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姆叔叔的死
凯西和艾美逃跑了以后,除了汤姆叔叔以外,所有的人都出去搜捕她们了。
得知雷克没有找到凯西和艾美时,汤姆叔叔的眼中闪现着一种异样的神采,而这更让雷克对他的怒意变得越来越深了。
从第二天起,雷克便带着人每天一大早去搜捕凯西和艾美的踪迹,但是仍一无所获。
“喂,肯柏!”当搜索一天没有结果后,雷克回到房间里,一边让疲倦的身躯放松,一边喊着,“你现在就去把汤姆带到这来。记住,是马上!我真想剥掉他的黑皮!”雷克的眼里露出两道凶光。
很快,肯柏便将汤姆叔叔拖到了雷克的面前。
“汤姆!”雷克粗暴地抓住汤姆叔叔的领口,脸孔因为愤怒而扭曲,犹如一个穷凶极恶的魔鬼。
“我要打死你,你知道吗?”
“是的,我已经猜到了,先生。”汤姆叔叔平静地回答道。
“你放跑了那两个女人,是不是?如果你不告诉我她们在哪,我就打死你!”
汤姆叔叔默默地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
“喂!你到底听没听见我说的话?”雷克发出狮子般的怒吼声。
“我没有什么好说的,先生。”汤姆叔叔依然泰然自若1。
“你这个家伙,明明知道还故意不说。”说完,雷克便对汤姆叔叔一顿毒打。
“我知道,但是我不能说,就算是因此失去生命,我也没有怨言。”雷克深吸了一口气,抓住汤姆叔叔的衣领,大声咆哮着:“你给我听好,汤姆,如果你执意和我作对,我会榨干你身上的血。”
“先生,如果你有病了,需要我的血,我会把它给你的。但是,先生,你不能让自己犯下滔天大罪。要是这样的话,你的灵魂就得不到救赎了。”汤姆叔叔的一番感人肺腑的话顿时让雷克的心情变得慌乱起来。可是,仅仅是一瞬间,雷克又露出了恶魔般的狰狞面目,将汤姆叔叔使劲地推倒在地上。
站在汤姆叔叔的身旁的是只有汤姆叔叔才看得见的耶稣基督。
雷克狂暴的怒火还没有发泄完。于是,他大声对肯柏吼道:“你去揍死他!揍死他!”
汤姆叔叔挣扎地睁开眼睛,抬头看着暴跳如雷的雷克说:“你真可怜,我从内心原谅你。”说完,他就晕了过去。
“你终于死了!哼!看你还敢不敢胡说八道?”
雷克走了,只留下了森波和肯柏两人。他们下意识地将汤姆叔叔抱到小屋中。由于受到汤姆叔叔话语的感召,这两个天性善良的黑奴终于幡然悔悟。
“唉!我们做得实在太过分了!”森波产生了恻隐之心2。两个人仔细地将汤姆叔叔的伤口洗净,然后用稻草铺成了一张简陋的床,再让汤姆叔叔躺在上面休息。
“唉,汤姆,我们过去不应该那样对你……”肯柏的眼睛里闪烁着泪光。
“我已经原谅你们了。”汤姆叔叔嘴里发出微弱的声音。
此时,汤姆叔叔已经奄奄一息了。
森波和肯柏两个人都流下了忏悔3的泪水。
汤姆叔叔又断断续续地将一些耶稣的故事说给他们听。
“我们知道了,我们都会相信上帝的。”森波哭着对汤姆叔叔说。
“如果我能够把你们两个人带到上帝的身边,那么,我会十分愿意结束我的性命。上帝啊!请你将他们两个人的灵魂赐给我吧!”汤姆叔叔的祈祷终于变成了现实。
两天后,一位青年来到雷克的农场。这个年轻人就是乔治·赛尔比。由于欧菲莉小姐替汤姆叔叔写给赛尔比夫人的信在途中发了意外,所以拖延了两个月才送达到赛尔比家。而那时,赛尔比先生已经患上了很严重的热病,在信送达后的两三天,他就去世了。
乔治少爷四处寻找汤姆叔叔的下落,经过多方打听后,才找到了雷克这里。
“那个黑鬼真是太坏了,不但放走了我的两个女黑奴,还不听我的话。我用鞭子狠狠教训了他,现在没准已经死了。”雷克不以为然地说。
乔治强压住心中的怒火,过了好一会儿,才冷冷地说:“他现在在哪里?我要马上见他。”
“就在那边的小屋里。”替乔治牵马的一个少年指着不远处的一间木屋说。
乔治马上一声不响地向小屋走去。
此时,汤姆叔叔已经感觉不到肉体上的痛苦,他躺在稻草上一动不动。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当乔治走进小屋后,沉闷的空气与阴暗的光线让他感到一阵头晕目眩4。
他急忙来到汤姆叔叔的身边,轻轻地呼唤着他:“汤姆叔叔,可怜的汤姆叔叔。”
看到的汤姆叔叔奄奄一息的样子,乔治的眼泪夺眶而出。
“哦,汤姆叔叔,我真的好想你啊!你快点睁开眼睛看看我呀!汤姆叔叔,我是乔治,就是你疼爱的乔治,你听到了吗?”
