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动电影

    爱迪生成了家喻户晓的大发明家。有一回,一个朋友当面称赞他是天才,爱迪生笑了笑说:

    “天才,不过是百分之一的灵感加上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

    了解爱迪生的人都知道,这确实是他的心里话。爱迪生经常一天连续工作20个小时,因此他留下的许多照片,有不少是面带倦容的。他的许多发明都经过了成千上万次失败。他的每项发明都是心血的结晶,都是经过大量艰苦劳动取得的。

    凉秋8月,天气格外晴朗。站在门罗公园小山上,阵阵微风从西吹来,吹得人通体舒畅,天上云起云飞,林中虫鸣鸟啼,真是一派新秋好风光。可是那幢实验室,却空荡寂寞,檐前挂满蜘蛛网,已经好久没人出入了。实验室的后面爱迪生的住宅里,也死气沉沉的,静得要命。爱迪生的妻子玛丽躺在床上发着高烧,神智昏迷直说胡话。他们已有三个孩子。三个孩子围在门口,呆呆地愣着。

    杜蒂年龄最大,最懂事儿,她边看边想:自从爸爸发明了电灯,在纽约办起中央发电厂,在纽瓦克设立了灯泡制造厂,实验室里的大叔大伯们就统统搬走了。到1881年2月,他们一家人也跟着爸爸搬到纽约,住在第五街上一幢新房子里。说起这幢房子,真是又高又大,上上下下有四层,大大小小的房间,数都数不清。听妈妈说,这房子是爸爸花了老大一笔钱买下来的。一到晚上,每间房间里都点上了电灯,亮堂堂的,大叔大伯们干起活来格外带劲儿。妈妈做针线活,再也不用往灯上凑了。新居样样都好,唯独夏天不及门罗公园凉爽。所以每年一放暑假,妈妈就带着三个孩子来小山上歇夏,一年一趟,准时准刻像排在功课表上一样。扳起指头算算,这回该是第四趟了。

    早先一直住在乡下,不觉得乡下好。如今在纽约待久了,难得到门罗公园来一趟,那天、那山、那田野、树林,处处新鲜可爱,怎么看也看不够。每年来歇夏,妈妈总要带他们游山玩水,采摘花草,让孩子夹在书页里,压扁了当书签用,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但今年大不同,刚到几天,就害上了伤寒病。

    开始,妈妈说只是受了点凉,吃几次药就会好的,爸爸在纽约工作挺忙,别去告诉他。哪知道病情变化得很快,热度一天比一天高,把她折磨得皮干唇焦,整天昏迷不醒,有气无力地呼喊着爸爸的名字。

    爸爸一接到信,马上赶来了,守在妈妈身边寸步不离,还亲自给她做冷敷,换手巾,悄悄摇头叹气。不久,妈妈去世了。

    此时,爱迪生越发少说话了,要想看到他的笑脸更是不容易。在孩子眼里,没有妈妈,爸爸真可怜。当初妈妈在世的时候,事事都照顾爸爸,待他无微不至。爸爸在实验室里搞发明,深更半夜走回来,一进门有热面包吃,一拎壶有热咖啡喝。到季节,不用吱声,就有合适的衣裳穿。天一冷,厚呢子大衣早预备好了;天一热,干干净净的衬衫,烫的有棱有角的,一天换一件。可现在,自己管自己不算,还得照顾孩子!

    这样的生活,整整把爸爸折磨了一年半。直到1886年2月24日,他才跟米娜妈妈结了婚,才重新有了个温暖的家。巧得很,这个新建立的家又是在“公园”里。当然不是门罗公园了,而是叫勒威林公园。它坐落在纽瓦克西北的西奥伦治,离纽约也不远,坐火车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地方比门罗公园大得多,住房更好了,即宽敞,又漂亮。屋面上耸立着好多三角形尖屋顶,四周有迂回曲折的阳台,窗户上还镶嵌着各式各样的彩色玻璃。太阳一照,花花绿绿的,像天上的彩霞,好看极了。

    有一天,白契勒大叔问杜蒂:

    “杜蒂,你猜猜看,你爸爸为啥搬到这儿来?”

    杜蒂用右手示指按着脸腮,转着眼珠想了想,说:

    “因为娶了米娜妈妈呗。”

    白契勒大叔笑道:

    “你只猜到了一半,而且还不是主要的。”

    杜蒂歪起头想了半天,想不出那一半是什么,只好问:

    “那一半主要的呢?”

