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入陷阱的国王
小国王被约翰和雨果带回了帮会,这一次他又得和这群游民生活在一起了。不过幸好帮会的“老大”对他很照顾,不允许有人欺负小国王。但是约翰和雨果总会趁“老大”不注意,捉弄一下小国王,让他吃点亏。
小国王仍然是由雨果看管,在开始的几天里,雨果总会想方设法捉弄一下小国王。比如在晚上的狂欢中,他总是装作不小心踩一下小国王的脚,并且满不在乎。小国王对于雨果这种忽视他尊贵身份的行为感到极端不满,当雨果又一次想要踩国王脚趾的时候,小国王终于忍无可忍地抓起一根木棍将雨果打倒在地,这惹得在场的游民哄堂大笑,雨果恼羞成怒地拿起一根木棍就向国王打来。虽然小国王年纪尚小,但他可是欧洲一流的单棍大师训练出来的,所以对于雨果毫无章法的乱挥乱打,他毫不惧怕,轻易地躲开了一轮轮攻击。小国王灵巧地躲开了雨果所有的进攻,当雨果累得筋疲力尽1的时候,小国王趁机开始了一轮反攻,这令在场的人无不为之惊叹。他准确地将棍子敲打在雨果的头上,胳膊上,腿上。雨果被打得狼狈不堪,最后只得跪地求饶。游民们为这场打斗兴奋极了,他们高声欢呼,并将小国王抬在肩上,送到“宝座”上。游民们兴高采烈地称小国王是“斗鸡王”,并废除了曾经的“傻瓜国王”称号,他们把小国王当成英雄一样吹捧着,不许任何人再提“傻瓜国王”这四个字。
帮会里除了约翰和雨果之外,都非常喜欢小国王,对待小国王非常客气,但即便如此,小国王仍不答应“老大”的要求——为帮里出力。
他曾被领到一个无人看守的厨房,那里有很多美味甜点,但是他没有偷取任何一样东西,反而故意弄出声响惊动了那家的主人。之后,帮里又安排他去给补锅匠帮忙,但是他仍然一点儿活都不干,并且对这些工作表示出鄙夷2的态度。而每当雨果带他出去做事时,他更是表现得异常反感,并没有将这些工作放在眼里。帮里只好安排他和一个打扮得脏兮兮的女人去沿街乞讨,但结果他不肯为乞讨说一句话。就这样日复一日,小国王被帮会里安排的工作折腾的筋疲力尽,他不停地祈祷着能早日复位3,他一定要好好整顿一下现有的法律。
而一直看管小国王的雨果呢?此时他也已经到达了忍耐的极限。他为这个小孩总摆出国王的架子吓唬人而恼火,更为那天被这个小家伙打得落花流水而感到羞恼。于是他开始想办法要报复小国王,他一刻也不能容忍下去了。
办法有两个:一个是找机会羞辱他,让他放弃那份皇家的傲气,也把他从“斗鸡王”打回原形;一个是想办法将某种罪行嫁祸到他身上,然后告发他,让他接受法律的制裁。
为了实行第一个计划,雨果曾试着在小国王的腿上制造一个假疮。这是帮会里专门为乞讨而研制出的伤疤。想要制造这种伤疤,就需要有人事先将生石灰、肥皂和铁锈调成糊状然后敷在皮肤上,让皮肤及肉看起来粗糙可怕,这样就可以用来欺骗,在乞讨的时候获取好人的同情心。雨果邪恶地想如果能将小国王的腿上烙一块这样的印记,不仅能够让他丢脸,还能够强迫他倚靠这条腿去挣钱了。于是雨果找到了补锅匠,协助他的计划。补锅匠也很赞同雨果的计划,便将小国王骗了出来,来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要强行在小国王的腿上敷上调制的糊状“药膏”。可怜的小国王哪里是这两个人的对手,一会功夫就被他们按倒在地,雨果趁机把那块黑乎乎的“药膏”紧紧地绑在了小国王的腿上。小国王气得浑身发抖,大喊着,当他复位的那一天就是他们的死期。可这两个人毫不在意小国王说的话,他们只是紧紧地抓住小国王的手臂免得他拿去那块“药膏”。“药膏”很快发挥了作用,小国王开始觉得皮肤有火烧的刺痛感,看起来腿上的假疮很快就会形成了。正当雨果和补锅匠高兴地准备庆祝大功告成的时候,那位脸上被烙了“奴”字的农民大喊着跑过来,一下子推开那两个按着小国王的家伙,然后迅速地帮小国王撕下了那块“药膏”。
小国王愤怒地站起来,捡起一根棍子就要向那两个人打去,但被农民拦住了。
“好了,不要生气了,现在让我们回去告发这两个家伙。”农民好心地说道。
当“老大”得知这件事后,沉思起来,他不得不考虑眼前的这位小国王到底还能做些什么。良久,他对大家说:“或许我们低估了这个小家伙的能力,他不应该去乞讨,他的头脑和身手完全能够胜任更高级的事情——偷窃。”
