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生活

岛民们的新生活开始了，他们集中了几乎人类所有的智慧，制造了许多生活必须的工具。史密斯把托普脖子上的套环解了下来，做成了两把简易的刀子。然后，他们找到了一种棕榈科的克里井巴树，并用刀子把它的树枝做成了弓。他们又找到了一些陶土，工程师就用手把这些陶土按成了砖坯¹。

接着他们用陶土烧制了一个炉子，并收集了大量的树枝当原料。他们用凝结的砖坯砌成了一个大窑，然后再用这个窑来烧砖坯本身，一个很好的砖窑就砌成了。接着他们用砖窑烧制了一些生活中必不可少的陶器，并幸运地找到了一个铁矿矿脉，经过复杂的锻炼过程，他们把铁矿从石头中提炼出来，并做成了锤、斧、锛、锯、钻、刨等工具。

随后，他们把一些硝石结晶放在锅里，点起炉火，结晶就蒸发成为硫酸。十几天后，他们已经有了大量的硫酸，而这些硫酸只是制造硝酸的准备。制造硝酸很简单，只要用硫酸和硝石化合，就可以蒸馏出硝酸来。

制作炸药是很危险的，但为了他们的远大前景，他们还是冒着危险制造了一些。有了这种强力的武器，他们就到格兰特湖东岸一带去了。这里离海滨不是很远，高地从水边升起，湖水只有一道花岗石在外围阻拦着。很简单，只要炸开这花岗石，湖水就会从缺口冲出来，形成另一条小河。如此一来，湖面就会大大降低，那个一定存在的、泄水的石洞就会暴露出来，这就是他们的目的。

工兵们开始行动了。只听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整个海岛好像都在颤抖，石块像火山爆发一样冲天飞起，工兵们也被掀翻在地。但他们顾不得揉揉疼痛的屁股，站起来就往高地上爬，向湖岸直奔而去。

他们发起一阵欢呼，只见花岗石壁上裂开了一个大口，一股白浪飞流直下，从300英尺高的高地向海滩上直泻下去！

他们朝思暮想的洞口出现了，岛民们迫不及待地钻了进去。经过一个长长的甬道²，一个宽敞而高大的石洞展现在他们面前。托普来回奔跑，兴奋地狂叫着。潘克洛夫和纳布举着火把，把每一个缝隙都照了一遍。这山洞里空荡荡的，没有一只野兽，更别说是人了。

“嘿，朋友们！”工程师大声说，“我们要在这山洞里凿出一些窗户，然后把左边作为房间和仓库，这边壮丽的石洞就是我们的书房和博物馆！”

“我们快给这山洞起一个名字吧！”赫伯特大声嚷道。

“‘花岗石宫’。”史密斯说。岛民们听了之后，马上欢呼起来。

从他们艰难的起步，到现在有了一个如此壮丽的宫殿，已经过去整整七个月了。这一次，大家又做好

了探险的准备。他们认为：只要能走的通，就要探索到慈悲河的上游去。他们希望通过这次探险，打开通往荒岛西面的运输道路。

纳布已经把粮食包装好了，其中有很多美味的肉类，这些东西足够他们吃上三天。此外，他们还打算在路上打猎补充，纳布带了一个轻便的小火炉。他们还带了两把砍柴斧，在路过荆棘满地的密林时，可以用来开路。此外，他们还带了一副望远镜和一个袖珍指南针。

当然，武器是必不可少的，他们选择了两支燧发枪³，这种枪的火石很容易补充。至于火药，他们必须稍微带一些，但工程师打算另外制造一种炸药，这样他们的火药就可以节省一些了。除了火器之外，他们还带了五把带有皮鞘的尖刀。全副武装之后，岛民们就怀着成功的希望，到大森林里去冒险了。

潘克洛夫、赫伯特和纳布看到了这些装备，感到十分满意。塞勒斯·史密斯不得不让他们做出保证，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不许放枪。

天刚亮，他们的简易平底船就离岸了。所有人——包括忠实的托普，都上了船，他们向慈悲河的河口驶去。

潮水早就已经涨起来了。这种激涌的水流要往里流几个小时，这无疑是航行的助力。如果是退潮的话，逆流而上就会变得非常困难。三天之内就是满月了，此时的潮水非常猛，足够把船身保持在激流的中心，这让它漂浮在高耸的两岸之间迅速前进，连划桨都省了。几分钟后，探险家们到达了慈悲河的一个拐角。七个月前，潘克洛夫就在这儿制造了他们的第一只木筏。