“乔治少爷?”汤姆叔叔慢慢睁开眼睛,含糊地说了一句,用一种不敢相信的眼神望着乔治。
乔治少爷来看我了!这个念头在汤姆叔叔的脑中渐渐蔓延。原来空洞无神的眼睛此时也变得明亮犀利5起来,脸上由于兴奋而浮现出了笑容。
“上帝啊,感谢您,让我的内心获得满足。大家都还记得我,我真是太高兴了,我可以安心地死了。上帝,真是太感谢您了。”汤姆叔叔将僵硬的双手合拢,真诚地祷告着,泪水不断地顺着脸颊流下来。
“你不能死,汤姆叔叔,你千万不能死。我是特地赶来接你回家的。”
“乔治少爷,一切都太晚了。上帝就要召唤我了,我很快就会去天国了。”
“请你不要再说话了,汤姆叔叔!见你这么痛苦,我的心都快碎了!可怜的汤姆叔叔!”乔治此时已泣不成声。
“我不再是一个可怜的人了,乔治少爷。我现在正站在天国6的门口。”汤姆叔叔伸出手紧紧握住乔治的手。
“乔治少爷,拜托你,千万不要告诉卡洛我现在的样子,她会受不了的。你只要和她说,我已经到了天国,陪伴在耶稣的身边。再请你告诉孩子们,一定要做个好人。还有先生、善良的夫人以及同伴们,代我向他们问好,告诉他们,不管任何地方,我都会永远爱着他们。哦,乔治少爷,做一名基督徒是多么光荣啊!”
突然,汤姆叔叔的眼睛闭上了,脸上浮现出一种恬静7的表情。他已经到天国去了。
乔治悲伤地转过头,看见雷克就站在门口。
“你已经把这个人折腾够了,能拿的你也都拿光了。现在我要买回这个人,你要多少钱?”乔治愤怒地盯着雷克,脸上还挂着泪痕。
“死人我是不会卖的,如果你要的话,就赶快带走吧!”雷克一脸的不在乎。
于是,乔治就叫身旁的两个黑人将汤姆叔叔的遗体抬到自己的马车上,并将自己的大衣铺在遗体的下面,为的是让汤姆叔叔能舒适些。
“我现在一句话也不想说。但是,你夺走了别人的生命,我要去法院控告你!总有一天,你会受到惩罚的!”乔治对一直跟在自己后面的雷克说。
“哼,随便你告吧!你的证人在哪里?你有什么证据啊?”雷克轻蔑8地说。
乔治没听懂雷克话中的意思。而雷克这么说的原因是因为在南方各州的法庭上,黑人的证词是没有效力的。
“一个黑鬼的死,也值得你这么小题大作吗?”
乔治听见了雷克说的话,愤怒地一拳将雷克打倒在地。接着,他坐上马车,带着汤姆叔叔离开了小屋。没用多长时间,马车便停在棉花田旁的一块小丘陵上。
等坟墓挖好后,一个黑人对乔治说:“我帮你把大衣拿回来吧!”
“不,就和汤姆叔叔一起埋下去吧!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可怜的汤姆叔叔!”
乔治站在坟前,悲伤地流着泪。而那两三个黑人将汤姆叔叔埋葬后,便静静地站在旁边。突然,乔治跪在汤姆叔叔的坟墓前,大声说:“汤姆叔叔,我现在对你发誓,从今以后,我会尽我最大的能力来改变奴隶制度。”
汤姆叔叔的坟前没有立碑,也没有留下任何记号,然而,上帝知道汤姆叔叔在此地安眠,同时将不灭的灵魂赐给他。
乔治·赛尔比赶回家中,将汤姆叔叔的死讯告诉了大家。
听到这个消息,家中所有的用人都哀伤地哭了。一时间,悲伤的情绪在整个房间里弥漫着。
在一个月以后的某一天,赛尔比家的所有奴隶都聚集9在大厅里。
乔治决定做一件好事:他将亲自把奴隶获得自由的证明书发给每一个人。
为了庆祝这突如其来好消息,一位年纪最大的黑奴对同伴们喊道:“我们来向上帝祈祷吧!”
所有的人都跪在地上,真诚地唱着诗歌,那诚挚、宏亮的歌声直入云霄,震撼着天地。
“等等,还有一件事要说。”乔治要求大家暂时安静一下。
“你们还记不记得那个善良的汤姆叔叔?”
乔治将汤姆叔叔临终的情形简单扼要地向大家诉说了一遍,并将他那充满感情的遗言告诉了大家。
“在汤姆叔叔的坟前,我曾经向上帝发誓,再也不想蓄奴了,再也不会让其他人因为我而远离家人和朋友——像汤姆叔叔那样,在异地他乡寂寞地死去。因此,你们都要感谢善良的汤姆叔叔。当然,对卡洛婶婶和她的孩子们,也要表达慰藉之情,经常关心他们,爱护他们。每当你们看到汤姆叔叔的小屋的时候,就要想到自己的自由来之不易,你们一定要听从汤姆叔叔的教诲,做一名正直、虔诚的基督徒。为了纪念亲切、善良的汤姆叔叔,我们就让这间小屋永远地保留下来吧!”
注解:
1 【泰然自若】形容镇定沉着,神情如常。
2 【恻隐之心】见到遭受灾祸或不幸的人产生同情之心。
3 【忏悔】认识了过去的错误或罪过而感到痛心。
4 【头晕目眩】头脑发晕,两眼昏花。
5 【犀利】锐利。
6 【天国】常用来指人死灵魂升天以后居住的地方。
7 【恬静】安静,宁静。
8 【轻蔑】轻视,根本不放在眼里。
9 【聚集】集合;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