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姆的好友

扁虱的交易与汤姆的幸福

星期一的早晨到来了，汤姆认为这一天是个不详的日子。“每天都要上学，真像坐牢一样，”他满腹牢骚地想，“如果能在这一周里五天夹着两天假日该多好啊！”

他赖在床上不起来，脑子里产生了一个新的想法：“生病的孩子不用上学，假装生病就不用遭罪了。”他将想法付诸行功，开始哼哼起来。不过，希德尚在熟睡中，听不到汤姆的声音。

“希德！希德！”汤姆一边使劲推着他弟弟，一边哼哼着。

希德伸伸懒腰坐了起来。汤姆躺在床上哼声连连，甚至真的感觉到自己的脚疼了起来。弟弟见哥哥不停地哼叫，急忙推了一下哥哥。

“喂，汤姆，你怎么啦？你说话啊！”希德紧张地说。

“唔，不要推我！我难受，希德……”汤姆眯着眼睛说。

“汤姆，你怎么了？我去叫姨妈来吧！”

“希德，我原谅你对我干下的一切坏事……唔……唔……我死了以后……”汤姆唉声叹气地说。

希德抓起衣服跑了出去，边跑边喊：“波莉姨妈，快来啊！汤姆要死了！”

波莉姨妈本来不信，但是她看希德那副紧张的样子，也不由得相信了。她跟着希德跑进屋里，见到汤姆“痛苦”的样子，一下子便呆住了。

“汤姆啊，你到底哪里不对劲啊？”老太太眼圈红红的，轻声问道。

“姨妈，我脚疼！”汤姆暗自为自己编造的理由得意。

老太太气得哭笑不得。她把汤姆从床上拽起来，催他去上学。汤姆只好垂头丧气地走了。

汤姆在村子里遇到了坏孩子哈克贝利·费恩，他是小镇上的一个酒鬼的儿子。哈克在当地是一个无法无天¹的“英雄豪杰”，所有的孩子都十分羡慕他。大人们都不允许自己的孩子和这个流浪儿玩耍。不过，汤姆没有这种偏见，一有机会就和他混在一起。

哈克是小镇上最自由的孩子，他想钓鱼就钓鱼，想游泳就游泳，无论玩多长时间都没有人约束他。天气好时他睡在别人家门口的台阶上，天气坏时他就睡到大空桶里。他可以随便骂人，而且骂功了得。总之，一个受拘束的体面孩子梦想得到的东西，这个孩子都拥有了。

哈克头戴一顶又大又破的帽子，穿着只有一根背带的背带裤，正向汤姆走来。他经常这样打扮自己，格外引人注目。

“你好啊，哈克贝利！”汤姆看到老朋友，高兴地向他问好。

“你也好啊，看看这只死猫——你看，好玩吧！”哈克从背后拿出他的宝贝。

“这家伙倒是硬邦邦的！从哪里弄来的？”汤姆好奇地问。

“我用一张蓝色小票从一个小孩那里换的。死猫可不一般哩，可以治疣子²。”哈克解释说。

“不会吧！我知道个更好的药方子——仙水。”

“仙水？我看它什么都治不了！我自己倒没试过，可是鲍勃·唐纳试过，他把这个法子告诉给杰夫·撒切尔，杰夫又告诉给江尼·贝克，江尼又告诉吉姆·赫利斯，吉姆又告诉本·罗杰斯，本又告诉了一个黑人，那黑人又告诉了我。你看，绕了一大圈子，又回到原地了。”哈克眨着眼睛，调皮地说。

汤姆撇了撇嘴，说：“你要是想让这个法子生效，必须独自一人到树林里，找到那个有仙水的树桩。等到午夜，你背对着树桩，把手塞进去，嘴里念着：‘玉米啊，玉米啊！仙水大神，治好我的疣子！’念完之后，你把眼睛闭上，走到远处绕三圈。不要和任何人说话，直接回家，这样才有效哩！哈克，我用这个方法已经治好了手上的疣子。可是，你拿死猫怎么治疣子啊？”

“这事好办，”哈克接过话说，“你拿着死猫，等到有人被埋的那天夜里去坟地。魔鬼会来带走死人，你看不见他们，但是可以听到他们的脚步声。这时你往他们身后扔死猫，而且还要念：‘猫啊，猫啊，跟着鬼跑！疣子啊，疣子啊，跟着猫跑！我和疣子，一刀两断！’这样就能去掉疣子了！”

“听起来不错！哈克，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用这只死猫试试啊？”汤姆感兴趣地问。

“就在今天夜里。我猜魔鬼会来带走霍斯·威廉斯这老头的。”哈克说。

“啊，我想跟你一起去！”

“没问题，只要你不害怕就行。”哈克拍了拍胸脯说。

“怎么会！你来找我的时候学猫叫吧！喂，那是什么？”汤姆问道。

“外面树林里弄到的扁虱。”

“卖给我好吧？”汤姆央求说。

“这可不行，我要留着它。”

“算了，不过，你看你那扁虱，怎么这么小！”汤姆忌妒地说。

“依我看，你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我倒对它挺满意呢！”

“嗯，只好拿出我的宝贝了——拿我今天刚掉的牙跟你换吧！”汤姆决定忍痛割爱。

哈克瞪大了眼睛看着汤姆从上衣兜里拿出一只残牙，脸上马上显现出贪婪（lán）的表情。

“我换了！”哈克大方地说。他们彼此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随后就互相道别了，各自都感到富有了许多。

