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鸟在前面带路

玛丽拿着那把钥匙翻来覆去地研究了很长时间，猜测着它以往的经历。没有人告诉过这个孩子要取得大人准许才能做某件事，因此她自然而然地开始思考：这把钥匙会不会打开花园那个上锁的大门？她能不能找到门在哪里？或许她可以打开门，看看墙的里面是什么，那些陈年的玫瑰树都怎么样了。花园越神秘，她就越想探 ¹ 索其中的秘密。那个花园已经荒废了十年之久，那里曾经一定发生过许多事情，一定有稀奇的物件。

她觉得自己有了消 ² 遣的场所，如果她愿意，可以每天进去，把门锁上，自己一个人在里面做游戏。没有人知道她在哪里，因为那扇门仍然锁着，钥匙仍然埋在地下。

她的想象力被唤醒了。毫无疑问，旷野上的空气对她大有裨益，就像风给了她胃口，并且搅动了她的血液一样，在同一段时间里也唤醒了她的大脑。在印度时，她总是无精打采，看上去病怏怏的。但是在这里，她开始关心一切新鲜的事物，愿意尝试各种冒险。她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尽管她还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改变。

她把钥匙放到了口袋里，继续散步。这里无人过问，所以她可以随意参观。她看着墙上长长的常春藤。但是，尽管她观察得十分仔细，除了密密麻麻的、光滑的墨绿叶片，还是什么都看不见。她怀着失望的心情在墙根下踱着步，仰脸望着树梢，没过多久就开始觉得别扭了。

她心想：“我真是太愚蠢了！离花园这么近却进不去！”

回家的时候，她把钥匙放在口袋里。她决定出去时总是带上钥匙，这样的话，一旦她发现了隐藏的门，就可以拿它开门了。

梅德洛克夫人已经给了玛莎探亲的假，可是玛莎早晨就回来上班了。她的脸蛋红扑扑的，透出来健康的气息。她看到玛丽，便愉快地说：“我是四点钟起来的，哈哈，那时的旷野真是美丽极了：小鸟唧唧喳喳地叫着，兔子灵巧地奔跑，太阳歪歪斜斜地升起来。我回来得这么早，是因为一位先生用马车顺路捎了我一段。哈哈，我现在心情真的很好！”

她出门只不过一天时间，却装满了一肚子的快乐。她接着说：“我的妈妈见我回来也很高兴。我们在一起干了许多活，还做了美味的糕点。我的弟弟们做完游戏后从旷野上回来时，我和妈妈刚把烘烤好的蛋糕摆在餐桌上。整个房子都充满了喷香的、干净的、热腾腾的烘烤味道。火烧得很旺，弟弟们都高兴得叫起来。迪肯说我们家的农舍好得可以给国王住。到了晚上，我们围坐在炉火旁。我和妈妈开始缝补旧衣服。我还向他们提到了你，他们说你来自印度，是个被‘黑人’伺候过的小女孩，而且还不会自己穿袜子，都很想了解你呢！他们想知道一切关于黑人的事，还问我你来时乘坐的那艘轮船有多大。我怎么讲他们都听不够。”

玛丽想了想，便说：“等下次你再休息，我还要跟你讲很多故事，这样你就有更多的故事可以给他们讲了。我敢说他们想听骑大象，骑骆驼，还有军官出去打猎捕老虎的故事。”

“我的天！”玛莎快乐地叫起来，“这些故事会把他们的脑袋撑大的。你真的会这么做吗，小姐？我现在想起来了，有一次大家说约克郡有一个野生动物展 ³览，非常有趣。”

“印度和约克郡很不一样，”玛丽若有所思地说，“我从来没有想到这一点。迪肯和你妈妈喜欢听你谈到我吗？”

“当然了，迪肯听到你的故事，好 ⁴ 奇得张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玛莎回答，“不过妈妈认为你太孤单了。她说：‘克雷文先生没有给她找个家庭教师，或者保姆？’我说：‘没有。梅德洛克夫人说，克雷文先生想起来的时候会的，但是她又说他可能两三年都想不起来。’”

“是我不想要家庭教师。”玛丽冷冰冰地说。

“妈妈说你到这个年龄就应该学会看书了，该有个女人来照顾你。又嘱咐我尽全力好好地照顾你，让你高兴起来。”玛莎认真地对玛丽说。

玛丽看着她，沉默了很长时间。

“你确实让我高兴起来了，”过了一会儿，她终于开口说话了，“我喜欢听你说话。”

