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来运转

此时,美国经过连年内战,损失极其惨重,大大伤了元气。战火烧过的地方,肥沃的田野变成了焦土,美丽的山岭布满了战壕弹坑。那些遭受反复摧残的地区,情况更为凄惨,真是炊烟断绝,白骨累累,饥民载道,一片荒凉。

广大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政府里的贪官污吏,市场上的投机商人,就乘机兴风作浪,浑水摸鱼。贪污舞弊、投机倒把的现象层出不穷,搞得到处乌烟瘴气。经济发生恐慌,政府只好发行大量纸币,而在通货膨胀的影响下,金价一路领先,物价跟在后头猛追,好似两匹脱了缰的烈马,发疯似的飞跃狂跳。

作为全国金融中心的纽约市,那情景更是紧张万分,叫人喘不过气来。黄金价格像长上了翅膀,不住地往上飞,一天不知道要变动多少回。华尔街上那些做黄金买卖和开银行、交易所的大老板们,特地雇了一大批人,散布在各处,日日夜夜探听黄金行情,以便操纵市场,牟取暴利。

爱迪生推销投票记录机失败以后,又重整旗鼓,继续干了起来。他按照原定计划,辞去了公司职务,积极筹备二重发报机的正式试验。这时,波士顿的情况跟纽约相差无几,黄金扶摇直上,物价飞涨,出现了金价标示公司这类时髦行业。爱迪生觉得这也是个机会,便把当地使用的金价标示机加以改进,独树一帜,也搞起这门营生来,前前后后,被他兜揽来的用户倒也有三四十家之多。不久,他又以平分日后收益为条件,向别人借了800块钱,正式进行二重发报试验。结果,由于布置不够精密,没有试验成功,反倒背了一身债,终于在亚当斯和密立根的劝说下,决定去纽约另谋发展。

1869年6月初,爱迪生从波士顿搭船至纽约登岸的时候,正是金价瞬息万变,金价标示行业整整日上之际。全国金融中心毕竟跟其他地方不同,各路商贾云集,店铺行号林立,招牌广告五光十色,车水马龙,行人如蚁,真是热闹非凡。爱迪生看着这繁华景象,摸摸口袋里那仅有的一块钱,心上踌躇起来,不知该往哪儿投奔是好。

他毫无目的地徘徊了半天,猛地想起一个同行来。听说这个同行目前在劳斯金价公司工作,自己虽说跟他感情不深,但总有一面之交,说不定能拉扯一把,帮点忙。便来到布老德大街劳斯金价公司,打听有没有鲍普这个人。

公司传达听到要找鲍普,把来人打量了一下,问:

“他是我们公司的技师,你找他有什么事儿?”

爱迪生报了自己的姓名,说:

“我是他的朋友,特地从波士顿来看看他。”

那个传达叫他在门房坐一会儿,转身走了进去。工夫不大,鲍普笑哈哈跑出来,“好久不见,好久不见!欢迎,欢迎!”一迭连声说着,抢过行李拎在手里,连请带让地把爱迪生领进自己的办公室。

两个同行,一个是纽约著名的报务员,一个是波士顿联邦西部公司的业务尖儿,真所谓英雄爱英雄,虽只一面之交,却已一见如故。当下爱迪生谈起自己的境遇,说到希望帮衬一把,相助一臂之力的话。鲍普听了,脸上一点没有为难的样子,满口答应愿意尽力帮忙。他诚恳地说:

“别着急,总有办法的。眼下先在这儿住下来,别的不敢说,吃饭睡觉的问题包在我身上。”

他叫当差的买来了面包、果酱、火腿、灌肠,又亲手煮了壶咖啡。笑着说:

“光顾说话了,你还没吃饭呢。来,吃饱了再谈。”

爱迪生也不谦让,坦率地说:

“是饿了。不瞒你说,全身的流动资金总共只有一块钱,又没个落脚的地方,不敢随便动用。”

鲍普叹了口气说:

“唉,这滋味我也尝过。世道如此嘛,有钱的,金子堆儿里打滚,滚来滚去是黄金;穷人呢,提着竹篮打水,打上打下一场空。”

爱迪生吃着面包,回味着鲍普的话,心里想:“要是不遇上他,吃没处吃,睡没处睡,不知道要受什么罪呢!”

