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姆变成水孩子

汤姆觉得那里真是一个安静、富饶的地方，虽然现在汤姆的四周被灰色的险崖、灰色的沙丘、石级和沼泽所包围，但是这些，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好心情。

当汤姆下山后，他又走了足足有一百米陡峭的荒地。汤姆被泥土中的褐色沙砾磕磕绊绊，碰倒了好几次，当他走到一大段石灰台阶的时候，汤姆竟然意外的发现这里有一小片花草，美丽的蔷薇、虎耳草、茴香和薄荷正争相斗艳地盛放着。接着，汤姆又遇到了一级足有三米高的石阶，他无奈地停下了脚步，因为如果不顺着岩石的边沿爬过去的话，会很容易失足跌落下去的，那样的结果可是非常不妙的。后来，汤姆找到了一条狭窄的裂缝，裂缝如同一条隧道，里面长满了绿色的羊齿草，仿佛像有钱人家的客厅里挂着的花篮一样。汤姆手脚并用，像爬烟囱一样，从石缝里爬了进去。最终顺利地爬了出去。

当汤姆抵达谷底的时候，他觉得那个快乐的农舍似乎就在眼前，可是，可怜的小汤姆已经再也走不动了，他躺在草地上休息，等待着自己的体力慢慢地恢复。一些淘气的小甲壳虫爬到了他的身上，苍蝇落在了他的鼻子上，蚊子也飞到他的耳边想饱餐一顿。汤姆被迫离开了草地，顺着狭窄的小路，一瘸一拐地走到了农舍的门前。

“这儿，真是一座漂亮的农舍！”汤姆心想。园子的四周篱笆，是用紫衫树做成的，并且在园子里的紫衫树，被修剪成孔雀、茶壶等各种有趣的形状。从敞开的门口中传出一阵类似青蛙的叫声。汤姆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农舍的大门前，门上挂满了线莲和玫瑰。

汤姆向屋子里面望了望，一个空壁炉映入眼帘，在壁炉的旁边放着一盆香草，一位穿着红裙子的和蔼老人正安详¹地坐在椅子上。在老人的脚下坐着一只花猫，老人对面的两条长凳子上，坐着十来个整洁干净、脸色红润的孩子，他们不紧不慢地念着字母。

干净的石板，古怪的旧画，整洁的黑橡木橱柜，白色的酒杯和铜碟子还有墙角的杜鹃钟，这真是座讨人喜欢的农舍。

屋子里的人发现了又黑又脏的汤姆，大家先是一阵害怕，随后便大笑起来。

“你是谁，怎么会来这里？”老太太问道。

“我是一个扫烟囱的孩子，路过这里。”汤姆回答道。

“我们这里没有烟囱可扫。”老太太说。

“水……我想要点水喝。我又饿又渴，已经再也走不动了。”说完，汤姆便瘫倒在门前的台阶上。

老太太看着汤姆，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说道：“他生病了，可怜的小家伙。”

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汤姆的身边，说：“喝水已经没有用了，我给你一些牛奶，和一块面包，快吃吧。”

汤姆接过去后，一口气就把牛奶给喝了个精光，又吃了一块，马上觉得自己恢复了一些体力。

“你从哪里来？”老太太问。

“我从沼泽地那边来……”汤姆边说，边用手指了指。

“难道是哈特霍维尔那边？难道你还翻了卢斯威特山？天啊！你没有说谎吗？”

“没有，我不会说谎。”

“那你有没有偷别人的东西？”

“没有，我是顺着钟声找到这里的。”

“好吧，你这可怜的孩子，我给你找个地方让你好好休息一下。如果你能干净一点，我还可以给你找个床，你跟我来吧。”

老太太把汤姆安顿在屋外的干草堆上，干草柔软清香，然后又给他盖上一条毛毯。

“等孩子们放学了，我再到这边来看你。你先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吧。”老太太说完，便进到屋子里面去了。

