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做国王的汤姆

就在小国王从客栈被人骗走的那天早上，汤姆也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他直直地坐了半天，忽然大喊道：“太好了！这只是一场梦，现在梦醒了，我自由了！我再也不用因为那些繁杂的礼仪紧张难耐了，再也不用担心会有人嘲笑我了，我是自由的！我亲爱的姐姐们，你们在吗？快来听听我这个奇怪的梦……”

“陛下，您怎么了？”一个声音打断了他。

“什么？难道我还在王宫里？”汤姆惊讶地问。

“陛下，您有什么吩咐吗？”

“我是谁？”

“您昨天是威尔士王子，而今您是国王陛下啊，您是英国国王呀！”

“天呢！”汤姆重重地躺回床上，失望地说着：“你们出去吧，我要一个人待会。”

汤姆无奈地叹了口气，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陛下，该起床了！”

美梦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扰了，汤姆疑惑地睁开眼睛，却看到了屋里站着的必恭必敬¹的大臣们。只见这些大臣都穿着紫色的丧服，低着头。汤姆慢吞吞地坐起来，于是穿衣服仪式开始了。

穿衣服是一个隆重的仪式。首先所有的大臣们都跪下来纷纷对小国王行礼，并对老国王的去世表示沉痛哀悼。然后大侍从官拿起一件精美的衬衣，传给总内侍，接着再由总内侍传给次御寝官，接下来又传给温莎御园总管，这时衬衣又被传给了三级侍卫官……就这样在一次次繁琐的传递后，衬衣最终被传给了总御寝官。接着衣服终于穿在了汤姆的身上。可怜的汤姆吃惊地看着眼前这一群传递着衣服的人，忽然感到烦躁不安。

就这样经过了漫长的等待，汤姆终于即将穿戴好这套衣服了。远远地他看到最后一条丝质长裤传了过来，庆幸这件事终于要结束了，可是事情并没有如这个可怜的孩子所愿，当总御寝官接过长裤，正要为汤姆穿上的时候，他忽然缩回了手，紧张地盯着长裤的图案瞧，之后他快速地将长裤传了回去……汤姆只隐约听见很多大臣在惊呼着：“看哪，我的天！”

“该死！怎么会这样！简直太粗心了！”

“你看到没有？裤脚的花边上竟然少了一个穗子！这简直无法让人原谅！”

于是，原本就繁杂的穿衣仪式变得更加“隆重”起来。

过了一会儿，另一条精美的丝质长裤被大臣传了过来……终于，汤姆穿戴完毕，开始进行下一项工作——洗脸。当然洗脸之后，起床的工作还没有完毕，还要有专门的理发师为他修剪头发，众多侍从为他整理衣襟。当一切都结束的时候，汤姆已经被打扮得无比英俊了。他披着紫色的缎子斗篷，穿着紫色的缎子宽脚裤，头上戴着插着紫色羽毛的帽子，威严地向早餐室走去。

待早餐完毕后，汤姆被带到了大殿去处理国家大事。赫特福德伯爵一直跟随着汤姆，准备帮他应对一切突发情况。

国王指定的那些遗嘱执行人准时来了。首先由坎特伯雷大主教通报关于国王葬礼的安排，他依次报告了遗嘱执行委员会拟定的一些命令，接着说了国王葬礼的一些细节……但是这些汤姆全然没有听进去，他已经糊涂了。

接着一位国务大臣前来报告，他希望国王同意第二天接见各国的大臣，汤姆疑惑地回头看向赫特福德伯爵，伯爵轻声说：“您该表示同意。”于是汤姆点了点头。之后又有一位大臣开始宣读关于先王王室开支的报告，说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王室的开销高达两万八千镑，其中两万镑是赊欠的。汤姆听着这个数字简直惊呆了，这是多么庞大的一个数字啊，根本难以想象。而现在国库已经没有多余的钱了，就连给大家发工资都成了一个问题。汤姆听了更加头疼，焦急地说：“天呢！我真不知道我们怎么会用了这么多钱……好了，现在既然我们没钱了，就把那些仆役全部解雇吧，吃饭穿衣我们完全可以自己动手，这么多仆人站在旁边我反而觉得很烦。让我们把这个大房子卖掉，搬去小房子住……”

正当汤姆滔滔不绝地说话时，他的手臂被赫特福德伯爵重重地打了一下。这些疯话简直令在场的大臣震惊，汤姆只好闭上了嘴巴。

接着又有大臣来报，说先王的遗嘱决定授予赫特福德伯爵以公爵的头衔，并让他的弟弟托马斯·赛莫尔爵士晋升为侯爵，他的儿子晋升为伯爵。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些对大臣的类似晋升²，并提议为这些晋升的大臣们赐予土地和钱财。

汤姆一听急忙说：“我们已经没有钱了，干吗还要这么胡乱花钱……”话未说完，赫特福德伯爵又按了按他的胳膊，汤姆这才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这个冗长的会议还在继续，汤姆恍惚间自言自语着：“我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在这里啊……这简直就是折磨……”他将头靠在椅子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至于新国王的第一天上朝是怎样结束的，汤姆当然不知道。

