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蒸汽船”在阳光底下累得大汗淋漓的时候，机灵的汤姆却在附近的阴凉处啃着苹果。一些男孩从这里经过，汤姆又用同样的伎俩⁷骗了他们，让他们留下来刷木栅栏。当本已经累得精疲力尽的时候，汤姆已经和比利做好了交易，用一个风筝换来他接替本刷木栅栏的机会。等到比利玩得差不多的时候，米勒又用一只死老鼠购买了刷木栅栏的特权。这一个下午，汤姆变成了暴发户，他的收获有：十几颗奇异的石子、一只破口琴、一把破钥匙、一个铜门把手、一个刀把和一只独眼的小猫。到最后，要不是刷木栅栏的灰浆用光了的话，汤姆会叫村里的小孩都破产的。

不知不觉中，汤姆发现了一条有效的行为法则：要想让一个人渴望做什么，只需要将其所做的事的成功难度加大就可以了。一个人会为无义务⁸的“玩”投入很多精力，假如将“玩”变成有义务的工作，就没有人愿意去做了。

“战争”过后遇“天使”

木栅栏刷好后，汤姆得意地来到波莉姨妈的房间，发现她正坐在房间里的椅子上打盹（dǔn）。波莉姨妈被汤姆的开门声惊醒，觉得有些诧异。

“我现在可以出去玩了吗，姨妈？”汤姆笑着问波莉姨妈。

“你刷好了？怎么这么快？”

“是真的，姨妈！”汤姆得意地说。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爱撒谎呢！”波莉姨妈撇了撇嘴说。

“我没撒谎，姨妈！”

波莉姨妈决定亲自去看一看，结果令她大吃一惊——木栅栏不但刷好了，还刷得很漂亮。于是，她允许汤姆去玩，还奖励他一个大苹果。

汤姆高兴地从房子里跑出来，看到弟弟希德在爬二楼的楼梯，不禁想起了他告密的事，于是捡起泥块袭击他。波莉姨妈看到这一幕，连忙出来解围，汤姆则逃之夭夭。

其实，汤姆逃跑倒不是怕姨妈惩罚，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去做——参与孩子发起的“战争”。

战场选在村子里的那块公共场地，在那里，两支由孩子们组成的“军队”按照先前的布置已经集结完毕，准备开战。汤姆是其中一支“军队”的统帅，他的好友乔·哈帕则是另一支“军队”的统帅。

两支“军队”的指挥官在一个较高的地方坐着，而让他们的副官⁹去指挥战斗。两位指挥官都认为，小型战斗更适合下级军官去指挥。后来，经过一番恶战，汤姆的部队取得了辉煌的胜利。接下来，双方开始清点各自的损失，并且约定了下次会战的时间。最后，双方的部队各自列队开拨，汤姆则独自回家。

他走过律师杰夫·撒切尔的住宅时，发现他家的花园里有一个新面孔出现——一个有着蓝色眼睛、梳着两只长长的金色发辫的小女孩站在花园里向外面望来望去。

这位刚刚取得辉煌胜利的“征服者”看到那个小女孩，一下子就被她给迷住了。他痴呆呆地望着她，直到她发现他为止。他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用各种可笑的方法来炫耀自己，目的是赢得女孩的好感。不过，这一套方法完全没有奏效，小女孩慢慢地朝房子走了回去。

汤姆失望极了，他走到木栅栏的旁边，把身子靠在上面，内心空荡荡的。小女孩走到房子的台阶上稍微停了一下，向木栅栏外面扔了一朵紫罗兰¹⁰花。

小女孩的举动令汤姆喜出望外。他四处张望，确信没人在附近，就飞快地捡起紫罗兰花，一直跑到街角才停下来。他将这朵紫罗兰花别在他上衣贴近心脏的地方，觉得自己得到了幸福。

做完这些事，汤姆又回到律师家的木栅栏处，期盼女孩能再次出现，但是她再也没露面，汤姆只好不甘心地回了家。

吃晚餐的时候，汤姆一直保持着高涨的情绪。波莉姨妈不停地指责汤姆欺负弟弟的行为，但汤姆仍然很高兴，这让她感到纳闷。

过了一会儿，汤姆偷糖吃，被姨妈打了手。他不满地说：“姨妈，希德拿糖吃，你怎么不说他啊？”

“希德可是个好孩子，我宁愿给他糖吃！”波莉姨妈说。希德冲他哥哥做了一个鬼脸。

过了一会儿，波莉姨妈去厨房干活，希德伸手去拿糖罐，想气一气他哥哥。可是，他手一滑，碰翻了糖罐子，糖罐子掉到地上摔碎了。汤姆冷冷地看着弟弟这一系列动作，等着看好戏。不过，波莉姨妈看到摔碎了的糖罐子，第一个反应竟然是伸手打汤姆！

“不是我，不要打我！是希德干的啊，姨妈！”汤姆委屈地喊叫起来。

波莉姨妈说：“我觉得你挨几下打也不委屈，说不定我不在的时候你又干了什么坏事呢！”

