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敢翻案

拯救波特

假期并没有让汤姆觉得十分愉快，因为他患上了麻疹¹。此外，贝琪和她的父母一起度假去了，这让汤姆的生活更加乏味。

与此同时，那次可怕的凶杀案时刻折磨着汤姆，让他不能安心。

很快，案子在法庭上公开审理了，这件事立即就成为镇上的热门话题。每当有人提及这场凶杀案，汤姆就坐立不安。他相信人家这样做不是为了审判犯人，而是为了探探他的口风。

汤姆找到哈克，把他拉到僻静的地方，问他是否泄露了秘密。

“汤姆·索亚，你听着！我要是泄露了秘密，咱们连两天都活不成！”哈克严肃地说。

汤姆担忧地问：“要是印第安·乔逼你招供，你该怎么办呢？”

“除非那坏蛋想活活淹死我，否则他绝对办不到！”哈克信誓旦旦²地说。

他们又严肃地发了一遍誓。

“唉，我想莫夫·波特算是完了，这几天大家都在议论他。”汤姆叹了一口气说。

“他不是大好人，但也没做过什么坏事。他不过是钓钓鱼、喝喝酒、逛逛街而已，可这些事咱们也没少干过啊！”哈克难过地说。

“我想起来了，他以前还给我修过风筝呢，我觉得他不应该被冤枉。我们不如把他从牢房救出来吧！”

“就算我们把他救出来，他还是一样会被抓回去的！”哈克否决了汤姆的建议。

两个孩子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接近傍晚的时候，他们在关押波特的牢房周围转悠，那里像平常一样，没有守卫。

两个孩子靠近牢房的窗口，给波特递过去烟叶和火柴。波特对两个孩子十分感激，这更让孩子们感到愧疚。老头说：“孩子们，镇上只有你们对我最好，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你们的。现在我要被吊死了，不过我也该被吊死，甚至我希望自己会被吊死……哦，谈这些会让你们伤心。我只想对你们说，酒不是一个好东西啊，如果你们喝酒不节制，总有一天也会像我一样被关到这里。唉，孩子们，过来让我摸摸脸吧，好，咱们握握手，以后就见不到你们了。”

波特隔着窗户上的铁栅栏，伸出手，握了握汤姆和哈克的手。

汤姆闷闷不乐地回到了家，当天晚上就一直在做噩（è）梦。哈克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他也感觉浑身不舒服，睡不着觉。

审判的日子终于到来了。那一天的早上，镇上的人都去法院看热闹。听众席上挤满了人，大家热衷于看到罪犯的下场。陪审团入席以后，莫夫·波特被押了进来，他面色苍白，一副知天命的样子。印第安·乔也在法庭上，不动声色。

一个证人被带了上来。他作证³说，在发生谋杀案的那天早晨，他看见莫夫·波特在河里冲洗东西，看到自己过来就飞快地跑掉了。

波特低着头一言不发。他的辩护律师说：“我没有问题要问。”

第二个证人作证说，他曾在被害人的尸体旁边发现了那把带血的刀。

辩护律师依然说：“我没有问题要问。”

直到证人作证完毕，辩护律师始终回答：“我没有问题要问。”这种回答让听众们都感到很恼火，觉得被告律师很不称职。

最终，原告律师说：“诸位公民的证词不容置疑，我们据此认定此案系莫夫·波特所为。本案取证到此结束。”

这时，波特痛苦地捂住脸，发出一声呻吟。许多听众都对他表示同情，女士们纷纷掉下眼泪。

这时，辩护律师站起来，说：“法官大人，我曾力图证明，我的当事人是在酒醉后神志不清的状态下做出那种可怕的事的，现在我请求撤回原先的辩护词，因为我有了新的证人——传汤姆·索亚！”

在场的人莫名其妙，连波特也搞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汤姆走到证人席上，看上去惊恐不安。在众目睽睽下，他宣了誓。

“汤姆·索亚，请回答我，6月17日，大约午夜时分，你在哪里？”法官问。

汤姆抬眼看到印第安·乔那张冷酷的脸，几乎吓得舌头打结。他有气无力地说：“在坟地里。”

印第安·乔听到这里，脸上露出嘲弄的微笑。

“请再大声一点儿，你是在霍斯·威廉斯的坟墓周围吗？”