疲惫的汤姆并没有立刻睡去，他翻来覆去，辗转反侧。汤姆觉得自己全身非常的热，渴望可以到河里去凉快²一下，随后，他在半睡半醒之间，梦见了一位一身洁白的女孩。女孩对他说：“你实在是太脏了，快去洗洗吧。”他又梦到了那个爱尔兰女人，教堂的钟声再次响起。

汤姆从来都没有去过教堂，他真想走进去看一看，汤姆在梦里大声喊道：“我想去教堂，我想把自己洗干净，我一定要把自己洗干净。”

突然，汤姆发现自己并没有躺在屋外的干草堆上，而是站在一片草坪上。路边，一条清澈的小溪在他的眼前缓缓地流淌着。汤姆向着小溪走了过去，小溪里的每一块卵石都散发着光亮，水中的鳟鱼看到他的黑色脸蛋，吓得四处逃走。汤姆把手浸泡在溪水里，溪水清澈透亮。“如果我是一条鱼就好了，我就要以在这里游泳、玩耍，我会变得很干净的。”汤姆说道。

汤姆已经很久没有看到那位爱尔兰女子了，其实她一直在汤姆的身边，并且她在汤姆到小溪边之前，便已经走进了小溪里。她身上的披巾和裙子随着溪水漂来漂去，绿色的水草漂浮在她的身边，白莲花在她的四周盛开着。小溪里的仙女们从水底来到水面上，大家都是来迎接她的，原来她是水中的仙后。

“您到哪里去了？”水中的仙女们询问着。

“我一直陪在那些生病的人们的身旁，把甜蜜的梦境小心地灌进他们的耳朵里，而且我还给你们带来一个小弟弟，我一路护送他来到了这里。大家一定要记住，千万不可以让他知道你们在这里，你们只要保护他，不要让他受到伤害就行了。”

仙女们快乐地笑了起来，只是不能和新来的小弟弟一起玩耍，这不免让她们有些失望。

说完，仙后便顺着溪水漂去。当然，这一切汤姆并没有听见或看见。

汤姆钻进水里后，还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就沉沉地睡去了，他从来都没有睡得这样安静，这么畅快。他梦见那天路过的青草、高高的树林，还有一些熟睡的奶牛。

汤姆之所以可以安静的睡觉，完全是因为仙女们收留了他，所以他才可以睡得如此安稳。

十二点钟，学生们放学了，那位好心的老太太回到屋外的干草堆旁，发现汤姆不见了，她四处寻找也没有找到汤姆的足迹，老太太生气了，她认为小汤姆欺骗了她。

约翰爵士和其他人现在怎么样了呢？

他们仍然没有人追到汤姆，所以大家只好放弃追捕，当他们回到府上以后，便从老保姆那里打听起更详细的经过。那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小姑娘说：“我当时只是看到一个又黑又脏的小男孩，一边哭一边抽泣着想钻进烟囱里去，因为我很害怕，所以自己也跟着哭了起来。”这时，大家才恍然大悟，原来只不过是一场误会³而已。

约翰爵士让格兰姆斯先回家找汤姆，并且不许再打那个可怜的孩子，如果可以把他带回来对证一下的话，还可以给格兰姆斯五个先令。

格兰姆斯认为汤姆一定会躲在家里，所以他很高兴地答应了下来，可是当他回到家以后，却发现小汤姆并没有回过格兰姆斯的家。格兰姆斯无奈之下，只好选择去警察局，希望可以找到汤姆的下落。

而约翰爵士觉得小汤姆一定是跑到沼泽里迷路了，可怜的孩子，让他彻夜未眠。所以第二天的早上，约翰爵士便换上打猎的装束，叫上猎人和几名仆人，带着一头大猎犬，去寻找汤姆。