过了这个危险的转角，河面就开阔起来了，船就从如荫的绿树下驶过。

慈悲河的两岸景色秀丽，大自然用河水和树木随意摆成的美景，让史密斯和他的伙伴们不由自主地赞叹起来。他们越往前走，树木的种类就越多。河的右岸是一些美丽的榆树科植物，这种树是建筑师的珍宝，它们就算一直浸泡在水里也不会腐烂。此外还有同科的其他植物，其中有一种非常特殊，它的果仁里有一种非常棒的油。再往前去，少年又发现了木通科⁴植物，这是一种神奇的盘藤灌木，把它的枝条在水里浸泡一下，就能成为非常好的绳索。他还看见几棵黑檀，这种植物有着美丽而奇异的黑色花纹。

他们一到容易登岸的地方就会停下来，通讯记者、少年和水手就拿着枪，带着托普跳上岸去。他们猎到了一些野味，还见到了一些有用的植物。赫伯特发现了一种藜科的野生菠菜和白菜类的许多十字花科蔬菜。看起来，这种蔬菜是很容易移植的，他们感到很高兴。还有一些水芹和萝卜，以及一些一米多高的多毛多枝丫的草茎植物，它们有着褐色的种籽。

“你认得这种植物吗？”少年向水手问道。

“啊！这是烟草！”潘克洛夫大声说。显然，他以为从前在他烟斗里经常见到的植物，居然在这里又重逢了。

“不对，潘克洛夫，”赫伯特说，“这可不是烟草，而是一种芥菜。”

“管它是什么！”潘克洛夫说，“赫伯特，如果你碰到了烟草，可一定要跟我说！”

“我们总有那一天的。”通讯记者安慰着失望的水手。

“好吧！”潘克洛夫大声说，“等到了那一天，在这个岛上就没有什么我需要的东西了！”他们把这些珍贵的植物小心翼翼地连根挖起，带回了平底船，这时候，工程师正坐在船里想着心事。

通讯记者、少年和水手就这样不断地上岸探险，有时是左岸，有时是右岸。左岸比较平坦，而右岸多是一些茂密的树丛。

工程师看了一眼袖珍的指南针，河的方向从第一个拐弯开始，从西南向东北流淌，有很长的一段路途是笔直的。然而经过了第一个拐弯，方向就开始改变了，慈悲河的上游可能在西北方向，那里也许就是河流的发源地——富兰克林山的支脉。

在一次探险中，吉丁·史佩莱竟猎到了四只鹌鹑。这种鸟有着又薄又长的嘴，头颈也是细长的，翅膀却很短小，尾巴几乎看不到了，少年就把它们叫做鹌鹑。他们决定把这四只小鸟抱回去饲养，作为他们未来家禽养殖场的第一批住客。

直到抓住鹌鹑，他们还没开过枪。第一声枪响是在远西森林中发出的，他们看见了一只长得像鱼狗的美丽的鸟儿。

“我认识它！”水手喊道，他的枪很快就从肩膀上滑了下来。

“什么？”通讯记者问道。

“那是我第一次打猎的时候逃走的那只飞鸟，我们曾用它来命名那一带的森林。”

“啄木鸟！”少年喊道。

没错，那正是一只啄木鸟，它有着发着金属光泽的羽毛。潘克洛夫开了一枪，没有打中，纳布赶紧在旁边补了一枪，这只美丽的鸟就一头栽了下来，托普把它衔到船上去了。接着他们又打下来几只猩猩鹦鹉，它们和鸽子的大小差不多，羽毛中有一些好看的绿色，翅膀则是深红色的，冠毛上有着一道白边。这些鹦鹉是赫伯特的战利品，因此他非常得意。猩猩鹦鹉比啄木鸟要美味得多，因为啄木鸟的肉比较粗糙。可如果让潘克洛夫承认他打到的猎物没有少年打到的美味，那可不太容易。