玛莎听她这么说，马上出了房间，回来时双手放在围裙下面，好像藏了什么东西。

“我会让你更高兴的，”她笑着说，“瞧，我给你带了件礼物。”

“一件礼物！”玛丽小姐大叫起来。玛莎家这么穷，怎么可能还买得起礼物呢？

“一个男人赶着车穿过旷野，”玛莎解 ⁵释说，“他在我们家门口停下来。他有许多好东西，可是妈妈没有钱买他的任何一样东西。他刚要走的时候，我们家的伊丽莎白·爱伦喊道：‘妈妈，他有根跳绳，手柄真漂亮啊！’妈妈一听这话，突然把那个男人叫住了：‘哎，停一停，先生！那个多少钱？’他说：‘两便士。’妈妈就在口袋里摸 ⁶索，然后对我说：‘玛莎，你是个好孩子，一直把工资给我。不过，虽然我要省钱，但我还是要拿出两便士，给那孩子买根跳绳。’她买了跳绳，这根就是。”

她从围裙下面拿出跳绳来，放在双手上给玛丽看。那是一根结实、细长的绳子，两端的把手柄红蓝相间。玛丽·伦诺克斯从来没有见过跳绳，她感到很新奇。

“这是用来做什么的？”她好奇地问。

“你不知道吗？”玛莎吃惊地说，“你的意思是印度没有跳绳？哦，好吧，我能理解。他们有大象、老虎、骆驼，却没有跳绳！怪不得他们多半都是黑人。看，是用来做这个的。”

她跑到房间中心，两只手各拿一个手柄，玩起了跳绳。玛丽从椅子上转过身去盯着她看，就连旧画像里那些奇怪的脸仿佛也在盯着她看，为玛莎敢在这里“撒野”而吃惊。但是玛莎根本没有注意到那些脸。玛丽一脸好奇，对玛莎的表演佩服得五体投地，她一直跳啊，数啊，直到跳了整整一百下。

“我本来可以跳更多下的，”她停下来说，“我十二岁的时候跳满过五百下，不过那时候我还很瘦，而且经常练习。”

玛丽从椅子上站起来，觉得自己渐渐高兴起来。

“看上去真不错，”她说，“你妈妈是个好心人。你觉得我将来能像你一样跳那么多下吗？”

“你试试看，”玛莎一边鼓励她，一边把跳绳递给她，“刚开始你肯定跳不到一百下，但是只要你勤练就能跳得更多。我妈妈是这样告诉我的：‘对玛丽而言，没有比跳绳更好的玩具了。她能通过运动强壮起来，手脚也会变得更加有韧 ⁷性，更加有劲。’”

玛丽接过玛莎递给他的跳绳跳了起来。刚开始时，她跳得很笨拙，可是她很喜欢，不愿意停下来。

“不如到户外跳吧！”玛莎说，“妈妈告诉我一定要尽量让你多待在屋子外面，只要你穿得暖和，就不用担心被细雨淋湿了。”

玛丽穿上外套，把跳绳放在胳膊上，打开门走出去。她突然想起什么，慢慢转回身来，对玛莎说：“这根跳绳用了你两便士，我不能白拿，给你钱，谢谢你。”她僵硬地说，因为她不习惯谢人，也不会注意到别人为她做的事。“谢谢。”她伸出双手做出握手的姿势说，因为她不知道除此之外该怎么做。

玛莎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握了一下玛丽的手，似乎她也不太习惯这种事。然后，她笑起来。

“啊！你真是个怪人，一点不像个小孩子。”她说，“我们家伊丽莎白·艾伦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就会亲我一下。”

玛丽的表情更加僵 ⁸硬了。

“你要让我亲你吗？”她犹豫地问。

玛莎又笑了。

“这不是我要不要的问题。”她回答道，“如果你的脾气更好一些，恐怕不用我请求你，你就会主动想向我表示感谢了。可我看得出来，你其实并不想。现在去玩你的跳绳吧。”

玛丽小姐走出去的时候觉得有点别扭。约克郡的人好像很奇怪，让她觉得玛莎很神秘。刚开始，她还非常讨厌她，可是现在她不这么认为了，她觉得跳绳是一件非常快乐的事。她边数边跳，直到累得双颊通红。她出生以来从没有感到如此有趣。这时，阳光普照大地，阵阵微风轻拂新翻的泥土。她围着喷泉和花园跳，跳过来，跳过去。最后她跳到菜园里，看到本·韦瑟斯达夫一边挖地一边和他的知更鸟说话，知更鸟正围着他蹦跳。她向他跳过去。他抬起头，表情很好奇。玛丽原本就是想让他看到自己跳绳。

