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对狐狸的追杀

第二天清晨，尼尔斯从雄鹅的翅膀底下钻出来的时候，冰面上已经被一片白茫茫的积雪完全覆盖了。他站在冰面上，不禁哈哈笑个不停，因为这场雪从昨天晚上就一直下个不停，而且还有越下越大的势头，只见大片大片的雪花从天空中纷纷洒落，就像是有无数的鹅毛从天而降。此时的锡利延湖的湖面已经被几厘米厚的积雪完全遮盖了，到处都是一片白茫茫的景象。大雁们的身上也落满了积雪，看上去像是一个个小雪堆。

阿卡、卡可西和亚克西从雪中站起身来，不时抖落身上的积雪，他们看见大雪仍然下个不停，又把头伸进自己的翅膀底下继续趴在冰面上了。在这样的恶劣天气里，睡觉是唯一一件能做的事。尼尔斯也觉得大雁们的决定是对的，于是也钻到雄鹅的翅膀底下继续睡起觉来。

一晃几个小时过去了，尼尔斯再次被吵醒是因为雷特维克湾教堂做礼拜的钟声。这个时候，雪已经停了，太阳发出惨白的光，凛冽的北风使劲地刮着，湖面上也是寒气逼人，让人无法忍受。不过，这样的情形没有维持多长时间，大雁们纷纷抖落身上的积雪，飞到湖岸边寻找食物。

这场雪下得真的很大。雷特维克湾所有的陆地都被厚厚的积雪所覆盖，阿卡带领的雁群找不到一块能够栖息的地方，于是大雁们毫不迟疑地朝着雷克桑德飞去。

但是，他们在雷克桑德的境遇也没有好到哪里去，那里也被厚厚的积雪覆盖了。阿卡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只好继续朝着南边的嘎格耐夫飞去。

这里的境遇仍然和上一个地方是一样的，根本找不到一块泥土裸露在外面的土地。大雁们无可奈何，只好朝着南边的费卢达飞去。

在这里，大雁们终于找到了一块裸露在积雪外面的农田，这下他们不用再往更远的地方飞了，他们就在这里开始寻找起食物来。在饱餐了一顿以后，大雁们决定飞到梅拉伦湖去休息一番。

但是，这里的天气也不容乐观。一连好几天，这一带的天气都十分吓人，天空呈现出一种铅灰色，狂风在肆虐着，大雨不停地下着。尽管春天已经降临到这片土地上，丝毫没有受到这样的天气的影响，但是人们和所有的动物还是无法从这样的天气中感受到一丝丝春天的气息。

大雨下了整整一夜，许多云杉树上的积雪也被大雨给融化了。大雨和融化的积雪汇成了春潮，使得各个农庄庭院中的大小水潭、田野里的所有沟渠都溢满了水，甚至连沼泽地和洼地中也涨满了水，变得汹涌澎湃起来了。

各条溪流中的水汇集到一处，灌入梅拉伦湖的各条支流中，使得各条支流也变得水位高涨，一时间让梅拉伦湖突然之间多出了许多水。更糟糕的是，乌普兰和波尔斯拉格那的所有大小湖泊水塘中的坚冰也在春天里解冻，变成暴涨的河水一起涌到梅拉伦湖中。这样一来，梅拉伦湖就无法承受这些湖水，只好让这些湖水朝着泄水口涌去。然而，泄水口是一条狭窄细长的水道，无法让这么多的湖水一下子排泄出去。再加上这个时候刮起猛烈的东风阻碍了湖水倾入波罗的海之中。但是，各条支流中的水仍然灌注到大湖中，大湖也变得无可奈何起来，只好听任湖水漫溢到湖岸上，最终泛滥成灾。

在这段暴雨和洪水肆虐的日子里，狐狸斯密尔依然惦记着如何置雁群于死地。一天，他穿过梅拉伦湖的一个桦树林，秘密地追踪雁群。和以前一样，狐狸一边走着，一边对大雁和大拇指诅咒着。他发誓，不管遇到什么样的艰难险阻都要找到雁群和大拇指并将它们杀死，因为是他们让他失去一切的。

