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的生命休止符

完美的生命休止符

1797年3月9日清晨,华盛顿把繁重的国家事务重担交给新总统亚当斯以后,坦然愉快地和家人一起乘马车,向家乡弗农山庄进发。

华盛顿虽到60多岁才退休,但仍保持着一贯的军人生活习惯。雇工们还未下地,他就派人去安排活计。

每天早餐后,华盛顿就在侄子陪同下,骑马去巡视他的农场、饲养场和三个作坊。

这样一直忙碌到14时左右,他才回来用午餐。

这时,往往有一些客人在等待他。一接待就是半天,送走客人后外出散步一会儿,或喝一会儿茶,就到傍晚时分了。

点亮蜡烛,他就坐下来给友人写回信、记账。本想坐下来好好阅读一下多年珍藏的书籍,可忙忙碌碌的两个月过去,竟然还没来得及翻开一本书。

从华盛顿夫人写给朋友的信中,也可看到他们的家庭生活气息和情趣。她写道:

将军和我,犹如孩子似的有一种刚从学校或从一个严厉的监工控制下解脱出来的心情。我们相信,除了私事和娱乐消遣以外,没有任何事情能使我们再次离开这神圣的屋宇。我们对自己的享乐如此吝啬以致讨嫌任何人,除亲密朋友外来共享它。

但是,几乎天天都有一些陌生人来分享它的一部分,我们难以拒绝。我重又安心于一个老式的弗吉尼亚家庭主妇那令人愉快的职责,如时钟一样按部就班,像蜜蜂一样忙碌,像蟋蟀那样快乐。

现在总算如愿以偿。从当大陆军总司令算起,离开这里整整16年了,真该好好乐享天年。可是,回乡只住了几个月,美法关系又出现了危机。

起因是法国巡洋舰劫持美国商船。法国政府认为美英签订《杰伊条约》是美国背叛了法美同盟,因而心怀不满,到处制造摩擦。美国派出代表团赴法谈判,法国政府态度强硬,拒绝正式接见。新上任的亚当斯政府积极准备对付法国。国会通过了一系列加强防卫的法案。决定建立海军部,授权总统招募一万兵员。这是美国独立以来从未有过的军事行动。7月7日,国会废除了美法友好条约,美法之间战争似乎已经不可避免了。亚当斯乃一介学者,对付战争实在是一筹莫展。他向华盛顿写信求助道:

我不能不时常征求你的意见。我们不能不借重你的盛名,只要你允许我们这样做。你的威名能够胜过千军万马。

在这十分可怕的危急关头,全国都恳切地希望华盛顿再次担任全军的统帅。接到信后,华盛顿立即给亚当斯总统和陆军部长复信,表示:

敌人真的入侵我国,只要祖国要求我为击退入侵而效力,我绝不会把年龄和退休当作借口予以推辞。

1798年11月,老将军华盛顿和秘书利尔,带着四个仆从,乘坐马车,冒着寒风,千里赴戎机,去费城和汉密尔顿、平克尼将军研究备战大事。

大陆军早已解散,美国常备军本来就少得可怜,根本无力保卫国防。一切又得从头做起,筹建军队、任命军官和解决部队给养等。老将军华盛顿他们整整费了五个星期时间,写成一份书面方案交给陆军部长。后来,法国由于政府内外交困,处境风雨飘摇,拿破仑率领的海军又被英国舰队歼灭在埃及港口,并得知美国正在积极备战。于是,法国知难而退,笼罩在美国人头上的一片战争乌云终于没有变成一场暴风雨。