当天晚上,鲍普在公司的地下室里搭了个铺位,让爱迪生休息。次日,爱迪生闲暇无事,跑去把公司的金价标示机揣摩了一番,觉得结构很精巧,颇有独到的地方,不过某些机件还可以商榷改进一下。因见鲍普工作很忙,不好意思打搅人家,就忍住了没去跟他说。

第三天,爱迪生正在思考着,忽听得人声嘈杂,乱哄哄地像捅翻了马蜂窝儿。探头朝外一看,见公司门口黑压压人山人海,一个个张大着嘴,指手画脚的,不知在那儿嚷嚷些什么。找人一打听,才知道是公司的金价标示机出了故障,报道黄金行情的通讯网断掉了。他二话没问,扭头就朝机务室奔去。

这的确是个严重问题,就像心脏停止跳动一样,浑身血管顿时瘫痪下来。华尔街上那些交易所、大商号,一时收不到行情消息,好似突然变成了睁眼瞎,急的大跳大叫,四处乱抓。他们接连不断地派人到总机这儿来催询、质问,打听黄金价格。眨眼工夫,跑来执行任务的人,就有三四百人了,把公司大门围得水泄不通。叫骂吵嚷之声,有如怒海狂涛,撼天震地。

当机器一出故障的时候,鲍普就赶到机务室里进行检查,想把它修理好。可是,事情出得突然,难免有点心慌意乱,检查来,检查去,也摸不着毛病出在什么地方。不一会儿,经理闻讯赶来,但想立刻找出毛病,谁也无能为力。天气闷,心里更热;时间紧,两只手更加不听使唤。听得门外人声鼎沸,叫喊着要打进来,两个人急得头上直滚汗珠儿。

爱迪生站在一旁,神色不动地端详着那架机器。因为事先摸过底,加之目光敏锐,心里又沉着镇定,他马上发现了故障的原因。便跑过去对鲍普说:

“我看是断了根接触弹簧,卡在两个齿轮中间,把整个机器的运转给挡住了。”

经理听说有人找出了毛病,也不管认识不认识,是不是公司的职员,扯开粗嗓子下了命令:

“把它装好!把它装好!快动手呀,我的上帝!”

爱迪生扭头朝他望了望。见这人中等身材,白胖子,大圆脸,脑门上的头发稀疏了,油光光的,穿一身笔挺的淡灰色衣服,衬衫领子雪白,一条领带绯红,衣饰气派与众不同。猜想此人大概便是大名鼎鼎的劳斯,他受过大学教育,专攻电学,在交易所里做过事。他根据电报原理,设计了一种金价标示机,并组织了专业公司,聘请著名报务员鲍普为技师,专门经营报导金价的业务。各交易所,各商号店铺,只要按时缴付一定费用,就可以装上一架标示机,坐在自己家里,及时而确切地收录金价变动情况。用不着派遣大量人马,四处奔跑打听。于是他的生意越做越红火。这个人肯定是公司经理,爱迪生也没去理睬他,把袖子一卷,走到机器跟前,弯下腰不声不响动手修理起来。

他以轻巧熟练的动作,取出那根折断了的接触弹簧,另换上一个新的。再把两个齿轮的部位扳正,对其他部件也挨个儿核校了一遍。那惊人的速度,那灵巧的手法,宛如一位钢琴家在弹奏一支轻松愉快的小曲儿。这时,鲍普又派人分头到各家各户去,把他们的收录设备也一一作了检查。前后不到两个小时,瘫痪了的金价标示机就恢复了原有的功能,像神经系统一样的通讯网,又开始紧张地活动起来了。

劳斯对这个陌生年轻人的帮助,非常感激,特地把他邀请到自己屋里去,请酒敬烟,向他表示由衷的谢意。

经理办公室是个双套间,里间办公,外间会客。一套精雕细刻的柚木家具,擦得干净明亮,一尘不染。墙上挂着名贵油画,地上铺着花毛地毯。站在这陈设华丽的会客厅里,跟衣冠楚楚的劳斯相比,相形之下,爱迪生显得土里土气,寒碜不堪,完全像个落魄在大城市的乡巴佬。