就在他心情感到万分沮丧而不知道该往哪里去的时候，他忽然抬头看见了一只名叫阿卡尔的信鸽落在一根桦树枝上。“嘿，阿卡尔，真巧在这里碰到你。”斯密尔有些喜出望外地说，“你也许能告诉我，大雪山来的阿卡和她的雁群现在在什么地方？”

“我当然知道他们的方位，但是我不能告诉你。”阿卡尔的态度很冷淡。

“你说不说倒无所谓，”斯密尔假装不在乎地说，“只要你给他们捎个口信。你也看到了，梅拉伦湖现在正在发大水。在叶尔斯塔湾住着许多天鹅，他们的蛋和窝现在就处于危险之中了。天鹅之王听说雁群中有个小人儿是无所不能的，他就让我给他们带个口信，问问大雁阿卡是不是愿意带那个小人儿到叶尔斯塔湾去。”

“这个口信我倒是可以帮你转达，”阿卡尔说，“但我不知道那个小人儿是否能帮上天鹅们的忙。”

“这个我也不知道，”斯密尔说，“但据说还没有那个小人儿办不了的事呢。”

“天鹅王竟然派一只狐狸去给大雁送信，真是让我不敢相信，我对你起了疑心。”信鸽阿卡尔心存疑虑地说。

“喔唷，你的怀疑是有道理的，我们倒真的是冤家对头。”斯密尔平静地说，“不过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们大家不得不放弃成见，互相帮助了。你千万不要和阿卡说，是狐狸告诉你这件事的，否则会让她多心的。”

事实上，整个梅拉伦湖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水鸟栖息的叶尔斯塔湾，位于埃考尔松德湾最靠里面的地方，而这个湾又是北桦树岛湾的一部分。这个水湾很平坦，水位也很浅，到处都生长着芦苇。因为它被列为国家保护对象，所以有大批的天鹅在这里聚居，而古老的王室领地埃考尔松德湾就在附近，所以王室禁止在这里狩猎，免得天鹅们被打扰和惊吓。

阿卡在接到天鹅们求救的信号后，立刻带领着雁群飞到了叶尔斯塔湾。在傍晚时分，雁群就到达了那里，眼前的景象简直是惨不忍睹：天鹅筑好的巢穴已经被大风给连根拔起，在狂风中四处乱滚；有些窝已经变得破败不堪，甚至是整个翻了过来，窝中的鹅蛋也掉落在湖底，白花花一个个清晰可见。

当大雁们降落在湖湾的时候，那群天鹅正在最适合躲避狂风的东岸栖息着。虽然他们损失惨重，但是他们的高傲之气让他们丝毫没有流露出悲伤和颓唐来。天鹅们认为，湖岸上到处都是草根和草秆，想要筑成新窝简直是太容易了。他们之中谁也没有想过要向其他鸟类求救的念头。对斯密尔谎称天鹅向大雁求情的事情，他们一点儿也不知道。

阿卡带领的雁群不巧降落错了地点，看到天鹅们在对岸栖息，她便带着雁群一字排开游到了对岸。尽管她对天鹅们向雁群求救感到诧异，但是她觉得这是她的光荣，因此义无反顾地赶来了。

阿卡已经不是第一次拜访天鹅们了。这群天鹅由天鹅王达克拉和王后斯奴弗里带领着，他们对像阿卡这样一个知识渊博、有很高名望的鸟总是以礼相待。但是，其他的天鹅则嘲笑她是个穷光蛋或是灰矮子。阿卡告诫其他大雁，对于这样的嘲笑，最好的办法就是假装没听见。不过，这次大雁们从天鹅们中间经过的时候，并没有受到他们的嘲笑。可能是受到了天鹅王和王后的告诫，天鹅们默默地闪在两边，让大雁们从中间游了过来。为了表示对客人们的欢迎，天鹅们还挥舞着翅膀，场面显得十分隆重。

但是，就在天鹅们保持着他们的待客礼仪时，一只天鹅一眼看到了排在队伍末尾的白鹅莫顿。“那是个什么家伙，”他大叫着，“大雁难道也想给自己披上点白毛来遮丑吗？”