    “那一半主要的啊,喏,”白契勒大叔指着0.8千米外一大块空地,“你爸爸要在那盖一所规模特别大的实验室。”

    果然,没过几个月,那块空地上就热闹起来了。老远望去,人呀车呀,密密麻麻一大片,那块白光光的空地,整个儿给盖满了。不几天,木料、砖瓦、石头已经堆得老高老高,像一座座小山。现在杜蒂才知道,建筑工程的总指挥,原来就是白契勒大叔,当出爸爸设计这所实验室的时候,也请他当过参谋。

    新实验室的工程确实浩大,到1888年年初才全部完工。有人说,它是世界上规模相当大、设备相当全的私人实验室。只见方圆1.2千米的园地上,顶天立地耸起了五幢新楼房。中间一幢最大,长250米,高三层,光是地板就铺了5000多万平方米。里边设有机械厂、摄影部、办公室、绘图室、精工室、幻灯室、气泵室、图书室、电工实验室……好多好多室,杜蒂怎能记清呢。

    10月初的一天,爱迪生的助手狄克逊陪着爱迪生走进一间大厅,杜蒂见了也尾随进去。只见狄克逊叔叔笑眯眯地搬把椅子往当中一放,请爸爸坐下。又跑去关上窗户,拉上黑布窗帘,不让外面有一丝光线透进来。杜蒂站在黑影里,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里直纳闷:你说怕风吧,窗户一关就行了,还拉上窗帘干吗?再说,什么布不好做窗帘,偏要拣这号乌漆抹黑的……正琢磨着,忽然听背后嚓的一声响,射出一道雪亮的白光,闪过她的头顶,箭也似的往前飞去。再回头看时,远处墙壁上现出了一块四方形的银幕,那么晶莹,那么皎洁,活像夜空中挂着个四四方方的大月亮。

    眼睛一眨,“大月亮”里又出现了天空、土地、山谷、树林,出现了实验室的三层大高楼。接着有个人影儿从实验室走出来,越走越近,越近越大,那模样儿越看越眼熟。仔细一瞧,嗬!就是狄克逊大叔。

    狄克逊大叔来到前面,摘下帽子一鞠躬,眉开眼笑地说:

    “早晨好,爱迪生先生,我很高兴见到您。关于活动电影,我们完全按照您的吩咐做了,不知道对不对头。因此特意放映这么一段,请您检阅指正。”

    当天夜里,爱迪生显得特别高兴。吃罢饭,连坐都坐不住,喷着大口大口的浓烟,哼着心爱的歌儿,在屋里转个不停。

    “嘿!爸爸碰到的如意事儿,我知道!”杜蒂一边说一遍蹦蹦跳跳跑进来。跑到米娜身边,抬起右腿往沙发上一跪,笑嘻嘻地咬着妈妈的耳朵,把看到的活动电影形容了一番。又用力把手一甩说:

    “咳,我说不上来!反正,活灵活现,跟真的一样。”

    米娜眼睛里射出欢乐的光芒,连连点头说:

    “杜蒂,你看过转盘画吗?”

    “看过,是爸爸给我们买的。”

    “它是活动电影的老祖宗,活动电影就是打转盘画这条根上来的。”

    杜蒂有点想不通,转盘不过是个圆铁筒,筒底上一圈儿贴着几幅画儿,连续性地画着人物、鸟兽奔跑飞翔的动作。玩的人只要把圆铁筒一转,画着的人物鸟兽,看上去就像果真在跑、在飞,怪有趣的。可是跟活动电影一比,它连边也挨不上,怎还说是老祖宗呢?

    正在这时,恰巧爱迪生走过来。杜蒂一把拉住他,扬起脸儿问:

    “爸爸,你说说,转盘画是不是活动电影的老祖宗?”

    她怕米娜妈妈哄她,要爸爸证实一下。叫大女儿突然一问,爱迪生不觉愣着眼睛思索了一阵子。但接着便笑了笑说:

    “不错,一个是根儿,一个是梢儿。你问着梢儿了,妈妈当然要从根上谈起啦。”说完,他兴致勃勃地跑去把灯一关,站在黑影里说:

    “杜蒂,你注意我手里这支雪茄烟。”

    杜蒂顺着声音望去,前面一团漆黑,哪里有什么雪茄烟,连爸爸的影子都看不见,只有一颗小火星儿在半空中悬着。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小火星儿打起转来,越转越急,终于变成一个又红又亮的大圈圈。忽而滚到这边,忽而滚到那边,真好看!

