空中的恒星间移动,全部二十四节气发生的时刻的位置(都在黄道上)都在动,因此冬至点、夏至点的移动也就是岁差,与春分点、秋分点的移动一样。所以回归年又叫做“太阳年”,也就是一周天。恒星年就是太阳连续两次经过某一恒星所需要的时间,即地球绕太阳公转的一个周期,也就是一周岁。这两种“年”相差很少。

    回归年和恒星年的区别首先被祖冲之注意到了。他通过实测和计算,求出了这两种“年”的日数。祖冲之非常精确地测出一回归年的日数是365.24281481日。现代天文学所测一回归年为365.24219879日,祖冲之的结果和这个数字只差约50秒,一年中仅有六十万分之一的相对误差。这是多么精密的结果啊!

    这样,历法就准确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