劳斯眼光敏锐,从刚才的修理技术上,已经看出这个小伙子一定不简单。他和颜悦色地跟爱迪生交谈起来,问他过去的身世,现下的景况,今后的打算。当话题回到金价标示机的时候,爱迪生又把琢磨好的改进意见提了提。听得劳斯眉飞色舞,不住地点头称好,暗自寻思到:“唔,有实践经验,懂科学原理,踏实肯干,进取心强,着实是把好手。”他觉得这样的人不能当面错过,不能眼睁睁地让他为别人效劳,应该吸收到公司里来,为自己出力。

想到这里,劳斯把雪茄烟屁股往烟缸里一按,笑逐颜开地说:

“今天你帮了我的忙,礼尚往来嘛,我也应该为你效点劳。这样好不好?你也别上别处去瞎闯了,就留在我公司里,协助鲍普负责全部技术工作。至于待遇问题,”他伸出三个手指头,得意地晃了晃,“我破格从优,每月三百块。你看行吧?”

说完,劳斯歪起脑袋,瞅着爱迪生,等他回话。只见小伙子一时兴奋,嘴皮儿都动了几下,想说什么没说出来,跟着又连连把头直点,抿着嘴儿笑了。

这时,纽约华尔街上,有家黄金证券公司,专营报导黄金市价和证券行情的业务。它的规模和实力,跟劳斯金价标示公司比起来,又要大一些,雄厚一些。经理勒斐兹,手段毒辣,笑里藏刀,是个得寸进尺、野心勃勃的家伙。他仗着身后有大老板撑腰,根儿粗,底子厚,早想一手遮天,独霸纽约市场,蓄意已非一日。因见劳斯业务上有一套,在社会上信誉卓著,享有相当声望,尽管觉得是眼中钉,一时也无从下手,奈何他不得。

后来,金融界里的人传说,劳斯雇佣了一个名叫爱迪生的青年为技师,专门负责技术改进,打算大刀阔斧地干一场。勒斐兹听到这种说法,只是冷冷一笑。他想: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小子,能有多大本事,也值得这么大惊小怪!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又过了一阵子,手下的喽啰正式向他报告说,劳斯金价标示公司那个22岁的青年技师,最近搞了一架新型金价标示机,功效特别出色,成了劳斯公司的一块金字招牌,好多用户眼看就要被拉过去了。这下他才慌了手脚,才觉得这事并不那么简单,不能等闲视之。劳斯有了青年技师的帮助,更如虎添翼,若不早点想办法解决,日后后患无穷,懊悔也来不及了。

这个鹰钩鼻、四方脸的家伙,叼着雪茄烟在办公室里来回踱了几转,便心生一计。他备了一份请帖,郑重其事地把劳斯邀请到一家大酒楼里,白脸红脸,软硬兼施,威胁利诱,双管齐下,迫使对方立即和他达成协议:勒斐兹贴补劳斯一笔损失费,劳斯设立的公司,连人带机器一股脑儿归并给勒斐兹,空口无凭,立契为证。

买卖成交以后,勒斐兹又请劳斯把公司的营业情况,人员配备,大致介绍了一下。最后打听道:

“还有一事请教。听说老兄不久前聘了个年轻技师,那架新型标示机就是他一手搞成的。外间传言,未敢轻信,此人究竟如何?”

听到问起爱迪生,劳斯不觉把大拇指一翘,说:

“此人原先是个出色的报务员,发明过二重发报机,投票记录机,还获得过专利。既懂理论,又善实践,确实是个人才。”

他把爱迪生怎么来到纽约,怎么当场修理金价标示机,怎么建议改进,原原本本对勒斐兹说了,又哈哈笑道:

“真神面前不提假话,把这样的人才双手献给老兄,真所谓忍痛割爱呀。”

勒斐兹把这些话记在心里,回去立刻着手进行合并事宜。常言道,树倒猢狲散,公司换了主儿,下面的班底自不免也要来个大变动。好多职员都被裁掉了,少数留下来的也全降了级,减了薪,唯独爱迪生例外。勒斐兹特地召见他,笑容满面地对他说:

“公司进行这番整顿,称得上兵精粮足,大有可为。今后技术上的事情,还是要请你全面掌握,多多费心。待遇方面,为了不至于过分特殊,让别人说闲话,暂时仍支原薪。不过……”

他凑到爱迪生的耳朵上,分外亲热地说:

“我已经吩咐过财务处,你可以随时支付特别津贴,不受任何限制。”

