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电报

在之后的日子里,史密斯忙着办一件事,如果这件事办好了,花岗石宫就不怕任何突如其来的袭击了。格兰特湖南端原有的缺口早就被堵死了,现在已经被长出的草木遮盖得无法辨认,史密斯就是要把它完全遮挡起来。进行这项工作其实是很容易的,只要使湖水升高一些,就可以把那个洞口淹没。

要提高湖面,水闸是必不可少的,只要在湖的两个缺口处各建一个水闸,就能自由地控制水位了。

岛民们满身干劲地工作着,这两个并不是很大是水闸被一点一点地垒起来,不久就完成了。

这项工作完成之后,别人做梦也想不到这泛着波浪的湖水下面会有一条通道,想不到过去湖水是从这里流出去的。

当然,供应花岗石宫蓄水池用水和带动升降梯的小河还是完好无损的,这样,只要升起升降梯,花岗石宫中的住民们就非常安全了。

一天,工程师和他的伙伴们在山林间巡视着,路旁就是从花岗石宫通往畜栏的电报线。走了两英里左右,他们还没有发现有任何可疑的迹象。电报杆子照常竖立在地上,电线也没有什么变化。可是,工程师说他觉得电线好像松了,走在前面的赫伯特走到第七十四号电线杆的时候,突然停下来喊道:

“电线断了!”

大家连忙跑过去,来到少年站立的地方。只见电线杆倒在了路上,已经被人连根拔起了。

“是最近破坏的吗?”工程师问道。

“是的,”赫伯特回答,“因为不久前我还成功地发了电报。”

“到畜栏去看看!”水手大叫道。

的确可能是畜栏里出了什么事了。一句话,那个切断花岗石宫和畜栏之间的电线的人是不可能没有用意的,那个破坏了联系的人一定是海盗的幸存者,除了这种恨他们入骨的罪犯,还能有谁呢?

居民们急忙向前赶去,每个人心里都焦急万分。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一个地方,这里的路旁是一条小河,看上去是红河的一个支流,它如今是畜栏和牧场的水源。来到这里他们的脚步就慢下来了,为的是给即将可能要进行的战斗做准备。他们的手指紧扣着枪的扳机,眼睛都扫视着周围的森林。托普紧张地咆哮着,它似乎预感到会有什么不幸的事情发生。

终于,森林中露出了畜栏的栅栏,看不到有什么被破坏的迹象。大门还是紧紧地关着,里面静悄悄的,寂静得有些诡异。

“我们进去吧。”塞勒斯·史密斯说。

工程师带头走了进去,他的伙伴们在不远的后面跟着他,小心地警戒着,握枪的手微微颤抖。

工程师拔开门上的门闩,正打算推门而入,突然,托普疯狂地吼叫起来,只听“砰”的一声,然后就是一声惨叫。

一颗子弹打中了赫伯特,他立刻仰面倒在地上。

水手刚听见赫伯特的喊声,连忙冲了出去,手中的枪也扔在地上了。

“他中弹了!”他叫道,“可怜的孩子,他要死了!”

史密斯和史佩莱也向赫伯特跑来,通讯记者趴在少年的心脏上听了一下,要确定一下可怜的孩子的心脏是不是还在跳动。

“他还没死呢,我们要救活他!”通讯记者说,“但伤得很重,枪弹甚至可能穿透了他的肺,但肺被打穿了是不会致命的。”

“噢,上帝保佑!”水手说。

接下来的二十四个小时内,岛民们就待在畜栏里,脑子里所想的只有如何看护赫伯特的问题。他们没有考虑罪犯会不会回来,他们是否面面临着更大的危险,也没有计划如何防范这种突然的枪击。

第二天,当水手正守在赫伯特的病床旁边,和史密斯商谈如何治疗可怜的少年时,突然看见窗外有个黑影一晃而过。

水手立刻抓起枪,窜了出来,纳布和通讯记者也紧跟过来。

黑影已经不见了,只剩树叶在夜色中沙沙地响着,好像一切都没有什么不同。但那个黑影的的确确是出现过的,因为几乎所有的人都看到了他。最后,当吉丁·史佩莱爬上栅栏的时候,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一个人正向富兰克林山南麓支脉的方向逃窜,而托普就在他身后紧追不舍。这是一个亡命之徒,是那伙海盗中的一员。水手健步如飞地追了上去,在这个罪犯将要钻入山林的前一秒钟,一枪击中了他。只见罪犯捂着胸口,从山坡上一直翻滚下来,然后就一动不动了。

打死了赫伯特的仇人,水手意犹未尽,恨不得再找几个海盗来打几枪。可是幸存的海盗再也没有出现过,而他们必须把奄奄一息的少年转移到花岗石宫去,那里有一些药材,环境也更有利于治疗。

第二天的早上五点钟,微弱的阳光照进了花岗石宫的窗户。看起来,这是一个晴朗的日子,可这却是可怜的少年的最后一天了。他的肝脏充血1,伤口感染,而且得了疟疾2。尽管有同伴们不间断地悉心照料,但他们没有足够的药物,已经是回天乏术了。