猎犬的耳朵和鼻子是非常灵敏的，它马上就找到了汤姆几天前钻过的地方，于是人们都跟着猎犬的脚步，穿过了荒地，翻过了山冈，直到走到卢斯威特山崖的顶端。

这时一个人说道：“他是从这下去的？”所有人的脸都表现出惊讶的神情，这简直是太难以置信了。没有人会相信小汤姆会有如此大的胆子，就算是那头英勇的猎犬，也开始畏惧起这座高山。

“那孩子一定是掉下去了，真是太可怜了。”

“如果有人可以把那个孩子活着带到我的面前，我愿意赏给他价值不菲的珠宝。”约翰爵士说道。

在人群中，那个曾到过格兰姆斯院中的小马夫说道：“赏赐并不重要，只是为了救这个可怜的孩子，我也要到卢斯威特山崖下走一趟。”

小马夫就这样跌跌撞撞地到了山崖底下，他的帽子、衣服、裤子、鞋子全部都被划破了，可是他仍然没有找到汤姆的影子。

约翰爵士和其他人骑着马从另一条路来到了那间安详的农舍前，他们看到那位老太太，和她的孩子们。约翰爵士说：“老太太，您还好吗？”

老太太满脸笑容地回答道：“我很好，谢谢哈特霍维尔先生的关心。欢迎您到旺代尔来，您难道是来这里捕错的吗？”

“当然不是，我们正在寻找一个失踪的扫烟囱的孩子。”

“哦，哈特霍维尔先生，我应该知道您正在找的那个扫烟囱的孩子，但是希望您不要伤害那个可怜的小家伙。”

“我不会伤害他的，这一切完全是一场糟糕的误会，我们来这是希望可以把他平安带回家去的。”

老太太把他们带到了汤姆曾睡过的干草堆旁，猎犬在草堆上围了两圈以后，又开始向前跑去，他们穿过了一片赤杨林，并且在一段矮木桩上，发现了汤姆的衣服。

现在的汤姆在做什么呢？

当汤姆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身处水中，身体只有十厘米长，在喉咙的两边，长出了一对外鳃，就像水蜥蜴一样。他以为那是衣服的领子，便用手向外拽了一下，感觉到有些微的痛，原来这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原来，仙女们已经把小汤姆变成了一个水孩子。仙女们在小溪里把小汤姆洗的非常干净，还给他换了皮肤和躯壳⁴。现在小汤姆可以自由自在的在水中游来游去。

就这样，汤姆已经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两栖动物了，并且他生平第一次觉得，原来什么都不用穿是这么的舒服。实际上，他已经再也不用去想以前的那些烦恼、饥饿和疲劳。自从在干草堆上睡过一觉以后，他已经完全忘掉了自己的老板、哈特霍维尔庄园和那个穿着白衣服的梦中女孩。他甚至忘掉了一切，自己曾经历过的事，忘掉了一起玩耍过的好朋友。现在的汤姆开心极了，每天除了在水里心情地玩耍以外，看着清凉透彻的水世界，他什么都不用做。这里真是一个舒适安逸的世界。

有时，汤姆会沿着光滑的碎石水道看蟋蟀从石缝里来回进出；有时，他又像是陆地上的兔子一样，在田野里跳来跳去；有时，他会爬上礁石看成千上万的沙禽在那里盘旋；有时，淘气的汤姆又会钻进静谧的角落里，观看那些蜉蝣生物吃枯烂的水草。

在水下，有一处水森林，那里的植物都显得异常的高大，或许是因为汤姆变小的缘故，任何东西在他的眼里，都像是被放大一百倍一样。水森林中，汤姆看到了水猴子和水松鼠，它们敏捷地在树枝间走动。

在它们的身旁还开放着成千上万朵水花。汤姆试图⁵去采摘一些，可是当他的手刚碰到那些植物的时候，它们变会缩成一团，如同果冻一般，五颜六色，形状各异的水花，在汤姆的眼里，是如此的新奇。

注解：

1【安详】从容不迫；稳重。

2【凉快】使身体清凉爽快。

3【误会】误解对方的意思。

4【躯壳】肉体。

5【试图】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