早上十点钟，小船来到了离慈悲河口将近五英里的第二个拐角。他们在这里停下船，在清爽的树荫下吃早饭。这里的河流已经不是很宽了，河床的深度有五六英尺。工程师发现慈悲河在这里分出了许多支流，但这些支流是无法行船的，因为它们充其量也就是一些小溪。周围的森林根本望不到边际。无论是在浩瀚的森林中，还是在慈悲河的岸边，都没有人迹。探险队员们找不到任何有人来过的迹象。可以看出，这些树木从未被人类的斧头光顾过，那些杂乱生长着的灌木和树干上的爬藤也从未被开路的砍刀修理过。假如还有遇难的人来过这个荒岛，他们是不可能已经离开的，然而在丛林中也没有发现他们假定的人。

工程师想要到林肯岛的西海岸去，他估计说，他们大概还要航行五英里。

他们再次离岸，慈悲河现在的流向不是海岸，而是直奔富兰克林山。这里距离慈悲河口实在太远，已经无法察觉海潮的流动方向了。于是他们不得不利用船桨，赫伯特和纳布每人拿了一支，潘克洛夫摇着橹逆流而上。树木在这里变得稀疏了，树和树之间的距离已经很远，经常有一些大树孤零零地立着。它们彼此的距离虽然很远，但长得却更加美丽，这是因为树木之间空气流通的缘故。

“这真是个美丽的小岛啊！它真是太美了！”潘克洛夫喊道，“这里什么都有，只差……”

“你的烟草会有的，潘克洛夫，”工程师回答说，“可我们现在要继续航行，河流把我们带到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小船穿过了森林，一往无前地向前行驶。现在森林又变得茂盛起来了，而且两岸的动物比较多，假如水手没有看错的话，他说他看见树上有许多猴子在跳跃。他的话很快被证实了，因为有两只猴子甚至来到了平底船的近旁，好奇地看着他们，一点也不害怕。它们也许是第一次看到人类，还不懂得害怕。要想开枪打中这些傻猴子是很容易的，潘克洛夫跃跃欲试，但史密斯却反对这种毫无意义的屠杀。工程师是比较谨慎的，因为这种猴子看起来非常灵活，毫无缘故的侵犯也许会招来它们的仇恨，它们会不顾火器的威力而向小船发起进攻。看起来，在水手的眼中一切动物都是可以吃的，他喜欢这种草食动物的味道，可是既然他们还不缺少食物，那么浪费火药就是一种罪过了。

将近四点钟的时候，由于一些水草和岩石阻塞了河道，探险家们的航行就变得更加困难了。他们已经离富兰克林山的支脉很近了，也就是说，他们就要到达慈悲河的源头了，因为它就是由南面山坡的涧水汇聚而成的。

“再过一会儿，”水手说，“我们就不得不停船了，史密斯先生。”

“那我们就停船吧，潘克洛夫，我们要在岸边扎营。”工程师回答说。

“我们还要继续往前走吗？”通讯记者问道。

“没错，只要能够前进，我们就不能停下脚步，”工程师回答，“明天天一亮我们就出发，希望能在两个钟头之内到达海滨，那样我们就能很轻松地巡视海岸了。”

“那么就前进吧！”潘克洛夫说。

水手的话音刚落，小船就碰到了石头的河底。现在的河流已经很窄了，两岸的树木在河上搭了一个凉棚，这让周围的环境变得有些昏暗。他们听见了震耳欲聋的瀑布声，那声音好像是从几百英尺远的上游传来的。

河流突然转了一个弯，他们透过树木间的空隙看见了一个瀑布。小船又撞到河底了，几分钟后，它不得不停在了右岸的一棵大树下面。

五点钟左右，落日的余晖照着浓密的枝叶，在这小小的瀑布上也出现了一道美丽的彩虹。再往前，慈悲河就在那灌木丛中消失了，那里就是它的源泉。在这个地方，有无数支流向它汇合过来，使它勉强称得上是一条河流。

周围的景色很美，大家都愿意在这里扎营。他们跳下船，很快就在一丛小树下燃起一堆篝火，如果有必要，史密斯和他的队员们甚至可以在大树的枝杈上过夜。

队员们都饿了，他们风卷残云⁵地吃完了晚饭，然后就躺下睡觉。可是，在他们就要进入梦乡的时候，从远处传来一种可怕的咆哮声。为了能够安全地休息，他们燃起一堆旺盛的篝火。黑人和水手轮流守夜，不停地加着燃料。他们在黑暗中好像看见在灌木丛中有一些野兽绕着帐篷匍匐地走着。可是这一夜还是安然地度过了。第二天，他们早早就起来了，准备重新上路。