当汤姆回到房间打算一个人静静的时候，一个大约十二岁的男孩被带到了他的面前。只见这个男孩颤抖着跪在汤姆面前，低着头不敢说话。

“起来吧，不要行礼了，告诉我，你是谁？”

“陛下，我是您的代鞭童啊！”

“你说什么？”

“我是汉弗莱·马洛，我是您的代鞭童啊，陛下！”男孩因为激动和紧张颤抖得更厉害了。

现在赫特福德伯爵和圣约翰勋爵就要去处理遗嘱的事情了，看来汤姆必须得自己面对这件事了。于是他装出一副迷糊的样子，说道：“我好像有点想起你来了……不过我这个可恶的病……”

“我可怜的小主人！我听说您病了，不过您不要着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代鞭童难过地说。

“最近我的记忆力出了很多问题，不过只要你肯帮我，我会逐渐想起很多事的。只要你给我一点点提示，或许我会想起很多来……好了，告诉我，你到底是做什么的？”汤姆装模作样地说。

“陛下，您还记得您学希腊语时错了三次，我要代您挨打的事吗？”

“我犯了错，为什么要打你？”

“哦，您的病果真很严重。怎么会有人敢打您呢？所以当您有了过错时，都是我来受惩罚。这就是我的工作，您不用在意，我靠这份工作生活。”

汤姆诧异地看着眼前的孩子，心想：“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职业！我从前几乎每天都在被打。”

“陛下，您还记得之前您答应我的事情吗？”代鞭童小心翼翼地问。

“你是说……”汤姆快速地转动着小脑瓜，思考着这个小孩会因什么事情恳求他呢，忽然他眼睛一亮，脱口说：“你是说，跟老师说不要打你这件事吗？”

“没错，陛下您竟然还记得！”

“看来我的病好了不少，你对我帮助很大。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一些以前的事情，这样对我的病会有好处。还有你放心，我不会让人打你的。”汤姆笑着说。

“陛下，您真是太好了！我会帮您回忆起从前的事。”

就这样汤姆开始认真地听代鞭童讲述前一段时间宫中发生的事情。这个方法果然很好，一个小时后，汤姆就掌握了很多宫廷人物的信息。汤姆决定日后，他会常常召见代鞭童来见他，帮他“治病”。

当代鞭童走后，赫特福德伯爵急匆匆地赶来了。他对汤姆说，他的病情已被人传扬出去，百姓们十分担忧。所以这几天请国王务必要进行一次御宴，并且表现出十分健康的神采，这样百姓们才不会恐慌。汤姆对此事表示同意，并说他不会再出任何意外状况。赫特福德伯爵欣慰极了，高兴地说：“您的病看来好多了，我真高兴！现在请您认真想想，国玺被您放在哪里了呢？”

汤姆迷茫地看着赫特福德伯爵，一脸不知所谓的表情，“国玺是什么？”

“天呢……”赫特福德伯爵又一次受到打击，他怕国王会因此感到困扰从而加重病情，便没再深究。

一天，汤姆需要主持一个会议，并要在会议上发表意见，提出对全球各国应该执行的政策。在会议结束后，汤姆还需要进行一场公开用膳。但是在这一天上午却发生了一件意料之外的事。

这一天，汤姆穿戴完毕后，走到窗前看着街上忙碌的人群，这时一群吵闹的人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只见几个衣衫褴褛³的男人、女人和孩子被众人簇拥着，向前走着。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汤姆问道。

“请陛下允许我前去打听一下。”身旁的赫特福德伯爵恭敬地说。

不一会儿，汤姆从窗口看到赫特福德伯爵让一群卫兵拦住了那群喧闹的人群。很快，赫特福德伯爵来报告说：“这几个人将要被执行死刑，因为他们犯了破坏治安和损害国家尊严的罪。”

从小就生活在贫穷家庭里的汤姆当然对这些将要被处死的穷人感到难过，他几乎忘记考虑这些人究竟是否罪大恶极⁴，便下令道：

“把他们带到我这儿来！”很快三个犯人被一群卫兵压着，来到了汤姆的面前。汤姆看到面前的男人，立刻想起这个男人曾经救过一名落水的孩子。这样的好人也会犯罪吗？于是，汤姆问道：“请问他犯了什么罪”

“禀告陛下，他毒死了一个人。”

“什么？”汤姆吃惊地问。

“是的，陛下，不过他并没对他的罪行认罪。”

“国王陛下，求求您可怜可怜我吧，我是冤枉的！”男人绝望地哀求着。

“你有权把话说完。”汤姆也不相信他会杀人。

“陛下让我来回答您吧，”副执行官说：“这个人把艾林顿村的一个病人毒死了。有三个证人都说他在上午十点的时候曾经找过那个病人，不久他就离开了。过了大概一个小时，那个病人就死了。”