虽然虚惊一场,但华盛顿不顾年纪高迈、响应祖国召唤重新出山的壮举,久久为人们所敬仰。北美大地恢复了平静,华盛顿也恢复了他的安宁生活。

1799年的2月,华盛顿的生日又到了。这年,人们出奇地以旧历、新历两个不同日期,为华盛顿举行了两次生日庆祝活动。第一次是按旧历,即2月11日,人们在亚历山德里亚邀请华盛顿出席庆祝宴会。华盛顿这一天过得很愉快。第二次是按新历,2月22日,这天正巧是他的侄孙女内莉的结婚喜期。度过了生日之后,又有人来弗农山庄充当说客,动员华盛顿第三次出山竞选总统。因为换届选举时间快到了,联邦党内部分歧日盛,声望下降,才想出这个法子。华盛顿一口回绝,他说:

如果我参加竞选,我就会成为恶毒攻击和无耻诽谤的靶子,会被诬为怀有野心,一遇时机便爆发出来。我将会被指责为昏聩无知的老糊涂。

华盛顿仍然认真经管他的庄园。按照他拟订的耕作计划,高高兴兴地骑马到处去巡视,俨然弗吉尼亚的种植园主。

华盛顿卸去戎装后,常穿一套灰色衣服,头戴宽边帽,臂上挂着一把雨伞,坐在马背上东奔西走。人们还是喜欢称他老将军。

在7月初,华盛顿在亲手写好的23页长的遗嘱上签了字,但仍然一如既往平静地管理着农场事务。时间过得很快,又到了冬天。在弗农岗的树丛里,到处是枯秃了的树木,满目荒凉。窗户边不断地有皑皑的白雪,在那里飞舞。华盛顿用他的全部精力,每天忙着处理屋外和书房里的工作。

这是一个浓霜覆盖着大地的早晨。华盛顿骑着马绕了一个大圈子回来,脸上显出满面红光,看他的神情,精神特别充沛。这时候,华盛顿已拟订了一个经营自己土地的计划,还附了一张土地轮作表,完成了一个长达30页的计划书。

华盛顿对家里的人说:“现在,最使我关心的,是要把整个的工作,做一个系统的计划,等我离开人世的时候,所有的事情都有一个交代,心里就可以一无牵挂了。”

1799年12月10日,华盛顿亲手制定的庄园规划已经完成,当日写了一封信给管家。早晨天气晴朗无风,下午天空浓云密布。

12日那天早晨,还是阴天。快到10时,华盛顿照常骑着马,到他的土地上去视察。到13时,开始下起雨来;跟着,就下起雪来;接着,又是一阵阵的冷雨,老是下个不停。

紧接着暴风雪降临,狂风大作下起冰雹来。他只穿着一件外衣,不顾天寒继续策马巡视。

这天,华盛顿一直骑着马在自己的土地上视察,等回到家时,已经过了15时了。

“今天不必叫工人下田去了,天气不好。”华盛顿说这话时,雨珠在他的头发上闪闪发光。

“你全身淋湿了吗?”秘书利尔看到他头上有雪花,担心他着凉。

“不要紧,我穿着外套,淋一点雨也没有关系。”华盛顿愉快地回答。说完,就和家人一起共进晚餐。

秘书利尔拿出几封信请他加盖印章,以便送交邮局寄出。华盛顿仔细用过印章,关照说风雪太大,不是急件可以改天再寄。

这是华盛顿一生所做的最后一件事。晚餐后感到疲劳,上床去休息了。

13日早晨,积雪已达三寸深,雪花仍在纷飞。华盛顿感到嗓子痛,没有骑马外出,到河流附近的森林里去,预先做些伐木的记号。整天嗓子嘶哑,但他没有重视。

到了下午,天气好转了,华盛顿虽然他的喉咙嘶哑得很厉害,可是,他并没有加以注意。晚上,和家里的人们,一起在客厅里闲话家常,华盛顿的心情十分愉快。

“要不要吃一点伤风的药?”家里的人这样问他时,华盛顿还是很轻松地回答道:“伤风有什么关系,我伤风从没有吃过什么药,一两天就会好的。”

当华盛顿读到有趣的新闻时,就用嘶哑的声音高声朗读起来,偶尔还加以评论。秘书再次劝他吃点治感冒的药物。

华盛顿说:“不必。你知道我从来不吃治感冒的药。它怎么来,还让它怎么去吧!”