汤姆听了这句话非常生气，于是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儿，汤姆的表姐玛丽高高兴兴地回来了。一周以前，她去乡下做客，直到现在才回家。汤姆这时候可没心情跟她打招呼，他站起身，从另一扇门溜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汤姆找到一个僻静的地方，避开了村庄的喧嚣。那里有一条河，河里有一条木筏¹¹，汤姆就坐在木筏边上沉思着。他想起了那朵紫罗兰花，便将它拿出来。可是那朵紫罗兰花已经枯萎了，这样，他的心情就更加郁闷了。小女孩会了解他吗？会同情他吗？会抱着他的脖子安慰他吗？他不知道，也想象不出来更多的场景，只能不停地叹息。最后，他在黑暗中离去。

他沿着已经沉寂的大街走着，来到他的那位“天使”住的地方。这时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他发现二楼的窗户上闪着昏暗的烛光，难道她在那个房间吗？汤姆悄悄地翻过木栅栏，穿过小花园，一直走到窗户下面才站住。他捧着那枯萎了的花，抬头向上望去，心中充满了希望。

这时候，一个女仆的说话声打破了寂静，“哗”地一声响，一盆水从上面泼了下来，把汤姆浇成了落汤鸡！

茫茫的夜色中，只见一块砖石在空中划过，击碎了一面玻璃。接着，一个小小的身影迅速翻过木栅栏，狂奔而去。

主日课上出风头

新的一天到来了，静静的村庄沐浴在太阳圣洁的光芒下。早饭过后，波莉姨妈开始做祷告。她要求孩子们和她一样，也能背下《圣经¹²》里面的祝祷词。

希德早就把祝祷词背得滚瓜烂熟。玛丽拿着《圣经》考汤姆，汤姆怎么背也背不下来。玛丽没有办法，用一把崭新的小刀作为奖品鼓励汤姆继续背祝祷词，没过多久就起到了比较良好的效果——汤姆也能把祝祷词背得滚瓜烂熟了。

得到了小刀，汤姆便拿着它在碗柜上乱刻乱划。他正玩得高兴，却被叫去换衣服，准备上主日课。

玛丽把汤姆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可是汤姆既不喜欢洗脸，又不喜欢打扮，于是扭来扭去的。

“汤姆，听话！听话才乖！”表姐哄他说。

接下来，汤姆在表姐的“押送”下大喊大叫地出了门，和他们在一起的还有希德。他们一同去了镇上的主日学校，那是汤姆最厌恶的地方。

主日课在一座简陋的教堂里进行，那里可以容纳三百人。汤姆不得不忍受从九点半到十点半的主日课，不过，他也可以寻些乐子来打发时间。

在门口，他和陆续赶来的孩子们做着交易。他拿一些小石子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去换孩子们手中花花绿绿的小票。这种活动持续了十几分钟，他才和大家一起走进教堂。

在教堂里，汤姆也不甘寂寞。他刚走到座位上，就和一个男孩吵了起来。老师叫他们不要吵，随后继续讲课。紧接着，汤姆揪了揪邻座男孩的头发，还扎了另外一个男孩的胳膊，被老师臭骂了一顿。主日学校是有奖励的，只要谁背下来一段经文就可以得到花花绿绿的小票，累计到一定数量，就可以兑换一本《圣经》。没有哪个孩子肯为一本《圣经》背诵经文，然而一旦有谁领到一本《圣经》，那就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就连一直不屑于学习的汤姆也十分渴望得到这份荣誉。

过了一会儿，校长华尔特先生把两只手支在布道台上，站了起来，用一种特别的声调说：“孩子们，我要求你们都端端正正地坐好，集中精力听我说话。唔，这样很好！哦——我看到一个小姑娘在往窗外看。孩子，注意听讲……”

遗憾的是，校长的威严不足以管束孩子们，他的演说进行到三分之一时受到了严重的干扰，教堂里突然吵闹起来，连玛丽和希德这类“模范生”都受到了冲击，他们俩也开始窃窃私语¹³了。

吵闹的源头是几位新的来访者：律师杰夫·撒切尔先生、一位中年绅士、一位贵妇人和一个小女孩。汤姆发现小女孩就是他朝思暮想的“天使”，便冲小女孩所在的那个方向挤眉弄眼。但是这种炫耀自己的把戏丝毫没有引起小女孩的注意。后来，汤姆想到自己在花园里遇到过的悲惨遭遇，便一下子心凉了。不过他这种不愉快的心情还是抵挡不住被幸福笼罩的感觉，很快他就又振作起来。

华尔特先生向全校师生介绍了新的来访者，中年绅士是律师杰夫·撒切尔的哥哥。这位绅士是个大人物，在小镇上做法官。据说，他的嗓门很大，是一个能让犯人恐惧的怪物。此刻，他开始“出风头”了，到处给予指导，发表意见，忙得不亦乐乎。图书管理员也“卖弄”着，到处跑动，嘴里唠叨不停。年轻的男女教师们也“炫耀”了一番，或是做出手势警告孩子们，或是和蔼地拍拍那些乖孩子的脑袋。小姑娘们也用于各种方式“卖弄”，男孩子“炫耀”得更是忘乎所以。华尔特先生站在布道台上，觉得很有成就感。他希望有一个孩子能攒够票数，过来领取一本《圣经》，这样自己就可以说几句漂亮话，向大家展示口才。