“是的，先生。就像您离我这么近。”

“你当时藏在哪里？”

“在坟墓旁边，大榆树的后面。”

印第安·乔大吃一惊。

“还有别人吗？”

“有的，先生。我是和……”

“不，先等一下，孩子，你先不要提你同伴的名字，我们会在适当的时候传唤他的。你去那里，要干什么？”

“我们想用死猫除疣子，听说把死猫扔到魔鬼身上会带走疣子……”汤姆不好意思地说。

法庭里的人们哈哈大笑，法官制止了大家。

“我们会把那只死猫的残骸⁴给大家看的，好了，法庭上禁止喧哗！孩子，请你把当时的情况将给我们听，不要害怕，什么也别漏掉。”

汤姆开始还有些放不开，但到后来他越说越流畅。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除了他在讲话外，没有其他的声音了，听众们都瞪大了眼睛听着这个孩子的陈述。汤姆成为全镇人的目光的焦点，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印第安·乔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等汤姆说到他杀人那一段的时候，终于控制不住自己，把拦在他前面的人通通撞倒在地，飞一般地窜了出去。

恐 惧

汤姆再一次成为众人瞩目的英雄。现在，长辈们宠爱他，同伴们羡慕他。他的名字见了报，载入了历史。有些人甚至相信，只要汤姆不干什么违法的事，将来总有一天会当上总统的。

那些喜怒无常，缺乏必要思考能力的人们，又像往常一样对波特亲密友好了，他们那种热情劲儿和当初羞辱波特一样。不过，“热情”毕竟还是人类的美德之一，这种现象也比较常见。

别看汤姆白天神气十足，得意洋洋，可是一到晚上就会陷入恐惧的情绪中。印第安·乔总是出现在他的梦里，而且目露凶光，动作可疑。天黑以后，无论多么大的诱惑也无法吸引汤姆再次走出家门。

可怜的哈克也没好到哪儿去，他和汤姆一样，对黑夜产生了无法抗拒的恐惧心理。汤姆在开庭审理墓地凶杀案的头一天，已经把全部事实经过告诉了律师。虽然印第安·乔的逃跑使哈克免于出庭作证，但哈克还是很害怕，担心自己与这个案子有牵连的事会泄露出去。这个可怜的小家伙已经让律师向他保证，不管发生任何事，不要透漏他的名字，可那又有什么用？汤姆的嘴原本已被可怕而庄严的誓词封住了，后来由于受到良心的折磨，便在夜晚去律师家，把那次可怕的经历抖露了出来。既然连汤姆都会这样，哈克对别人的信任几乎就荡然无存了。

在白天，波特的感谢使汤姆很高兴自己能说出事实的真相。可是，一到晚上，他就后悔自己未能封住舌头，把事情的真相永远掩盖住。

有一段时间，汤姆惟恐印第安·乔永远逍遥法外，希望他被人抓住。后来，他又害怕他被捕。他觉得，除非这个人死了，让自己亲眼看见他的尸体，否则，他对自己的威胁就是永远存在的。

法院悬赏捉拿印第安·乔。人们把整个地区都搜遍了，可就是没抓住他。那些神通广大⁵的非凡人物派来了一位影响很大的侦探。他四处调查，看起来很有一套，还像他的同行们一样，取得了惊人的进展。那就是说，他“找到了线索”。但是，线索毕竟是线索，没有哪个法庭会按照线索把一个人当作杀人犯拉来绞死。这位侦探到最后还是没有完成任务，就回去了。汤姆觉得自己和从前一样，没有安全感。不过，漫长的日子一天又一天地熬过来，每过一天，汤姆的心理负担就会相应地减轻一些。

注解：

1 【麻疹】急性传染病，病原体是麻疹病毒。儿童最易感染，发病时先发高热，上呼吸道和结膜发炎，两三天后全身起红色丘疹。能并发肺炎、中耳炎、百日咳、腮腺炎等疾病。

2 【信誓旦旦】誓言诚恳可信。

3 【作证】有两种含义：一、当证人；二、提供证据。

4 【残骸】不完整的尸骨。

5 【神通广大】形容本领高超，无所不能。现有时用于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