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送炭
1600年2月3日,开普勒经过艰难的跋涉终于到达了本纳基城堡观测台,和他久仰的天文学家第谷热烈地拥抱在一起。
第谷十分同情这位多灾多难的天文学新秀,也非常欣赏他缜密的思维和复杂的逻辑推理,他认定开普勒的聪明才智是出类拔萃的,他肯定会把当代天文学推向一个新的高峰。
伯乐善识千里马。
第谷热情周到地接待了开普勒,为他安排最好的食宿条件和工作环境,夜晚他们一同观测天象,白天便投入紧张的数据计算之中。
开普勒的性格沉静、内向,第谷的性格则是刚烈、暴躁,这两位个性迥异的科学家,在共同的生活和工作中,难免出现各种不愉快。
再者,第谷信奉地心说,而开普勒尊崇日心说。他们二人常常为一件小事争得面红耳赤,尤其是第谷,动辄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大动肝火,开普勒一般还能忍耐,但在触及天文学问题时,他决不相让。
激烈的争吵,不仅没有伤害对方的感情,反而更加深了他们之间的相互了解和信赖,他们都为自己能在科学的道路上找到志同道合的知己而深感庆幸。
在布拉格的本纳基城堡工作4个月后,开普勒不得不回到了格拉茨,因为他得到消息说,妻子病重,生活难以维持。另外,他也想为1600年6月10日的日食独立制造一个投影观测装置。所以,他告别了第谷。
开普勒对格拉茨的宗教斗争形势估计得过于简单了。他以为天主教对新教徒的清查早已结束,而且他还有科学家这块挡箭牌,政府不会对他有所伤害的。
8月2日清晨,开普勒简单地吃了点早餐正准备到书桌前研究他的推理,忽然门外响起了剧烈的敲门声,并伴随着狂妄的叫喊:“开门!快开门!”
开普勒知道事情不好,但他的家已被包围,想逃跑也是不可能的了,他从容不迫地打开门,厉声问道:
“难道上帝没有教会你们做一个彬彬有礼的人吗?”
来人正是一批狂热的天主教徒,他们再度掀起了清除新教徒的浪潮。开普勒被列入不愿改变信仰的新教徒分子的名单中。经过一番审查,他被宣布驱逐出格拉茨,他妻子陪嫁的不动产也不能带出和变卖。
真是天有不测风云。开普勒在这片他成长的土地上想找一张安静的书桌都办不到。他再次陷入了极端痛苦失望的境地,万般无奈之时,他又一次投书第谷。
第谷的回信简短明确,一是欢迎开普勒及全家到布拉格定居;二是诚挚希望能与开普勒再度合作。
这封书信字数虽少,可每一个字都重如千斤,说不清其中饱含着多少深情,说不清其中蕴藏着多少厚谊,说不清其中充满了多少希冀。
开普勒手拿书信,热泪盈眶,激动地对妻子说:
“这不是一封普通的书信,对于我们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在我每一次遭到劫难之时,都是幸亏第谷老师的无私援助,才使我逢凶化吉。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支持我的事业,更了解我的品格了。我们争过、吵过,但是我们的友谊却越发牢不可破!”
开普勒本来有许多话想说,可他见妻子那副似懂非懂的木讷表情,把后面的话又咽了回去。他只能把这份最珍贵的情感深埋在心里。
这是一个细雨蒙蒙的清晨,开普勒被驱逐的最后期限到了。
他环顾了一下一贫如洗的家,不禁一笑,心说:“贫穷未必不是件好事,最起码搬家就容易得多。”
他简单地收拾一下行李,带上生活必需品,也带着背井离乡的愁情和妻子女儿一起上路了。
马车已经走出了格拉茨地界,开普勒还不时地回头凝望。思乡的情怀伴随着滴滴答答的雨点洒了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