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到亨利的调查
受到亨利的调查
1975年,亨利·福特开始极力排挤艾柯卡,开始了他那个想让艾柯卡走人的计划。
在这以前,至少看上去亨利一直是栽培艾柯卡的。但1975年,他开始患上了心绞痛。他看上去确实健康不佳。从这时开始,亨利可能意识到自己将不久于人世。
当生性多疑的亨利认为艾柯卡已经危及亨利家族的利益时,他决心要摆脱艾柯卡。但他又缺乏足够的勇气明目张胆地让艾柯卡滚蛋。另外,他自己也深深地懂得个中关系,错综复杂、十分棘手,弄不好会适得其反。于是,他开始用心计,决心羞辱艾柯卡,迫使他自己离开。
1975年初,艾柯卡去国外出差,参加了由美国《时代》杂志组织的一个企业领导人代表团到中东访问活动,在那里逗留了几个星期,以促进对以色列和中东世界的更好了解。
当艾柯卡2月3日回到美国时,他惊讶地发现,他的助手查默斯·高耶德正一脸不安地在纽约机场等着他。
“发生了什么事?”艾柯卡问。
“出了大事了。”查默斯说。
毋庸置疑,肯定是出事了。艾柯卡仔细地听查默斯介绍在他出国期间所发生的非常事件。就在几天前,也就是代表团在沙特阿拉伯同费萨尔国王会晤期间,亨利却突然召集高级经理们举行了一次特别会议。
亨利十分担忧石油输出国组织的形势,下令取消20亿美元的生产计划。在这个决定中,他简单粗暴地砍掉了许多对福特公司来说富有竞争力的产品,例如小轿车、前轮驱动技术等。
亨利一直等艾柯卡远赴国外时才匆匆召集这次会议,也是想趁此机会剥夺艾柯卡参与重大决策的权限和责任,而这破坏了艾柯卡一直致力于想要实现的宏大的发展计划。
亨利那一天的决定对公司造成的破坏是无可估量的。福特公司本应在1979年上市销售的两款小型前轮驱动小车直至1983年5月才投放市场。
几天以后,艾柯卡因流行性感冒病休在家,“非常遗憾”地跟上次出国时一样错过了一个重大的会议。亨利在利用一切可能的机会削弱艾柯卡的影响力。
在那些日子里,艾柯卡的女秘书贝蒂·马丁也看出了大楼里有些不正常。她是一位很出色的女性。艾柯卡认为,如果不是亨利大男子主义在作祟,她早该是副总经理了。
任何时候发生的可疑情况,都逃不脱贝蒂的眼睛。在男人们之间周旋,她是游刃有余的。
有一天她对艾柯卡说:“我刚刚了解到一个情况,您每次打电话在公司信用卡上记账时,马上会有一个记录送到亨利先生的办公室。”
一两个星期后她又告诉艾柯卡:“您的办公桌上总是很乱,所以有时我回家前替您收拾一下。每次我把什么东西放在什么地方总是记得一清二楚的。可是第二天早晨,所有的东西都被动过了。这样的事时有发生,我认为您有必要知道这个情况。我不以为清洁工在打扫卫生时会动您的东西。”
艾柯卡回家对玛丽说:“如今我很忧虑。”
贝蒂·马丁是个很严肃的妇女,她平素最恨无事生非的人。要是她认为情况不严重,是断然不会把这些事告诉艾柯卡的。大楼里一些微妙的事情发生,通常秘书们的消息是最灵通的。
1975年4月,福特公司宣布第一季度交税后亏损1100万美元。这就是说,福特公司已经连续两个季度出现亏损了。
亨利开始有点神经异常。7月11日,他的这种神经异常在公众面前暴露无遗。那一天他突然召集公司500位高级经理开会。对于这次不同寻常的集会有何目的,他事先对任何人一点也没有透露,包括对艾柯卡。
当每一位经理都被召到大礼堂以后,亨利开始讲话。他宣布:“我才是这艘船的船长。”他说,公司的高级管理人员把事情搞糟了。
对艾柯卡来说亨利指的是谁,他心知肚明。这是一次非同寻常的集会,亨利气急败坏、语无伦次的样子让参加会议的人员很吃惊。人们一走出礼堂后便开始打听:“嘿!公司出什么事儿啦?”