    “瞧见没有?”爱迪生打开电灯走过来,晃动着手里的烟头,对杜蒂说:

    “一个小红点,转快了,在人的眼睛里就成了一个大红圈。转盘画和活动电影也是这个道理,一幅幅死的画儿,一张张呆板的照片,加快速度连贯起来一看,就变成活动的了。”

    杜蒂又想起一个问题,问道:

    “那怎么还会讲话呢?”

    爱迪生呵呵笑着说:

    “你没看出来?那是旁边一架留声机帮的忙。”

    杜蒂朝站在面前的爸爸望望,他那高大的身影儿,叫明亮的电灯斜着一照,映射在对面墙上,真像个顶天立地的巨人。她情不自禁地捧起他一只手,用自己滚烫的嘴唇亲了亲,激动地说:

    “爸爸,你真能干!”

    米娜插进来问:

    “这么说,已经实验成功了?”

    她脸上绽出笑容,望着丈夫。爱迪生重新抽出一支雪茄烟,点个火儿抽着,说:

    “没有。光线暗弱,造像模糊,还得大大改进才成。”

    他又抬起头,望着那盏通亮的电灯,自言自语说:

    “不管怎么样,比起这调皮的小灯泡来,总算顺利得多了。”

    可不是,他着手研究活动电影,还是新实验室成立以后的事,到现在,总共不到两年时间。连思想上的萌芽也在1887年。那天,他给孩子们买了个转盘画筒,觉得挺有意思,拿在手里玩弄着。画筒七转八转,他脑子也跟着转,想:我已经为人们的耳朵发明了留声机,是不是也可以为这对心灵之窗贡献点什么呢?于是又在心里作出决定:要制造这样一种机械,他可以为眼睛做出像留声机为耳朵所做的事情,而且还要两下结合并用,把声音和形象同时再现出来。为了这个目的,等新实验室一成立,他就特地布置了一间“第五实验室”进行这项工作,并且指定助手狄克逊专门负责。

    狄克逊按照他的指示,很快制成了一架供研究用的机械,爱迪生管它叫“留影机”。它跟1877年的留声机大致相同,用手转动的大圆筒上包着一层照相底片,装膜板和针头的地方换上了一个摄影镜头。试用的时候,先把镜头对准被摄的人或物,再转动曲柄,照相底片上便拍下了连续不断的景象。但由于用手摇动有快有慢,速度很不一致,加上底片质量又差,所以拍制的影片根本不能让人满意。

    针对这些缺点,爱迪生一面与底片制造商商量,请他们加工赛璐珞胶片;一面另起炉灶重新钻研,制成了一种跟留影机完全不同的软片连续摄影机。不料加工出来的赛璐珞胶片,底质又厚又硬,卷不成卷儿。他只好在胶片边缘上剪出一些锯齿,用旋转的齿轮推动它,以严格控制拍摄速度。锯齿形胶片试验的结果,速度快慢、造像显影都还不算坏,只是底片太厚太硬,不大肯听使唤。

    1890年5月30日,爱迪生买到了一架新型柯达照相机,性能良好,很中他的心意。正在高兴,底片制造厂又给他送来了一种透明赛璐珞胶卷,质地薄软,正合需要。真是双喜临门!他一手拿着柯达照相机,一手拿着透明赛璐珞胶卷,满脸是笑地喊:

    “狄克逊!来看呀,咱们的问题解决了!”

    照爱迪生最初的想法,是要把影片放映到幕布上,再配上留声机,声光并美地供人们欣赏。他还预言说:

    “总有一天,我们可以把书本上的知识,拍成各种影片,教育年轻的一代。”

    结果,由于放映出的影像十分模糊,才改变办法,制成直接观看的无声电影视镜。

    现在,问题摆的很明白:这种机器显示的影像虽然清晰明亮,但毕竟太小,而且只供一人观看,满足不了人们的普遍需要。因此,他决定回过头来,重新研究影片放映。终于在业余摄影家阿尔玛特的帮助下,于1896年制成了一架“维太放映机”,把与真人同样大小的影像,生动逼真地搬上了银幕。

    其实,跟钻研影片摄影一样,要把电影搬上银幕的,绝不止爱迪生一人。法、俄、英、德、美国许多科学家,也都在做这方面的试验。就在维太放映机这朵鲜花含苞待放的当儿,电影放映园地上像是吹过一阵春风,顷刻春色满园,百花竞放,出现了万紫千红、群芳斗艳的局面。大家相互取长补短,为共同的目标进行着不懈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