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人的“秃头悖论”
一群学生来看退休多年的老教授——他们大学时代的张老师。
“啊,岁月不饶人啊!老师已经变成秃头了!”一个学生看到当年老师“黑草如茵”、现在几乎“寸草不生”的光头时,不由得发出感慨。
教授摸了摸已经谢顶的头,说:“是吗,我真的变成秃头了吗?”
“老师,对不起,您的头顶上已经没有多少头发,确实说是秃头了。”学生说。
教授:“你秀发稠密,当然不算秃头。可是,我问你,如果你的头上脱落了一根头发之后。能说是秃头吗?”
学生:“我只少一根头发,当然不是秃头。”
教授:“那好,再少一根呢?再再少一根呢……总结我们的讨论,就得到下面的结论:如果一个人不是秃头,那么他减少一根又一根头发仍然不是秃头,你说对吗?”
学生:“对!”
教授:“我年轻的时候也和你一样,一头乌黑的秀发,当时没有人说我是秃头,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高,头发一根根减少,最后到今天这个样子。但是每掉一根头发,根据我们刚才得到的结论,我都不是秃头。这样,经过多次头发的减少,并且每一次减少都使用这个结论,就得到一个新结论:我今天依然不是秃头。推而广之,任何人都不是秃头。”
学生无法回答,只好笑而不语。
张教授得意地把他故意和学生进行的诡辩,称之为“秃头悖论”——任何人都不是秃头。
秃头悖论最早是由欧几里得创立的麦加学派提出来的。德国古典哲学家黑格尔(1770~1831)在《哲学史讲演录》中也提到过它:一个满头乌发的年轻人,随着年龄的增长开始掉起了头发,最后竞成了秃头。有人问,开始掉一根头发的时候是秃头吗?不是。那再掉一根呢?也不是。如此继续。那么,掉到哪一根才算是秃头呢?
以上用的是头发的“减法”。
当然,秃头悖论还有另外一种相反的,但本质一样的说法:任何人都是秃头。这还可以用数学归纳法,从头发的“加法”角度来“证明”呢。悖证如下:
用n来表示一个人的头发根数,对n用数学归纳法。
因为,①n=0的人显然是秃头;②假定有0根头发的人算秃头,那么只多了一根头发的人也必然是秃头。
秃不秃
所以,对任意n≥1,有n根头发的人都是秃头。就是说,任何人在任何时候都是秃头。
当然,不管是“任何人都不是秃头”,还是“任何人都是秃头”,都是我们不会接受的错误说法。
那么,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悖论呢?
从数学和逻辑学上说,是因为我们把一个由普通集合论刻画的推理方法,应用到一个不能由普通集合刻画的模糊概念上去了。或者说,它把一个二值逻辑的推理,运用到一个二值逻辑所不能实行的判断上去了。
从哲学上说,量与质常常是统一的,量的变化往往就已经包含着质变。从头发根数来区分秃与不秃,绝对明显的界限是没有的,但根数的加一与减一又都必须“根根计较”。在这微小的量变之中已经蕴含着质的毫厘差别,这种差别是绝对不能简单地用“是”或“非”来描述的,一些事物只有到了黑格尔所说的“关节点”一例如水的冰点或沸点,这种差别才会显现;而且,另一些事物有时并没有绝对或明显的关节点——例如“高个子”和“矮个子”的分界点就是这样。
事实上,宇宙间的事物并不总是非此即彼。日常生活当中,就有诸如“大个子”、“小青年”这些众多模糊的说法。科学研究中的模糊现象更是难以计数。例如病毒,它有些生命现象——例如分裂繁殖,但它既没有细胞核又没有细胞壁,你说它是生物还是非生物?
由于不能用精确的“非0即1的”“计算机模式”描绘许多现实事物,这就给数学家们提出了新的课题。存这个背景下,模糊数学应运而生。
1917年秋到1919年春,年轻的周恩来(1898~1976)东渡日本留学,曾写下《雨中岚山——日本京都》一诗,其中有这样的佳句:“人间的万象真理,愈求愈模糊;模糊中偶然见着一点光明,真愈觉娇妍。”这充满哲理的诗句,既是他追求光明、追求真理的写照,也是在人生领域对模糊科学妙不可言的诠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