“有证据吗？或者说有人亲眼目睹他下毒了吗？”汤姆问。

“没有，陛下。不过村子里有一个很会占卜的巫婆，她曾预言那个人是被一个棕色头发，穿着破旧的人所害。陛下您看，他和巫婆所描述的长相一样。”

“哦……天呢，陛下，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难以解释了。但是请您相信我，那天，当那个可怜的人被毒死的时候，我正在码头救人，我救了一位落水的儿童……当时岸上有很多人，如果能找到他们为我作证就好了……”

“执法官，这个案子发生在哪一天？”汤姆焦急地问，因为他曾在元旦上午亲眼目睹这个男人救了一个孩子。

“禀告陛下，是在元旦那天上午十点钟左右。”

“好了，快放人！他是无辜的！”汤姆有些生气地说。

显然当汤姆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感觉到有失身份，便又补充道“我的意思是说，你们的证据不充分，如果紧靠这些不充分的证据就要判他死刑的话，未免有些太过草率⁵了。”

大臣们低下头纷纷议论起来，他们对小国王表示钦佩。小国王哪里像在生病呢，他的头脑多么清晰呀，他的处理多么果断啊！随着议论声越来越大，许多赞美之词也都随之飘入了汤姆的耳中。这让汤姆感到很高兴，于是他开始审问起那个妇女和她的孩子。

“这两个人又犯了什么罪？”汤姆问道。

“禀告陛下，她们将灵魂出卖给了魔鬼，她们将被处以绞刑。”执法官回答道。

“她们是在何时何地做出这种出卖灵魂的事情的？”汤姆继续问。

“是十二月的一天傍晚，在一个教堂里。”

“有谁看到了？”

“禀告陛下，现场只有她们二人。”

“那这件事又是怎么被认定的呢？难道她们承认了自己的罪孽？”

“不，她们没有承认。不过有几个人看到了她们走进了教堂，紧接着那一带就下起了暴风雨。那场暴风雨可真大呀，毁掉了很多房屋！”

“是这样……请问这两个人的房子也被暴风雨毁掉了吗？”

“是的，陛下，她们的房子被大风刮走了。”

“哦，事情开始有趣了，她们竟然用自己的魔力破坏了自己的房子，这件事怎么看都说不通呢！”

“国王陛下，我们真的不会制造暴风雨，我们是无辜的！”妇女痛苦地说。

“如果能制造暴风雨也未尝不好，这样吧，我用我国王的名义向你们保证，如果你们现在能制造一场暴风雨，那么我绝不会判你们死刑，我还给你们自由。”汤姆笑着说。

“可是，陛下，我们真的没有魔力啊……”

“施展你的魔力吧，请你相信，我绝不会反悔。难道你不想带着女儿离开这里吗？”汤姆继续说。

妇女抱着孩子痛哭着，她多么希望自己能用魔力挽救她和孩子的性命呀，可是她却没有这个能力。

“看来，她真的没有魔力。我想身为一位母亲，如果她具有这样的魔力，她是绝不会到如此地步还不使用它的，至少她会用这个方法换来孩子的自由。所以，她们是无罪的，现在请放她们离开。”汤姆收起了笑容，严肃地说。

在场的所有大臣都惊呆了，没想到年轻的国王竟有如此聪明的头脑，整个大厅陷入一片喜悦中。

御餐的时间很快就到了，此时汤姆并没有紧张，或许是因为两个案子给他树立了足够多的信心，也或许是大臣们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敬佩，这让他自信起来。于是他坦然地穿戴好用餐的礼服，在大臣和侍卫的簇拥⁶下来到了宴会厅。

此刻宴会厅的布置辉煌华丽，热闹非凡。所有人都恭敬地给汤姆行礼。汤姆轻轻点点头，庄重地说：“谢谢你们，我善良的臣民。”接着伴随着欢快的乐曲，御宴正式开始了。汤姆坐在宝座上，戴着帽子，微笑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汤姆头上戴着一顶高贵的带羽毛的帽子感到很自如，因为所有王室的礼仪中，只有戴着帽子吃饭这条和坎第家的习惯一样。他看着御前侍卫将各种美味的菜肴依次端到他的面前，他只管吃饱就行。他知道现在有几千双眼睛在注视着他，他要小心谨慎，不能出错，但现在又有什么错可出呢？他要做的只是耐心等待官员们把他想要的食物端到他的嘴边就行了。

就这样，汤姆顺利地经受住了这次考验，并且他的表现非常得体，这让在场的所有大臣都为之高兴。他们都小声议论着，国王痊愈了，他的病好了。当御餐结束时，整个宴会厅仍充斥着欢乐的音乐和雷鸣般的欢呼声。

注解：

1【必恭必敬】形容十分恭敬有礼貌。

2【晋升】指提高（职位、级别）。

3【衣衫褴褛】衣着破烂不堪。

4【罪大恶极】指罪恶极大。

5【草率】（做事）不认真，敷衍了事。

6【簇拥】（许多人）紧紧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