有一缕阳光照亮了床边的一张桌子,水手突然指着桌子上的一件东西,大叫一声。

只见桌上放着一个长方形的匣子,上面写着:

“硫酸奎宁”。

史佩莱抓起匣子,把它打开。匣子里面是大概二百克的白色粉末。他试着尝了一点,味道很苦——一切疑虑都打消了,毫无疑问,这就是提炼过的珍贵的奎宁,最最有效的退热良药。

必须毫不耽搁地让赫伯特把这救命的药吃下去,至于它是怎么到这桌子上的,已经不重要了。纳布很快端来了一杯温热的咖啡,吉丁·史佩莱在咖啡里加了大约十八克的奎宁,他们把少年扶起来,把这种混合液体一口一口地喂他喝下去。

时间还来得及,恶性疟疾还没有真正发作。此时人人都充满了期望。在这万分紧急的时刻,在他们就要绝望的时候,神秘的力量发挥了它的作用。

几个钟头后,赫伯特终于退烧了。现在岛民们面临的问题是——是谁在半夜里潜入了花岗石宫,把这救命的药粉放在桌子上的呢?莫非是一个幸存的海盗良心发现吗?这是不可能的。看起来,岛上有一位神秘的人物。这一整天,每隔三个钟头他们就喂赫伯特吃一次硫酸奎宁。

当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赫伯特的病情明显好转了。当然,他还没有脱离危险,因为疟疾是一种非常容易复发的病症,而复发起来是非常危险的,于是大家就更加细心地照料少年。幸运的是,他们手中还有足够的药粉,送药的人当然就在不远的地方!于是岛民们的希望又像太阳一样重新升起来了。

他们的希望终于没有落空。十天之后,也就是12月20日,赫伯特开始复原了。虽然他的身体还很虚弱,但已经不再发烧了。大家严格控制着他的饮食,可怜的孩子在病中也是如此听话,他遵守一切的规定!他是多么希望能早日走下病床啊!

水手就像一个刚刚从无底的沼泽里逃生的人似的,他高兴得简直要发狂了。在少年的危险期过去之后,他紧紧地拥抱了史佩莱,这让通讯记者几乎透不气来。从此之后,他就把通讯记者叫做史佩莱医生。

然而,真正的救命医生还隐藏在小岛中。

“我们会找到他的!”水手反复说。

不管这个人是谁,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一旦被好心的潘克洛夫找到以后,一定会得到非常激烈的拥抱的!

赫伯特恢复得很快,他的肝脏已经不再充血,伤口也不再发痒了。很快,他又会是那个生龙活虎3的少年了。

转眼的时间,3月25日就到了。在这个特别的日子,他们纪念了降临林肯岛的三周年。

没错,从里士满的监狱逃出来已经三年了。在这漫长的三年里,他们曾无数次地谈论了自己念念不忘的祖国。

他们推测内战已经结束了,他们认为一定是正义的北军获得了最终的胜利。但是,在这种可怕的战争中,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是不可预料的。有多少人为它洒了鲜血呢?他们有多少朋友为了正义的事业而牺牲了性命呢?他们常常谈起这些,但就是无法确定怎样才能回到祖国。

“要想横渡大洋,就需要一只二百五十吨到三百吨的船,”塞勒斯·史密斯说,“而造这样一艘船要几个月?”

“大概七八个月,”水手答道,“可是冬天又要来了,在严寒的天气里是很难做木工活的。我想我们会耽搁几个星期的工作,要是能在明年十一月把船造好,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

“好,”塞勒斯·史密斯说,“那正是最适合航海的季节。”

“那就这么定了,史密斯先生,”水手说,“你来设计图样,我们就是现成的工人。”

和其他人商量了之后,大家一致同意工程师的计划。的确,没有其他的办法了,造一只这样的大船,虽然要花很大的力气,但岛民们胸有成竹。

于是工程师开始设计船的图样和做模型了。在他忙这忙那的时候,伙伴们就去砍伐树木,用这些天然的木料制作肋材、船骨和铺板。远西森林中有上好的橡树和榆树,他们把远征时经常走的路开辟成一条更加容易通行的路,把它叫做远西路,砍下来的树木就从这条路源源不断地运送出来。

他们在石洞旁盖了一间大棚子,命名为造船所,然后把所有的木料都堆在那里,这里将是他们回归祖国的开始。

寒冷的冬季就在岛民们的忙碌中过去了。在这期间,岛上的人和动物都很平安。看上去,小杰普有些怕冷,这是它唯一的弱点。好心的岛民们给它做了一件厚厚的睡衣,这让它高兴得上蹿下跳。

这天晚上,岛民们进行了一次愉快的谈话,一直到九点钟,大家才意犹未尽地想到去睡觉,这已经是应该休息的时候了。潘克洛夫正走向自己的床,餐厅里的电报铃突然响了起来。

可是工程师、通讯记者、少年、水手、黑人,他们都在这屋子里,谁也没有到畜栏去。伙伴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是怎么回事?”纳布叫道,“难道是魔鬼在打铃吗?”