这次集会以后,大家都开始怀疑亨利是否已经失去了理智。每个人都很紧张,整个公司都像是冻结了,大家都不干活,人人忙于猜测亨利下一步会怎么样,自己应该站到哪一边。
尽管新闻界尚未抓到公司内部纷争的蛛丝马迹,但福特的代理商们已经嗅到了有些味道不对头。
1976年2月10日,福特部的代理商在拉斯维加斯开会。会议记录写着:
在福特汽车公司的领导层内部,似乎政治气氛太浓,并影响了领导人发挥有效的作用。在这个时候,亨利·福特二世有失众望,未能像汽车商们所期待的那样提供高质量的领导艺术。
汽车商们还对一些事表示了担忧:福特公司缺乏新产品,已经落到了跟着通用汽车公司后面跑的境地。
在艾柯卡同亨利的斗争过程中,汽车商们明确地站在艾柯卡一边。这反而越加是坏事,汽车商们每发表一个支持他的声明,亨利就多了一颗射向艾柯卡的子弹。
在福特汽车公司里并无民主可言。艾柯卡在群众中的威望足以使亨利深信,他是一个危险分子。然而所有这一切,比起那一年真正的大新闻来,都是微不足道的。
1975年初秋,亨利把保罗·伯格莫萨叫来,严厉盘问他关于同比尔·富加兹做生意的事。富加兹在纽约开有一家轿车和旅游公司,并负责安排福特公司汽车商的奖励活动。
过了不久,亨利又把艾柯卡叫了去。他对艾柯卡说:“我知道,富加兹是你的好朋友。不过我要对他进行一次全面的调查。”
“出了什么差错?”艾柯卡问。
“我认为他与黑手党有勾搭。”亨利说。
“这不可能。他的祖父在1870年就开始做旅游生意。另外,我同富加兹一起吃过饭,同他接触的都是一些正派的人。”
“这些我可不知道,”亨利说,“他开了一家大型豪华轿车公司。这种车和卡车往往都是和黑手党有关系的。”
“您在开玩笑吧,”艾柯卡说,“如果他卷进了黑手党,为什么他还会亏损那么多钱?”这一点理由也许站不住脚,于是他又举出一条,提请亨利回想一下:正是比尔·富加兹,设法让来纽约的罗马教皇坐“林肯牌”汽车,而不是坐“卡迪拉克”汽车。
但亨利态度强硬,根本不听艾柯卡的。另外,富加兹告诉艾柯卡,他办公室里的档案材料,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都被取走了。他还肯定,他的电话都被录了音,但他们没有发现任何可以当作罪证的东西。
很快,情况变得明朗了。所谓富加兹事件,只是一种烟幕,亨利要整的压根儿不是比尔·富加兹,而是艾柯卡。
从1975年8月开始的“调查”,大概是水门事件的启发吧,亨利甚至指定了前密执安高级法庭法官西奥多·索里为他的调查员。
这次调查开始发生在拉斯维加斯的一个福特公司汽车商会议上。负责这次会议财务开支的是福特公司在圣地亚哥推销处的负责人温德尔·科尔曼。他被传讯,被迅雷不及掩耳地审了一通。他对此极为愤怒,把前前后后的情况详细记录下来送给了艾柯卡。
1975年12月3日,科尔曼被叫到总部去,从公司财务部去的两个人“接见”了他。他们起先劝告他要如实汇报情况,然后却对他说,这不是福特部要查账,而是总部要求查账。他们要他对此事保密,不得告诉公司任何人。
在接见中,首先核查福特公司汽车商在拉斯维加斯吃的几次饭的情况。他们问科尔曼,在梦幻饭店吃饭时有没有女人在场,特别强调有没有任何女人跟艾柯卡在一起。而后,他们严厉批评科尔曼为什么那么慷慨地给女招待小费,盘问富加兹在不在场,官员中有没有人赌博,他有没有给钱支持他们去赌博,等等。
“这简直是政治迫害!”科尔曼生气地对艾柯卡说。
借口审核公司高级管理人员的旅行开支,亨利实际上是对艾柯卡的工作和私生活都进行了全面的调查。“审核”包括对55个人的“接见”,所涉及的人不仅有福特公司的官员,还有公司以外的人,诸如美国钢铁公司的人和公司的广告代理人。
尽管兴师动众、费尽心机,调查中没有找到任何有损于艾柯卡或是他手下人的材料。
一份完整的调查报告送到了富兰克林·墨菲手里。墨菲来看艾柯卡,对他说:“你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整个事情都过去了。”
艾柯卡怒不可遏:“在调查过程中,你们董事会里怎么没有一个被卷入的?”
“把它忘掉吧,”墨菲说,“你又不是不了解亨利。”
花了200万美元进行调查而一无所获,一个正常人早该说:“是啊,我检查了我手下的总经理和一批副总经理,他们清廉如洗。我为他们感到骄傲,因为他们经得起无情的调查。”但亨利绝对不会这么说。
在那些日子里,人们都不敢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打电话,要打电话得去别的楼里。虽然亨利去日本了,但他仍可通过现代化的高保真的电子仪器看到一切。大家都担心自己的办公室里有窃听器。
这些高级经理们当时所承受的压力是令人难以置信的。他们把办公室的窗帘放下,压低嗓门说话。跟艾柯卡一起到克莱斯勒公司以前,曾一度当过赫芝公司董事长的贝尔·比德威尔常常说,他甚至不敢在楼道里走路,走路时脚都发抖,唯恐“国王”一声大吼把自己吓死。
这就是1975年玻璃大楼里的政治气氛,这也是艾柯卡真想愤然离去的原因。
当这次调查结束时,朋友们对他说:“天哪,总算过去了。”
艾柯卡却说:“不,没有过去。亨利这次一无所获,被人看作是一个笨蛋。现在我与他的真正麻烦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