这时，汤姆拿着一叠小票走上前去。原来，刚才他在门口和孩子们做的交易足够换一本《圣经》了。

华尔特先生瞪大了眼睛，觉得汤姆能拥有这么多小票，真是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全场大为轰动，大人们认为汤姆是个英雄，对他的关注度也达到和关注新访客一样的高度。男孩子们气得咬牙切齿——为了汤姆那些宝贝玩意儿，他们给了他太多的小票。现在孩子们才明白，原来汤姆是个大滑头，任何一个孩子都没他机灵！

校长虽然不相信汤姆能背诵那么多经文，但他不得不给汤姆发奖。他说了好些漂亮话来应付场合，但因为表扬的对象是汤姆，他的那些话让人听起来冷冰冰的。汤姆站在台上，心脏蹦蹦地跳——他还没有受到过如此隆重的表扬哩！

“孩子，”撒切尔法官装模作样地说，“你花这么长时间去背那么多的经文一定不会后悔，因为校长给你了一本漂亮的《圣经》。将来你长大了，也许会说：‘无论多少钱我也不会卖了它！’好吧，孩子，你肯定知道十二门徒¹⁴的名字，现在你把他们的名字告诉给大家，好不好？”

汤姆羞答答地开口回答，不幸的是，他回答错了。这出闹剧就此告终。

狗与甲虫

小教堂的钟声响起的时候，布道就要开始了，这时大约是十点半，主日学校的学童们和他们的父母一起坐在教堂里。波莉姨妈把汤姆、玛丽和希德安排到她的身边。汤姆坐在过道边上，无法欣赏到窗外诱人的景色。他感到无聊，可又没办法。

听布道的人都到齐了，教堂里十分安静，大家都站着听牧师斯普拉格先生演讲。他把大家要唱的颂词拿了出来，用当地最受欢迎的腔调念了一遍。妇女们转动着眼珠，摇头晃脑，仿佛被牧师的声音灌醉了。

唱完颂主歌之后，牧师开始宣布小镇里最新的消息。他说了很长时间，然后才开始做祷告。

汤姆再次陷入痛苦之中。他摸摸口袋，掏出一只大黑甲虫，将它弹到过道上。他看到甲虫滚在地上挣扎，又为一时大意失去了手中的玩物而后悔。他想将甲虫捡起来，但怎么也够不到。

一只懒洋洋的狮子狗¹⁵在教堂里游荡，这时走到过道处停了下来。它发现了甲虫，高兴地抽抽鼻子，把下巴贴近甲虫的甲壳（qiào）。甲虫可不是好惹的，一口咬住狮子狗的下巴。小狗尖叫一声，抬起爪子，将甲虫甩了出去。邻座的听众看到这种有趣的事，偷偷笑了起来，汤姆则十分得意。那只小狮子狗傻乎乎的，决心向甲虫复仇，可是它围着甲虫绕来绕去，始终不敢下口。后来，小狗的注意力又被一只蚂蚁吸引住了。它跟着蚂蚁走啊走，最后一屁股坐到甲虫身上。甲虫再次狠狠地咬了它，它痛苦地尖叫不止，在教堂里面来回奔跑，最后跳到了自己主人的怀里。狗的主人恼羞成怒，一把抓住它，把它扔到了窗外。这时，教堂里的听众们都因为竭力不发出笑声而憋得满脸通红，喘不过气来。直到牧师匆匆结束了布道活动，全场听众才感觉到一阵放松。

汤姆高高兴兴地回了家，如果再上主日课，他还想这么玩一次。

注解：

1 【蜜饯】用浓糖浆浸渍果品的等。

2 【打岔】打断别人的说话或工作。

3 【忌妒】对才能、名誉、地位或境遇等比自己好的人心怀怨恨。

4 【挑衅】即借端生事，企图引起冲突或者战争。

5 【抽水机】即水泵。

6 【蒸汽船】使用蒸汽动力推进的船。

7 【伎俩】手段、花招。

8 【义务】此处指道德上应尽的责任。

9 【副官】军队中办理行政事务的军官。

10 【紫罗兰】紫罗兰是多年生草本植物，叶子长圆形或倒披针形，花紫红色，也有淡红、淡黄或白色的，有香气，果实细长。

11 【木筏】由多根树干捆扎而成的木排。

12 【《圣经》】基督教的经典，包括《旧约全书》和《新旧约全书》。

13 【窃窃私语】背地里小声说话。

14 【十二门徒】十二门徒的名录在《圣经》里记载了四次，次序如下：西门彼得、安得烈、雅各布、约翰、腓力、巴多罗买、多马、马太、亚勒腓的儿子雅各布、达太、奋锐党的西门、以及出卖主的加略人犹大。

15 【狮子狗】是一种古老的宠物狗，来自中国，是很受人喜爱的贵族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