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日落西山时

这天，科林和玛丽准备实施进入花园的计划了。等从墙头上看不见本的脑袋后，科林转过脸去对玛丽说：“你去迎接迪肯。”

于是，玛丽飞快地穿过草地，来到常春藤盖着的大门前。

迪肯仔细观察了一下科林，发现他的脸颊红扑扑的，精神显得特别好，没有一点要跌倒的意思。

“我能站稳。”他说。他仍然高昂着头颅，语气显得很庄严。

“我和你讲过，一旦你停止了害怕，你就能够做到。”迪肯回答说，“看来你已经不害怕了。”

“是的，我不害怕了。”科林说。

这时，他突然想起玛丽说过的话。

“你难道是在施展魔法吗？”他警觉地问。

听到这句话，迪肯那张弯弯的嘴巴咧得更大了。

“在施魔法的是你自己。”他说，“这种魔法还可以让种子从土里长出来。”他用那双厚靴子碰了碰草地上的一丛番红花。

于是，科林低下头去看它们。

“真的。”他慢慢地说，“没有比这个还大的魔法了——而且也不可能有。”

他把身体挺得更加笔直。

“我要走到那棵树的跟前。”他一边说着，一边指着几英尺外的一棵树，“本·韦瑟斯达夫来的时候我得站着。如果我想休息，我可以靠在那棵树上。我想坐的时候当然就会坐下来，但不是在本来花园之前。你去到轮椅上拿条毯子来。”

说完这句话，科林朝那棵树走去，尽管没有迪肯搀扶着他的胳膊，但是他走得还是很稳当。他站在那棵树旁，别人看不出他靠这棵树在支撑身体。他仍然站得很直，因此显得很高。

本·韦瑟斯达夫从大门走到花园里时，看到科林站在那里，又听到玛丽小声在嘀咕着什么。

“你在那嘀咕什么呢？”他有些不耐烦地问，因为他不愿自己的注意力从那个瘦高男孩的身体和骄傲的脸庞上挪开。

然而，玛丽并没有回答本的问话。实际上她嘴里说的是：

“你行的！你行的！我说过你能做到的！你能行的！你一定行！”

她的这些话是在对科林说，因为她想施展神奇的魔法，让科林用自己的脚站在地上，就像现在这样。她不能忍受科林在本·韦瑟斯达夫面前屈服。他确实没有服输，这让玛丽的精神为之一振：尽管他显得很瘦，但是很英俊。他正盯着本·韦瑟斯达夫，带着一种令人发笑的皇 ¹ 帝做派。

“你好好看看我！”他命令道，“全身上下都看清楚了！我有驼背吗？我有罗圈腿吗？”

诡诈，狡猾。

本·韦瑟斯达夫那激动的情绪还没有完全消失，不过他的理智已经恢复了一点儿，于是像平常一样回答他：

“你不是。根本和你不沾边儿。你都对自己做了什么事——把自己藏起来，让别人认为你是个瘸子、傻子？”

“什么，傻子？”科林愤怒地大叫起来，“谁敢这么想？”

“很多愚笨的人。”本·韦瑟斯达夫说，“这个世界上有许多蠢驴，蠢驴除了编造谎话外什么都不会。你为什么要把自己藏起来？”

“是这样，每个人都以为我会死。”他稍微停顿一下说，“但是我不会死的！”

他的话中透露出强大的决心，本·韦瑟斯达夫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

“你会死？”他的语气中带着欢欣，“根本不可能！你会活得好好的。我见你把腿放到草地上的那种着急的样子，就知道你根本没事儿。到那边的毯子上坐着去，然后再对我发号施令。”

他的态度十分奇怪，既乖戾又狡黠。就在刚才，玛丽和他在过来的路上，说了许多话。需要记住的是，玛丽告诉他，科林的身体正在好转。花园正在对他起作用。不管是谁，都绝不能让他产生背上有包、马上要死的念头。

于是，科林乖乖地到树下的毯子上坐了下来。

“你在花园里忙活什么，本？”他随口问道。

“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本回答说，“我能留下的全凭主人的同意——因为她过去喜欢我。”