吃过早饭，他们很早就出发了。他们历经艰险，辛辛苦苦地走了一天。在晚上七点钟左右的时候，他们拖着疲倦的脚步到达了爬虫角。这里已经是森林的尽头，外面就是美丽的海岸和一望无际的大海，那里到处是岩石、暗礁和泥沙。他们预感到在这里会有收获，可是夜幕已经降临了，探险家们的搜索不得不暂时中断。

少年和水手很快就找到了可以过夜的地方。在岩石上有许多洞穴，这应该是被西南风激起的海浪冲击而成的。在这些洞穴里藏身，就可以躲避夜晚的凉风。他们正打算走进一个洞去，突然听见了一声低沉的吼叫。

“快后退！”潘克洛夫喊道，“我们枪里的子弹只能打鸟儿，这只野兽的吼声这么响，看样子它是不怎么在乎的！”于是水手抓住少年的肩膀，拉着他躲在一块岩石后面。正在这时，一只色彩斑斓的野兽在洞口出现了。

这是一只美洲豹，整个身子有五英尺长。它那金黄色的毛皮上分布着黛眉似的条纹和整齐的卵形黑点，这与它雪白的胸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少年知道它与老虎势不两立，就像大豺狼是花豹的劲敌一样。不管怎么说，它们都是可怕的猛兽！

这头畜生往前迈了一步，用眼睛扫视着周围，毛发倒竖起来，它好像不是第一次闻到人类的气味了。

这时通讯记者从另一块大石后面蹿了出来，赫伯特以为他没有看见野兽，正要冲出去拦住他，但记者对他做了一个手势，叫他不要动。只见史佩莱走到离野兽不远的地方，镇定地站在那里，把枪抵在肩窝上，使全身肌肉完全保持不动。美洲豹正要纵身跳过来，就在这一瞬间，枪响了，野兽的两眼之间窜出了血花，然后它就倒地不动了。

少年和水手连忙跑了过去，纳布和史密斯也跑了过来，他们看了一会倒在地上的野兽，不禁想到，如果用这美丽的皮毛装饰花岗石宫的大厅，那实在是太美了。

“啊，史佩莱先生，你的本领太令人羡慕了！”赫伯特兴奋地喊道。

“噢，孩子，”通讯记者答道，“我想你也一样能做到。”

“我！我会紧张的！”

“噢，你只需把它当成一只兔子，就能和我一样沉着了。”

“也许还有别的野兽会来。”水手说道。

“在洞口燃起一堆火，”通讯记者说，“野兽就不敢进来了。”

“那么，我们就住进豹窝里吧！”水手把野兽拖在身后说。

于是，纳布在山洞里剥豹皮，其他的探险家到树林里捡了许多干柴堆在洞口。工程师找到了一些竹子，他把它们和木柴堆在一起。

做完这些事，他们就钻进洞里去了。洞里到处都是白骨，还有一些新鲜的动物尸体。他们准备好武器，以免遇到袭击。吃了晚饭，在睡觉之前，他们把洞口的篝火燃了起来。一阵阵的爆裂声响起来了，这是竹子燃烧的声音，这种声音就像燃放炮仗一样。就算是胆子最大的野兽也会感到胆寒的。

这种产生巨响的燃烧方法并不是工程师发明的。据马可波罗⁶说，好几个世纪以来，中亚细亚的鞑靼⁷人都用这种方法来驱赶威胁他们安全的野兽。

注解：

1 【砖坯】未经烧制的泥砖。

2 【甬道】走廊；过道。

3 【燧发枪】在十七世纪由法国人发明的一种枪，其基本结构是利用击锤上的燧石撞击产生火花，引燃火药。

4 【木通科】双子叶植物纲木兰亚纲的一科。

5 【风卷残云】一下子把残存的东西一扫而光。

6 【马可波罗】13世纪来自意大利的世界著名的旅行家和商人。

7 【鞑靼】中国古代北方游牧民族名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