“我的天！”他惊呼道，“果然还是年轻人活泼啊，你血管里流的真是小孩的血，而不是发了霉的牛奶。你肯定跳得心脏都在怦怦乱跳，不然的话我就不叫本·韦瑟斯达夫。我原来不相信你能做这个。”

“我以前从没跳过。”玛丽说，“我刚刚开始。我只能跳到二十下。”

“你接着练，”本说，“我相信你能行，因为只要你和不信上帝的人一起待过。你的身体还算壮实，能够跳绳。瞧它怎么观察你，”他把头朝知更鸟一甩，“昨天它跟踪你，今天还要这么做。它对你感兴趣了。我猜它发誓要弄清楚跳绳是什么东西。它从来没有见过。”他对小鸟摇了摇头。“可怜的小鸟，你要是不加倍留心，总有一天你的好奇心会叫上帝召 ⁹唤你的。”

玛丽继续跳着，她围着所有的花园和果园跳，几分钟休息一下。最后她来到自己的地盘，想试试看能不能跳完全程。这段路很长，所以她还没跳到一半，就因为又热又累，被迫停下来。她不太在意，因为她已经跳了三十几下了。她停下来，发出了愉悦的笑声。知更鸟仿佛被她的笑声感染了，围着一枝长长的常春藤飞来飞去。它用一声短啼向她问好。玛丽朝它跳过去，觉得每跳一下，自己的口袋里就有重物颤一下，当她看到知更鸟，又开心地笑起来。

“昨天你指给我钥匙，”她说，“今天你应该把门指给我了！我相信你知道的！”

知更鸟从常春藤的枝条上飞上墙头，张开小嘴，发出一声响亮而清脆的叫声。它在炫 ¹⁰ 耀自己的美丽，这是它的天性。

突然，一阵劲风扫过来，强得足以摇动树枝，几乎把墙上一棵棵未修剪的常春藤摇下来。这时，玛丽已经离知更鸟很近了，她奋力往前一跳。为了防止跌倒，她用手拄着墙，却发现墙上有个凸起的东西——那是一个圆形的手柄，一直被挂在上面的叶子盖住。这是一个门把手。

她把手放到叶子下面，把枝叶推扯到一边。常春藤浓密得就像一道帘子，很不好清理。玛丽的心开始怦怦地跳，兴奋得全身发抖。知更鸟一直唱着歌，头歪到一侧，似乎和她一样兴奋。

“我手下面的是什么？还是方形的！我的指头居然摸到了钥匙孔！”她心想。

那是封闭了十年的门锁，她伸手到口袋里，拿出那把钥匙，发现它正合锁孔。她把钥匙插进去扭转。门锁已经上了锈，不好转动，然而玛丽用上了双手，最终还是转开它了。

她深吸一口气，看背后有没有人来。她觉得周围“安全”了后，便深吸一口气，用力推那道门。门缓缓地开了。

她抓住常春藤条，滑进门里。接着，她转身关上门，开始环顾四周，这时，她觉得自己心跳加速了。

此刻，她正站在秘密花园里。

后来，玛丽·伦诺克斯回忆起当年发生的事，总是说那一刻发生的是魔法，因为她从她奶妈的故事里听过很多关于魔法师的故事。

阅读思考

1.玛丽为什么想到旷野上去？

2.玛莎的妈妈为什么送给玛丽小姐礼物？

3.玛丽是怎么找到“秘密花园”的大门的？

词语积累

探索 消遣 展览 好奇 解释摸索 韧性 僵硬 召唤 炫耀

经典名句 她的想象力被唤醒了。毫无疑问，旷野上的空气对她大有裨益，就像风给了她胃口，并且搅动了她的血液一样，在同一段时间里也唤醒了她的大脑。在印度时，她总是无精打采，看上去病怏怏的。但是在这里，她开始关心一切新鲜的事物，愿意尝试各种冒险。

注解：

1多方寻求答案，解决疑问。

2用自己感觉愉快的事来度过空闲时间。

3把东西陈列出来供人观看。

4对自己不了解的事物觉得新奇而感兴趣。

5说明含义、原因、理由等。

6试探着行进，寻找方向、方法、经验等。

7物体受外力作用，产生不易折断的性质。

8肢体不能活动；呆板，不灵活。

9叫人来。

10照耀，夸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