对新经理这种特殊的关心照顾,爱迪生只是唯唯诺诺,并没什么受宠若惊的表示。这个22岁的青年,虽说走南闯北,经历了许多事儿,见过不少市面,但他的心还是一张洁白的白纸。多少年来,那张白纸上所渲染印刻的,全是些机械图样、实验计划,还有就是电学、化学、物理学等这些有关大自然的奥秘。对于当时人类社会种种钩心斗角,尔虞我诈的事,几乎是一窍不通,从来没研究过。因此,尽管勒斐兹千方百计地利诱拉拢,也拴不住小伙子的心。他一心向往的是实验发明,他坚决要走自己的路。

有一天,他把这个想法,今后的打算,悄悄地对鲍普说了。鲍普听了,咧开大嘴笑着说:

“嘿,怪事儿!也没合谋,也没串通,怎么都想到一起来了?”

原来,他离开公司以后,就跟一个名叫艾希礼的朋友,在琢磨自己办工厂的事。于是,同一的心愿,同一的目标,把三个青年结合到一起了,为共同的事业积极筹备起来。

不久,鲍普爱迪生公司正式成立了,三个志同道合的青年,根据各人的专长分了工:艾希礼本是《电报界》杂志的编辑,能说会写,掌握宣传工作。鲍普精通业务,又在纽约住过很久,人头熟,门路多,担任业务主任。爱迪生则负责工厂,专门从事试验研究,搞创造发明。

创办伊始,最大的困难是经济问题。为了节省开支,尽量把钱用到业务上去,爱迪生只好在鲍普家里搭伙借宿。鲍普家住在伊丽莎白城,工厂设在泽稷市。爱迪生每天早上六时起床,三口两口吃罢早饭,再走0.8千米路赶到火车站,搭7点钟班车去泽稷市。一直在工厂里干到12点过后,才坐下午1点那班火车回伊丽莎白城鲍普家休息,整整一个冬天都是如此。滴水成冰的天气,起五更熬半夜,风里来雪里去,也真够辛苦了。加上那顶破呢帽,那套斜纹布衣服,根本挡不住隆冬的严寒,所以常常冻得感冒伤风。

就在这年冬天,就在这朔风怒号、大雪纷飞的日子里,一架新型金价印刷机在泽稷市的工厂里诞生了。爱迪生站在闪闪发亮的新机器跟前,歪着脑袋看看,伸手轻悠悠地摸摸,那副模样,那副眉服,完全像个年轻妈妈细细打量刚出世的孩子,心里说不出有多滋润,多美气。

于是,鲍普爱迪生公司便在纽约搞起报导金价的业务来。由于机器精巧,收费低廉,加上鲍普经营有方,艾希礼宣传工作做得好,果真生意兴隆,一片繁荣景象。

谁知这事又惹恼了勒斐兹。他本来一心想把爱迪生留住,没想到小伙子总有自己的思想,说好说歹都不肯干,结果硬是抬腿跑了。他又恨又气又舍不得,心想:“这小子真倔,待他这么好,到头来还是一走了之!”想着,把手里大半截雪茄烟使劲往地上一摔,狠狠地说:

“哼!我狼嘴里跑出去的,总不能让狗吃了,看这小子往哪跑!”

他像只饿老鹰,歇在大树上,望着一只从自己爪下挣脱了的小白鸽在高空飞翔,馋得直流口水,吃又吃不到,又怕别的野物飞来把它叼跑了。肚子里那股味儿,好难描写:酸、苦、麻、辣,样样俱全,说不清是懊恼丧气呢,还是着急愤懑?

正急痒难耐间,小伙子发明了金价印刷机,并且敲锣打鼓,大模大样地唱开了对台戏。勒斐兹这一气非同小可,趴在办公桌上,转着两只蓝眼珠子,呼噜呼噜学猫叫。心里说:“好小子,初生犊儿不怕虎,黄鼠狼洞前做起鸡窝来啦!”转念一想,又扑哧地笑了笑说:

“也好。送上门的食儿,那我就只好不客气啦。”

他马上派人去找爱迪生商量,要收买他的新机器,岂料那人垂头丧气跑回来说:

“不成,碰了一鼻子灰,人家不肯卖!”

他把四方脸拉得老长,拍着桌子骂道:

“笨蛋,这点事都办不了,给我滚!”