玛莎也未十分在意,因为华盛顿在总统任上就生过大病,险些去见了上帝,结果终于康复如初。

可是,到了半夜里,华盛顿身体突然发起冷来,连呼吸也感到困难了。夫人在两点钟的光景,从床上起来,在旁边照料。等到佣人把火炉升起火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

利尔秘书一知道这个消息,马上就跑去把华盛顿老朋友克莱克博士请来。家人用尽种种治疗的方法为他治疗,始终没有起色。

14日凌晨,他把夫人玛莎唤醒。玛莎要起来去叫仆人,但是华盛顿不让她起床,怕她着凉。

天刚亮女仆进来生火,才派女仆去叫利尔秘书。利尔发现华盛顿此时呼吸困难,言语含混不清。华盛顿希望去请住在亚历山德里亚的克雷克大夫。

在大夫赶到之前,先去把一位监工罗林斯请来。利尔依照民间药方,用糖、醋加黄油配制成水剂给他含漱治疗嗓子痛。但每次含漱都引起咽喉痉挛猛烈咳嗽,几乎出不来气了。

华盛顿要求罗林斯给他放血,罗林斯有些胆怯。华盛顿伸出手臂让他放,说:“不要怕切口还不够大。再放点,再放点!”这一次放血足足放了半品脱,但病痛丝毫没有减轻。后来他的老朋友克雷克大夫来了,还带来两位内科医师。他们立即采用各种治疗方法,又放了血,但是都不奏效。他的老仆人克里斯托弗一直站在房间里,华盛顿注意到后,就和颜悦色地吩咐他坐下。

折腾到下午,华盛顿请夫人到他床边,把遗嘱交给她:“我想我活不久了。这就跟借钱必须还债一样,是人生必经之路,谁也不能避免。”在华盛顿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来。

华盛顿请夫人到楼下他的房间去,从写字台中找出他早已写好的两份遗嘱。玛莎照办了。华盛顿把两份遗嘱看了看,取出其中一份交给夫人,并说另一份不用了,请她烧掉。然后华盛顿握着秘书利尔的手说:

我快不行了。请你务必把我近来有关军事问题的全部信件和文件,加以整理和登记,把往来账项结清。因为这事你比别人都熟悉。

整整一天,医生们用尽了种种治疗方法,叫华盛顿服什么药他就服什么药,没有一声叹息和呻吟。华盛顿对大家说:

你们太累了,感谢你们照应我。但是,我希望你们不要再替我操心了,让我安静地去吧!

华盛顿一直继续着急促地呼吸,不断地问是什么时候了。家人都围在他的身旁。14日22时左右,华盛顿说话已非常困难。他向秘书交代说:

“我马上就不行了,葬礼不要过分,过三天再下葬。”并问:“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秘书说:“明白。”华盛顿说:“那就好。”这是华盛顿最后的遗言。1799年12月14日22时到23时之间,大约有十分钟的时间,华盛顿的呼吸反而变得非常舒畅。就像快要熄灭时的烛光,突然回光返照一样。23时30分,华盛顿的呼吸停了。利尔把他的双手放在胸前,交叉成一个十字形,坐在炉边的克莱克博士,走近床边,检查他的眼皮说:“他已回到主的身边了。”一代伟人就这样与世长辞了!终年67岁。华盛顿去世后,他昔日的战友,国会议员哈瑞·李对他的称赞相当出名:

他是一个公民,他是战争中的第一人,和平时代的第一人,也是他的同胞们心目中的第一人。

华盛顿为未来的美国树立了许多先例,他选择和平的让出总统职位给约翰·亚当斯,这个总统不超过二任的先例,被看作是华盛顿对美国最重要的影响。

华盛顿被许多人称为美国的国父,并被视为美国创立者中最重要的一位,他也在全世界成为一个典型的仁慈建国者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