没有人回答。

过了好一会儿,通讯记者说:“不管是谁,他一定会接着发的。”

“那么……”

又是一声铃响,把潘克洛夫的话打断了。

工程师走到电报机旁边,向畜栏发了一个问题:

“你要什么?”

没有多久,问题的回答就到了:

“立刻到畜栏来。”

答案终于要揭晓了!他们马上联想到那个用鱼雷炸毁海盗船的神秘人,那个送药来救了赫伯特一命的好心人。现在终于有消息了,在一种强烈的兴趣鼓舞下,岛民们已经忘却了白天的疲劳,他们一句话也没有说,很快就离开了花岗石宫,来到海滩上。托普和杰普就留在家里,它们这次的任务是看家护院。

他们在昏暗的夜色中爬上了慈悲河的左岸,攀上高地,走上了森林中的大道。他们走得很快,每个人都无法抑制自己的兴奋心情。毫无疑问,他们的脚步越快,问题的答案就越能更快地揭晓。这个答案就是那个神秘人是谁,他和岛民们的生活有着什么样的联系,他是那么慷慨地帮助他们,而且是多么的神通广大啊!如果这个神秘人没有和他们一同住在小岛上,不知道他们的日常琐事,没有听到过花岗石宫里他们那焦急的谈话,怎么可能总是在紧要关头来给他们送来帮助呢?

大家都怀揣着心事,脚步就更加快了。在树枝搭成的拱门底下是漆黑一片,小路就像在那漆黑中消失了一样。森林里寂静无声,在如此昏暗的黑夜中,飞禽走兽都睡着了,一动也不动。连一丝吹动树叶的微风也没有,只听见岛民们的脚步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回响。

探险队员们离开花岗石宫的时候是九点十二分。慈悲河离畜栏有五英里,到了九点四十分,他们走了三英里。

突然,一道闪电划破了夜空,也照亮了整个海岛。闪烁的电光让他们几乎睁不开眼睛。显然,暴风雨就要来了。随后的闪电一道接着一道,雷声也在云层中隆隆地响着,空气变得非常沉闷。

但这一切都无法阻止岛民们向畜栏走去,他们越走越快了。

将近十点钟,史密斯终于带领着大家,穿过了畜栏,来到房屋门前。电报就是从这里发出的,因此神秘人可能就在这屋子里等待着他们。但是,窗户上却没有透出灯光来。工程师把门打开了,岛民们走进了屋子。屋里没有点灯,纳布划了一根火柴,摸索着把灯点亮,灯光照亮了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

可这里一个人呢也没有。

“啊!看看这里!”赫伯特指着桌子上的一张纸条,大声叫道。

那纸条上用英文写着:

沿着新电线一直走。

“快跟我来!”史密斯大声说。他现在明白了,电报并不是从畜栏发出的,而是通过一条备用的电线,从一个未知的地方发给花岗石宫的。

纳布拿起点着的灯,大家离开了畜栏。暴风雨到来的预兆更加强烈了,闪电和雷声夹杂在一起,在闪光中,烟雾缭绕的火山顶若隐若现。

他们在畜栏的房屋和栅栏之间并没有找到电报线。工程师快步跑到第一根电线杆那里,在闪电的照耀下,只见绝缘物上有一根很新的电线拖在地面上。

“在这里!”他叫道。

这根电线就拖在地面上,就像一根海底电缆。它一直穿过森林和富兰克林山的南部支脉,然后向西延伸过去。

“跟着它走!”工程师说。

居民们立刻追着电线,快步向前走去。

雷声与风声让他们无法交谈,但大家都在尽力赶路,也顾不上说话了。

工程师和他的伙伴们爬上畜栏的山谷和瀑布河谷之间隆起的支脉,从一个狭窄的通道跨过瀑布河。电线一直延伸着,有时在低一些的树枝上,但更多的时候就拖在地面上,指引着他们。工程师认为陌生人就住在山谷的尽头,因为电线到那里就到头了。

但这次史密斯猜错了,他们不得不爬上西南的支脉,再走到贫瘠的高地上。高地的尽头是一些奇形怪状的玄武岩峭壁,居民们不得不弯下腰来寻找电线。看起来,电线是一直通到大海去的,他们长久以来一直没有找到的神秘人的住所,一定就在海滩那些岩石丛的深处。

天空中好像着了火,电光不断地闪耀着。有几道闪电就轰在浓烟滚滚的火山顶上,那里好像随时会喷出火来。半夜十一点左右,岛民们来到了西面海滩的峭壁上。风越来越大,在五百英尺下的海水中,已经是波涛汹涌了。

史密斯说,他们离开畜栏已经有一英里半了。

神秘的电报 - 图1

注解:
1 【充血】局部的血管血量增加,血流加速。
2 【疟疾】因蚊叮咬而感染疟原虫所引起的虫媒传染病。
3 【生龙活虎】形容生机勃勃,充满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