另外挑了个能干的心腹,如此这般教了半天,把价钱也提高了,再去谈判。结果又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对方说:

“请上复你们经理,敝公司还指望着这架机器过几天好日子哩。”

一而再,再而三,反反复复接连谈了六个月。最后,还是勒斐兹亲自出马,才以1.5万块钱的代价,把金价印刷机弄到手。三个青年朋友三股平摊,每人分了5千元。

5千元,在勒斐兹眼里是微乎其微的,可爱迪生生活到现在,还是头一回有过这么多钱。平日里,只要一领到工资,他总是首先往家里寄。多,就多寄;少,就少寄,从没拉空过。两位老人年岁大了,应该尽量让他们过得好些,如今得了这么一大笔钱,当然更不例外。他高高兴兴地给休伦埠寄了些去。

不久,勒斐兹又坐着四轮马车找上门来了。老家伙这次登门拜访的目的,是要实现他的最后一步计划:把这个具有惊人天才的青年掌握住,拿他当摇钱树,以便在这自由竞争的世界上横行霸道,昂首阔步,永远保持“胜利者”的光荣地位。

原来,爱迪生又发明了几架新的金价标示机,勒斐兹想买这些发明的专利权。此时,爱迪生已经想好了几项其他新发明,也乐得出让这些专利。他明白对方的用意以后,稍微考虑一下就答应了。

谈判进行的差不多了,勒斐兹问爱迪生要多少钱。爱迪生本想要3千元,但是他犹豫了一下,没有说出口。照他来想,发明这些机器,确实花费了不少心血,但是他担心3千元的要价高了,于是谨慎地说:

“请经理先生说个价吧!”

“4万元,你觉得怎么样?”勒斐兹试探地问。

爱迪生听了以后,几乎惊呆了。他兴奋得有点不大相信自己的耳朵,过了好一会才回答说:

“这是公道的价钱。”

勒斐兹心里美滋滋,心想:对方在发明上是把好手,可是讲生意经,毕竟是个初生的犊儿。他马上开了一张4万元的支票,谈判就算成功了。爱迪生拿着支票走出门,心里还半信半疑:真是4万元吗?他连做梦也没有想到过这么多钱,以后搞发明再也不用为经费发愁啦!

爱迪生用这一大笔钱在新泽西州的纽阿克建立了“发明工厂”,他亲自担任电气工程师。另外,也还清了所有欠债。他的发明生涯历尽千辛万苦,从这时开始进入全盛时期。1871年圣诞节,24岁的爱迪生结了婚。据说,结婚那天他因为埋头实验,把举行婚礼的时间都忘记了。几年间,他经常睡在实验室里,很少回家,废寝忘食地工作,先后发明了自动电报机、四重发报机,还同别人合作制成了世界第一台英文打字机。他的自动发报机每分钟能够收发3千字,打字机把字母直接打在纸上,大大提高了收发报速度,比手抄报文方便得多,是电报通讯终端一项比较大的改革。

青年发明家在电讯领域崭露头角,大显身手。1877年,爱迪生觉得兼顾制造很难发挥专长,就把发明工厂的股份出售给别人,在纽约郊区的门罗公园建立了一个研究所。这一步,不但在爱迪生一生的事业中具有不可估量的意义,而且在美国历史上也是一个创举。因为这是美国第一个有组织的工业科学研究机构。爱迪生请了各种专业人才一起工作,其中有不少通晓基础科学的专家。他们在爱迪生的统一领导下,分工合作,集体研究,取得了巨大的成就。这个研究所后来成了美国许多大型工业研究机构的前驱,对美国重视实用科学研究传统的形成产生了重要影响。英国科学家史家梅森在《自然科学史》这本书里,曾经引用亨利·福特(1863—?)的话说,爱迪生明确地结束了理论科学家同实用科学家的区别,是我们今天一想到科学上的发现,就会联想起这些发现在现在或者将来都会被人类应用。他用严密的科学理论指导实验和研究的方法,代替了工业上光凭经验的做法,同时,他又把科学研究引上了实用的道路。

如果说,美国从富兰克林开始才有自己的科学,那么,正式从爱迪生开始,才有了近代科学研究。可以说,富兰克林和爱迪生这两位巨匠,正好代表了美国科学史上的两个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