汤姆愉快地来到学校。他迈着轻松的步子，大步走进教室。老师在藤椅上，正在打盹，汤姆进来把他吵醒了。

“汤姆，过来！你这小家伙，为什么迟到？”老师喊道。

汤姆刚要开口编理由，突然发现一个小女孩的背上垂着两条长长的金色发辫。他立即认出那个女孩就是他朝思暮想的“天使”。

汤姆看到那个女孩旁边有个空位子，便理直气壮地说：“我在路上和哈克贝利·费恩说话耽搁了！”

老师见他如此大胆，气得胡子直翘。孩子们都疑惑地看着汤姆，心想：“汤姆是不是脑袋进水了？”

老师毫不客气，用戒尺³惩罚了汤姆，然后大手一挥，厉声说：“你去跟姑娘们坐到一块去！这算是对你的警告！”

汤姆如愿以偿，坐到那个女孩的旁边。孩子们挤眉弄眼，低声耳语，纷纷往汤姆这边看。可是汤姆全当没看见大家，假装看书学习。

过了一会儿，教室里恢复了低沉的读书声。汤姆偷偷地瞥着那个女孩，被她注意到了。

女孩转过去，用后脑勺对着他。等她转过脸来，发现有一个桃子摆在她面前。她推开桃子，汤姆推过来，女孩又推过去，不过态度稍微缓和一些。汤姆又把桃子推到她面前，这一回，女孩终于没有拒绝。汤姆在自己的写字板上写了几个字：“请收下，我还有很多。”女孩瞥了瞥这些字，但还是没有什么表示。汤姆用手挡住写字板，在上面画起了画。一开始，女孩还努力不去看他的画，但过了一会儿，她受着好奇心的驱使，把头往汤姆那里挪了挪，但汤姆装作没看见。最后，女孩终于开口了，犹豫地说：“你让我看看吧。”

汤姆把写字板摊开，原来他画的是一座房子，烟囱（cōng）上升起一缕炊（chuī）烟。以成年人的眼光看来，这幅画画面粗糙，毫无美感。

女孩盯着这幅画看了一会儿，说：“你画得真好看，在上面画一个人吧！”

“画家”使“前院”多出一个人，那人拔地而起，形状可怖。女孩可不在乎这一点，低声说：“画我正走过来的样子吧！”

汤姆画出一个沙漏⁴，又在上面加上一轮满月，四肢好像是从稻草人身上截下来的。“她”张开的“爪子”里有一把奇大无比的扇子。

小姑娘对汤姆佩服得五体投地。她说，如果汤姆教她画画，她就可以不吃午饭，留在这里向他学习。

“哦，太好了！你叫什么名字啊？”汤姆问道。

“我叫贝琪·撒切尔，你叫什么来着？哦，对了，听他们说你叫托马斯·索亚。”

“这是大人揍我的时候用的名字，你还是叫我汤姆吧！”汤姆说。

“好吧。”小姑娘痛快地回答。

这时，汤姆又在写字板上写了些什么，还用手挡住不让小姑娘看。贝琪请求汤姆给她看，汤姆故意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不给她看。

“我要看，请让我看一看吧！”

“好吧，可是你要发誓看了之后永远不对任何人说！”汤姆低声说。

“我发誓！”小姑娘认真地说。

汤姆盖在写字板上的手慢慢移开，只见上面露出这样一行字：“我喜欢你。”

贝琪红着脸打汤姆的手，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这时，汤姆被老师提起耳朵拉到自己原来的座位上，教室里响起一阵咯咯的笑声。汤姆直挺挺地站在那里，心里却是甜蜜蜜的。

汤姆订婚，弄巧成拙

汤姆脑子一团乱，不能集中精力去看书。中午放学之前的这段时间对他来说特别漫长，空气里也找不到一丝活力，这让他困意大增。有什么东西能够帮助他熬过这一段时间呢？他想到了自己早上和哈克交易来的扁虱，他把扁虱取出来，让它在桌子上表演。

汤姆的好朋友乔·哈帕就坐在他旁边，扁虱使得乔也获得了一线“生机”。这两个朋友每逢周六就会变成对阵的敌人，可在平时却是极好的朋友。乔使用一根大头针帮助扁虱操练，不过，汤姆说两个人玩一样东西很别扭。于是，他把乔的写字板放到桌子上，在写字板上面划了一条线，规定扁虱跑到谁那里去，就归谁玩。

扁虱来回跨过那条线，两个孩子饶有兴趣地看着它在写字板上自由活动。乔一等到扁虱要过界的时候就用别针挑扁虱一下，使它转过身。汤姆对此忍无可忍，便用别针拨弄了扁虱一下。

乔生气地说：“汤姆，不要动！”

“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又没使劲拨弄它。”汤姆满不在乎地说。

“这不公平，它还在我这边呢！”

“听着，乔，这扁虱可是我的，你得尊重主人！”汤姆提醒他说。

“我不管，反正它是在我这边！”

两个孩子激烈地争执起来，老师过来阻止他们，这才让班级安静下来。

中午放学的时候，汤姆跑到贝琪那里，告诉她：班级“耳目”众多，不如两个人先各自假装回家，绕过巷（xiàng）子再返回学校。

贝琪按照汤姆说的做了。返回学校后，他们终于有了单独相处的时间。汤姆手把手教贝琪画画，甚至画出了一个绝妙的房子，当他们感觉画得够多了的时候，就开始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