“他们真是痴心妄想，以为披上了白羽毛就变成天鹅了！”四周的天鹅们七嘴八舌地鸣叫着。

天鹅们开始用嘹亮的嗓音大声地议论着，到处都是大呼小叫，谁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大雁的队伍中有一只家养的白鹅。

“那一定是家鹅之王喽！”天鹅们一起嘲笑那只在队伍末尾的白鹅。

“那不是一只白鹅，而是一只鸭子。”

白鹅莫顿听从了阿卡的建议，尽量不把这些天鹅的嘲笑当成一回事。他沉默不语，想尽快游到前面去。但这些天鹅反倒变本加厉地朝白鹅进逼过来。

“他的背上驮着什么？难道是一只青蛙吗？”一只天鹅故意刁难他说，“嘿，他一定认为，给青蛙穿上衣服，我们就会以为那是一个人了。”

由于白鹅的出现，刚才还整齐的欢迎队伍现在变得乱七八糟起来，所有的天鹅都争先恐后地过来看一眼那只家鹅。

阿卡刚好游到了天鹅王达克拉的面前，刚要询问他到底需要什么样的帮助时，天鹅王也注意到了队伍的骚乱。“为什么这么吵？难道我没命令过你们不要在客人的面前放肆无礼吗？”他面带怒色地说。

天鹅王后斯奴弗里马上游过去制止那些天鹅的喧哗，只留下达克拉和阿卡在那里谈话。不想，斯奴弗里马上又游了回来，面带怒色地说：“嘿，你根本不能让他们闭上嘴，因为那边来了一只白色的大雁，看上去让我恶心。所以，这些天鹅生气我一点儿也不感到奇怪！”

“什么？一只白色的大雁？”达克拉也感到有些奇怪，“怎么会有这样的怪事发生呢？他们是不是都看花眼了？”

那群天鹅们把白鹅越围越紧，以至于阿卡和其他大雁想要游到白鹅的身边保护他都办不到。

天鹅王觉得这样的行为太失礼了，便赶紧游了过去，把那些天鹅挤得东倒西歪。当他游到白鹅的身边时，也像其他天鹅一样勃然大怒。他大声鸣叫着，挥舞着翅膀朝白鹅冲了过去，从他的身上啄下几根羽毛来。“我要好好教训一下你这只大雁，谁让你打扮成这种鬼模样到天鹅群中来出丑的！”他一边啄着，一边大声嚷嚷。

“赶紧飞，莫顿！快飞！快飞！”阿卡在远处大声呼喊。她知道，莫顿要不赶紧逃走，天鹅会拔光他的羽毛的。“快飞吧！快飞吧！”大拇指在一边也喊叫起来。可是，雄鹅莫顿被死死地围困在中间，无法拍打翅膀起飞。其他的天鹅在天鹅王的带领下，都来啄白鹅身上的羽毛。

雄鹅莫顿也被激怒了，用尽全身的力气来反击天鹅们的攻击。大雁们也开始和天鹅们打起架来。但是，大雁们势单力薄，再没有意外帮助的话，他们的下场会很悲惨。

就在这时，一只红尾鸲发现大雁们正在被天鹅们围攻，便立刻发出小鸟召集鸟群驱赶老鹰的那种尖叫声。他只叫了三声，这个地带的所有小鸟们都马上朝着他喊叫的方向飞了过来。他们铺天盖地地朝着天鹅们扑去，仿佛是无数只出弦的利箭。

这些小鸟虽然很瘦小，没有什么力气，但是他们团结一心朝着天鹅们冲了过去，围在天鹅的耳边不停地尖叫着，不断用翅膀遮挡他们的视线，纷纷振翅拍打，弄得天鹅们头晕眼花。他们还齐声高喊：“天鹅真是不要脸！天鹅真是不要脸！”这让天鹅们变得心烦意乱起来。

小鸟们的袭击仅仅维持了一会儿，便扬长而去。等天鹅们完全清醒过来时，大雁们早已经游回到对岸去了。

天鹅们依然保持他们高傲的气度，看到大雁们逃走了，便不再去追赶了。这样一来，大雁们就可以在对岸的芦苇丛中好好地睡上一觉了。

但是，尼尔斯的肚子却饿得咕咕直叫，只好自己壮着胆子到外面去弄些吃的。他找来了一块木板当做小舟，拿着一根树枝当做船桨，朝岸边划去。

尼尔斯刚来到岸边上，就发现一只狐狸正朝着一只熟睡的母天鹅悄悄地靠了过去。“喂！快醒醒！快醒醒！”尼尔斯急得大叫起来，母天鹅站起身来，一脸茫然，这时狐狸要是突然扑过来，还是能抓到他的。但是，狐狸放弃了，转身朝着尼尔斯扑过来。