“她？”科林疑惑地问。

“就是你的妈妈。”本·韦瑟斯达夫回答。

“我的妈妈？”科林说，他静静地看着本，“这以前是属于她的花园，是吗？”

“没错，就是这样！”本·韦瑟斯达夫也看着科林，“她十分宠爱它。”

“现在它是我的了，轮到我宠爱它了！我要天天来这里！”科林宣布说，“但是你们必须要保守秘密。我命令任何人都不许知道我们在这里。经过迪肯和我表妹辛勤的劳动，它终于复² 活了。我有时会派人叫你来帮忙——但是你来的时候不能被人看见。”

本·韦瑟斯达夫的脸挤出一个干巴巴的微笑。

“我以前在没人的时候来过。”他说。

“什么？”科林大吃一惊。

“什么时候来的？”

“我上一次来这儿，”他挠挠下巴，朝四周看了一眼说，“大概是在两年前。”

“可是这里都有十年没人来过了！”科林喊了起来，“没有人知道门在哪里！”

“我可不是一般的人。”本干巴巴地说，“而且我没有走门。我是翻墙进来的。这两年由于风湿病我无法翻墙了。”

“你进来过！”迪肯叫了起来，“我一直弄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她当初是那么宠爱这个花园！”本·韦瑟斯达夫慢慢地说，“她长得又那么年轻漂亮。有一次她对我说，‘本，’说着她笑起来，‘如果我病了或者不在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我的玫瑰。’等她真的不在了，老爷却命令任何人不准靠近这个花园。不过我还是来了。”他倔强地说，“我是翻墙进来的——一直到风湿病阻止了我——最开始我每年干一点。因为是她吩咐的。”

“如果没有你干活，现在的情况会更糟的。”迪肯说，“我确实心里嘀咕过。”

“你这么做我很高兴，本。”科林说，“你知道该怎样保密。”

“当然，我知道，先生。”本回答说，“而且，走门对一个有风湿病的老人要容易一些。”

玛丽将泥刀扔到了树旁的草地上。科林伸手捡了起来。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奇怪的表情。他竟然开始挖起了土。他的手十分瘦弱，可是现在当花园里的所有人看着他——玛丽带着浓厚的兴趣——他竟然将整个泥刀插进了土里，还带出了一些泥土。

科林锲而不舍地翻着泥土。等他翻了几下之后，他用最纯正的约克郡话对迪肯说：

“你说过要让我在花园中到处走走，和旁人一样，你还说你能让我挖动土的。我原以为你这么说不过是让我高兴。可是这才是头一天，我就已经能走了，而且我还能挖地。”

本·韦瑟斯达夫听到他这么说，嘴巴吃惊得大张，不过马上又呵呵大笑起来。

“啊！”他说，“听起来还挺妙的。你肯定是个约克郡的小男孩。你挖松了土，是不是准备种点什么？我可以给你拿来一盆玫瑰。”

“快点去拿！”科林一边说着，一边兴奋地挖着土，“快点！快点！”

本很快就拿来了玫瑰。玛丽溜了出去，拿回一个水壶。等迪肯挖深了坑，科林把泥土翻得更松软一些。他抬头看着天，容光焕发，因为他参加了这种新鲜的锻炼，尽管运动强度并不高。

科林用那双微微发抖的瘦弱苍白的手把玫瑰放到沃土里，然后用手扶着它，让本将周围的土壤压结实。玛丽探着身子，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一只黑色的鸟飞了下来，想要看看这些人在干什么。另外两只鸟也在一棵樱桃树上叽叽喳喳地议论着这件事。

“种好了！”科林终于说，“太阳才刚刚沉到了天边。扶我起来，迪肯。我要站着看太阳落山。那也是魔法的一部分。”

迪肯扶着科林，魔法——或者诸如此类的称呼——赐予了他力量，让他确实用自己的双脚站在大地上。当太阳渐渐沉入到地平线之后，这个让他们感到奇妙的下午结束了。

阅读思考

1.科林在花园都干了哪些活？

2.科林的妈妈去世后，是谁暗中照料花园？

词语积累

皇帝 狡黠 复活

注解：

1皇帝，古时最高统治者的称号。

2生命在死亡后再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