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特兰大的义卖会

医院需要钱买新的病床和药品，梅里韦瑟太太和埃尔辛太太邀请媚兰去参加义卖会为医院筹款。但她们没提思嘉的名字，即使义卖会在最需要人手的时候，她们也没考虑过让一个守寡才一年的寡妇在社交场合露面。思嘉自报奋勇要去义卖会，两位太太很惊愕，想想医院需要钱，义卖也需要人手，就勉为其难在媚兰的劝说下，让思嘉去了义卖会。

在打着为伟大事业献身的名义下，满足了她参加晚会的愿望，这让思嘉高兴极了！

这次义卖会可以说是亚太兰大举办的最大型的晚会，在这里，思嘉可以听到音乐，还可见到那个传闻闯过封锁线的白船长。思嘉在货摊柜台上的小凳上坐下来，上下打量着这个长长的大厅，今晚，亚太兰大的每一根蜡烛、每一个烛台都集中到这里。

护理会中上了年纪的太太们庄严地走了进来，并催促着年轻的太太和笑吟吟的姑娘们到各自的货摊上去。然后，她们便一阵风似的走进后面的房间里去了，那里正摆放着点心和饮料。白蝶姑妈气喘吁吁¹地跟在她们后面。乐师们爬上平台，他们都是黑人，满脸漾着笑，胖胖的脸上挂满了闪闪发亮的汗珠。他们开始调试小提琴，郑重其事²地用弓在琴上拉着、拨着。接着，就像被华尔兹乐曲吸引一样，被月光照得斑斑驳驳的街上，很多种声响飘了进来，马蹄声、车轮声、新乡的空气中飘荡的笑声以及黑人那虽然柔和却刻意的争吵声。楼梯上一派忙乱而欢快的景象，姑娘们肆意地说话声和陪伴她们的男人低沉的声音夹杂在一起。转瞬间，大厅便生气盎然了。厅里挤满了姑娘，她们穿着靓丽的衣裙。同时人群中军服攒动，来了许多英俊的军官，看到这些，思嘉油然而生一种骄傲感。身临晚会现场，思嘉浑身有种不习惯的激动的情绪。但是，当她半明半暗地看到周围人的脸上那种心高气盛的神情时，她的高兴劲渐渐消失了。在场的每个女人都因某种感情而神采奕奕，可这种情感她没有。她茫然失措、心情沮丧、倍感寂寞，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她觉得自己是在场的唯一一个既没有男朋友也没有丈夫的年轻女性，但她只有十七岁。她的双脚在地上踏着拍子，她想跳舞。噢，她还只有十七岁，却不得不一本正经地坐在这，做个有尊严、合礼数的寡妇典范，这是不公平的。每当还有一些魅力的男人到她们的货摊看货时，她就得把声音放低，谦逊地垂下眼睑，这是不公平的。在那一瞬间，她想到了所有的不公平待遇。结了婚的女人就得穿暗色的衣服，还得生儿育女，在舞会上只能和丈夫跳舞，或者和会踩你脚的老先生跳舞。如果你不这样做，其他妇女就会对你品头论足，接着你的名声就毁了。没结婚的时候要把时间花在如何表现得迷人，然后却只有一两年时间用来表现自己，这真是太浪费了。要是永远不结婚，就会永远穿漂亮衣服，一辈子活泼可爱下去，而且一直有英俊的男人求婚，那该多好啊！但是，如果耽搁太久的话，你就会像英蒂那样变成老姑娘，大家都会用暗自窃喜、充满敌意的样子对你说“可怜的人儿”。

人群开始往墙边靠，她愤愤不平的思绪被打断了。接着音乐响起，她的脚跟着音乐踏着步点，她想跳舞，非常想跳舞。她绿色的双眸因热切而熠熠生辉。在大厅的另一头，有个人正目不转睛³地看着他。他穿着黑色的衣服，个子很高，比站在身边的军官都高一截。他的肩很宽，头发乌黑，黑色髭须不宽，修剪得很短，很有外国气派。他盯着思嘉看时，胆大的眼中闪耀着一丝邪恶的光芒。思嘉突然想到了他是谁，惊恐地用手遮住了嘴巴。对面的他看见了思嘉的表情，便向她走了过来。思嘉茫然地转身，要逃走，但裙子被货摊的钉子钩住了。她愤然地一拉，用力撕扯，可他已经站到了她的身边。这个人就是撞见郝思嘉秘密的白瑞德。

她抬头哀求似的看着他，上次见面时的羞耻使她涨红了脸。她看到了一双她所见到过的最乌黑的眼睛，他眉飞色舞的，欢快却毫无怜悯之心。这时媚兰转过身来。“哦，是白船长，白瑞德先生，对吗？”这时，思嘉平生第一次真诚地感谢她的小姑韩媚兰！媚兰的出现帮她解了围。她真诚地为媚兰的存在而感谢上帝！

注解：

1【气喘吁吁】形容呼吸急促的样子。

2【郑重其事】指对某事的态度严肃认真。

3【目不转睛】眼睛凝神注视，眼珠一动不动。形容注意力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