尼尔斯见到情势不好，急忙朝陆地跑去。前面是一片开阔的草地，没有什么屏障可供尼尔斯躲避。离湖水不远的地方有几户农庄，从房子的窗户上映出了明亮的灯光。尼尔斯觉得自己有救了，急忙朝那里跑了过去。不过，狐狸完全有能力抓住尼尔斯，而且眼看就要抓住他了。但是，尼尔斯突然闪在一边，扭头朝岬湾的方向跑去，让狐狸扑了个空。狐狸奔跑的速度太快，来不及收住脚步，等到再去追尼尔斯的时候，又和他差了几步的距离。尼尔斯没有等到狐狸追上来，便急忙跑到两个已经在湖面上待了一整天打捞东西到这么晚才准备回家的男人的身边。

经过了一整天的劳作，两个男人已经感到又累又困，即使一个小人儿和一只狐狸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跑来跑去，他们也根本没有注意到。而尼尔斯也不打算和这两个人说话，向他们寻找帮助，只是想着跟在这两个人的身边走。

狐狸对人还是很忌惮的，所以不敢靠近这两个人太近。但是，他或许以为那两个人会不留神将他错看成狗，因为只有狗才敢大摇大摆地在人的面前跑来跑去。然而，他的如意算盘还是打错了。这两个人中的一个以为他靠得这么近是想要咬自己，所以大喝一声，一脚把狐狸踢到路的对面。狐狸爬起来之后，依然紧紧跟在那两个男人的身后，但是不敢靠得太近，总是保持在两三步的距离。就当尼尔斯跑到农庄的时候，他看见一只大狗正趴在院子里，知道这下自己有救了。

“喂，看门狗，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今天晚上抓住一只狐狸？”尼尔斯低声和狗说话。

然而，那只狗因为被主人拴住的时间太长，脾气变得十分暴躁。“哼，让我去抓狐狸，是不是欺负我被链子拴住，跑来取笑我？我要让你知道我的厉害，看你还敢不敢取笑我。”

当尼尔斯走到狗的身边时，狗愣住了。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小人儿是谁，因为他今天早上刚听麻雀说过他的事迹。

“没想到在这见到你了，你干过许多惊天动地的大事。”狗由衷地说。

“我们先别说这些，如果你不帮我，我就会成为狐狸的食物了。”尼尔斯说。

“你说的没错，我也闻到了狐狸的味道。”狗说，“有我在这儿，他不敢把你怎么样。”

“我觉得还是你把他抓住好。来，我们到你的窝中商量对付狐狸的办法。”说完，尼尔斯和狗钻进了狗窝。

过了一会儿，狐狸觉得没有动静了，便悄悄地靠近了狗窝。狗突然把头伸出来，恶狠狠地说：“快滚，不然我就咬死你。”

“呵呵，我想在这待多久就待多久，你能把我怎么样？”狐狸在一旁嘲笑说。

“你要是再不滚，”狗用威胁的语气说，“今天晚上就是你最后一次出来觅食了。”狐狸对狗的警告不理不睬，他认为狗铁被链子牢牢拴住，根本不能伤害到他。

“这是你自找的。”狗说完，从窝中猛地扑了出来，和狐狸打在一处。狐狸这才发现，狗脖子上的链子已经被解开了，不用说，一定是那个大拇指干的。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狐狸根本不是狗的对手。现在，狐狸老老实实地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因为狗的大嘴正咬住他的脖子。狗叼住狐狸，把他拖到了窝中。尼尔斯这时走过来，用铁链子在狐狸的脖子上紧紧缠了几圈，对他说：“现在，狐狸斯密尔，希望你能成为一只出色的看门狗。”说完，他大步地朝着湖边走去，想要快点回到白鹅的身边，因为那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