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崇高的信仰逝去
带着崇高的信仰逝去
公元前487年秋的一天,孔子正在卫国蒲邑与弟子子路交谈,忽然侄儿孔忠来卫都禀报婶母病重的消息。
孔子拉起侄儿说:“我时常思念你婶母,她待老人贤善,待我温柔,待孩子们周到,待邻里宽宏。我本想壮年为恢复周公礼制、实行仁政德治多做些事,年老时再与她团聚,共享国泰民安之福。然而,现在她病倒了,我何尝不想尽快回到她身边,为她治病,伺候她,安慰她。况且,我也很思念儿女、侄儿、侄女。”
弟子们同声恳劝:“赶快回家看看师母吧!”
孔忠恳求说:“您老人家如今到这步境地了,还不为家想想?叔父呀!回家吧!快回家吧!”
孔子泪如雨下说:“家,对于一个人、对于一家人来说,太重要了;国,对于一家人、对于千家万户来说,更为重要。国与家比,当然是国比家大、国比家重。
“当初,我离开鲁国,是因为国君鲁定公、相国季孙斯接受齐馈女乐,荒政拒谏。虽然他们均已作古,但新国君鲁哀公、新相国季孙肥并没派人来接我,这说明他们仍不想以礼治国,不想推行仁政德治,不谋强国之道。我若不请自返,岂不遭世人耻笑和新君、新相鄙弃。
“对于一个仁人志士来说,没有比信仰更高贵的了!我信仰周礼,非礼不行,非仁不就,天塌地陷不动摇!所以,我暂时还不能回国,只好再等待一下时机!”
公元前482年腊月的一天,孔子巡游归来,刚回到距曲阜20里的地方,忽见公西华飞马而来。公西华下马急报:“禀老师,我原是去武城给您送信,不料在此遇见,师兄孔鲤突发重病。”
“火速回家!”孔子一听二话没说,命驾车的颜回快马加鞭。
走进家门,孔子的独生子孔鲤已经咽气了,全家人痛哭失声。孔子望着儿子苍白的面色,放声痛哭道:“儿啊!你走得这么急啊!爹竟没见你一面!儿啊!你母亲临死时,我也没能见上一面!我对不起你们母子啊!苍天啊!你如此不公啊!我孔丘幼年丧父、中年丧妻、老年丧子,人生中的最大苦难怎么全落在了我头上啊!”
孔鲤死后不久,他的妻子生下了遗腹子孔伋。孔子看着这个长得虎头虎脑、满身灵气的孙子,悲喜交集,热泪盈眶。喜的是第三代有两个男孩,他的香火可以传下去。悲的是儿子早逝,看不见他自己的孩子了。而孔子自己也已经70岁,感觉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也无力为亡儿抚养遗孤长大成人。
这个孔伋却没有辜负他的期望,他的资质比他的父亲聪明,祖父的遗传基因似乎更多地在他身上得到继承。
孔伋后来成为著名的儒学大师,他写的《中庸》一书,成为儒学发展史上从孔子到孟子的桥梁。在战国时期和以后的历史上,以他与孟子为代表形成的孔孟学派产生了极其深远的影响。
孔鲤死后不久,孔子还没有从失子的悲痛中恢复过来,又遭到一连串的打击:冉耕、颜回和仲由接连死去,他几乎要被这接踵而至的悲哀击倒了。
公元前479年的新春伊始,孔子脸上已无过年的喜悦,只好躺在病榻上过春节。
他时而昏迷,时而清醒。医生估计:圣人寿终为期不远。
四月的一天上午,孔子以手示意起身。弟子们连忙扶老师坐起来,让他后背靠在垫着棉被的墙上,为老师洗净脸,梳理好头发,还给老师喂下半碗稀饭。这时,孔子清醒了许多。
孔子对守候在他身边的弟子们说:“我从30岁开始,设坛教徒,历时42年,有3000弟子从学于我。其中,有很多人德才兼备,也能为国家、为社会效力,我感到欣慰。人活70古来稀,我70岁了,病魔缠身,归天之日近在眼前。”
御医摸手切脉后,注意观察了一会儿,示意大家离开病榻。走到屋外,御医对哀公、孔忠、闵损、曾参说:“你们看清楚了吧?刚才,夫子用手抓床呢!凭借我40多年的临床经验,这不是好兆头,因为病人用手抓床,预示着最多只能再撑七八天。”
一天早晨,孔子强撑病体,拄着手杖,挪步门前。他看着满院的弟子,用尽气力说:“周经历600多年,日渐衰微,我终生主张复周兴鲁,历尽磨难,愿望难以实现。但我仍希望你们奋发进取,报效社稷,克己复礼,振兴鲁国!”
这时,急匆匆赶来的子贡一步扑到孔子面前,跪在地上,哭着说:“弟子不知老师病重,刚进门,来迟了,请老师恕罪。”
孔子坐在堂屋正中,对子贡说:“夏人死了在东阶上停棺,周人死了在西阶上停棺,殷人死了在两阶柱子中间放棺材。我是殷人的后代,昨夜做梦,我坐于两阶柱子中间了。我快死了,要回到我的殷人先祖那里去了。”
7天后的早晨,穿上寿衣的孔子回光返照,精神忽然兴奋起来,清晰地说:“尧、舜、禹、汤、文王、武王、周公……周公来接我了。”
这时的孔子似乎已没有一点痛苦了,他端端正正地躺在病榻上,低声说:“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
圣人留下这最后一句话之后,慢慢地闭上了双眼,离开了人间,享年73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