雨果一听立刻兴奋起来,他不是为“老大”做出的决定正确而兴奋,他是为自己可以实施第二个计划而高兴。没错,他想要在小国王行窃的时候告发他,让大家当场抓获他,并等候法律的裁决。不过为了不被帮会里的人责骂,他要将这个计划实施得天衣无缝4才行。
第二天早上,雨果就开始实施他的计划了。他带着小国王在邻近的一个村庄里转悠,打算找一个下手的好时机,而此刻的小国王则也在筹划着,不过他是计划寻找逃跑的机会。
逃跑的机会还没有来到时,雨果却有了一个报复小国王的好机会。他看到一位提着菜篮子的女人正走过来,菜篮子里装满了新鲜的蔬菜。雨果心想:“这可真是一个千载难逢5的好机会!只要我把偷来的菜嫁祸到那小子的头上,他就一定会受到法律的裁决,到那时我只要看热闹就行了。”雨果越想越开心,越想越兴奋,他注视着眼前的女人,当她就要经过他们身边时,雨果突然悄声对小国王说:“你就在这儿等我,我很快就回来。”说完他就跟在了那个女人的身后,时刻准备下手。
小国王并没有意识到危险正一步步靠近他,此刻他还在幻想着逃跑,他要等雨果走远后就立刻跑开。可是小国王的运气并不好,当他刚要准备逃跑的时候,雨果竟然向他冲过来。
就在小国王刚刚思考着要怎样逃跑的时候,雨果正在熟练地偷着东西,只不过这一次他故意发出了响动,让女主人发现。只见他抢过很多蔬菜将它们包在一块旧毛毯里,拔腿便跑。女人并没有看清是谁偷走了她的东西,她只是大喊着:“抓贼!”雨果飞奔到小国王身边,将偷来的东西往他手里一塞,说:“快跟着我跑!我们兵分两路,你向另一条路跑!”
小国王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被雨果拽着推到了另一条路上。小国王下意识地向前飞奔着,而雨果并没有打算跑向另一条路再与小国王会和,他只是混进了人群中,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和人们一起喊着:“抓贼!”
此刻的小国王感觉受到了侮辱,便将毯子扔在地上,毯子里的东西立刻展现在大家的眼前。那位提着菜篮子的妇人当场指认出了小国王,并和众人一起叫骂起来。
小国王气得大喊着:“放开我!你这个笨蛋,我没有抢你那些不值钱的东西!”
但小国王越是挣扎,看热闹的人反而越多。甚至有人打算教训一下这个偷了东西并且狂妄不已的家伙。当他们正挽起袖子,打算教训教训小国王时,一把长剑横在了他们的面前。
“大家不要发火啊,我想这件事情需要交给法律判决,如果你们私底下伤害了这个孩子,可是罪该万死6的!先把孩子放开吧,让我们好好对待这个孩子。”
看热闹的人此时也恢复了理智,他们注视着这位说话的健壮军人,看着他正直的眼神以及手中的长剑,心知现在再胡闹下去并不会得到什么好处,便都纷纷闭上了嘴巴。
“迈尔斯爵士,你怎么才来找我!不过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小国王愉快地说。
迈尔斯·亨顿看着面前的孩子,露出了勉强的笑容,因为现在的局面对谁来说都并不好办。
“好了,我的国王,您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言辞,不该说的话可千万不能说,不然会惹来麻烦。不过现在请你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迈尔斯·亨顿安慰着孩子道。
他的心里还是很高兴的,虽然他只是孩子幻想世界里的一名爵士,不过能守护住孩子的这个幻想又何尝不好呢?
就在这时,一个警官走了过来,伸手按住了孩子的肩膀。
“喂,朋友,别急!他是个非常听话的孩子,只要你尊重他,他一定会老老实实地跟你走。”迈尔斯·亨顿急忙说。
警官点点头,带着那个女人向前走去。迈尔斯·亨顿和小国王尾随在其后。当然在他们的身后还有一群看热闹的人们。小国王想要逃脱,他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是迈尔斯·亨顿说:“陛下,难道你真的想不遵守自己的法律吗?英国的法律可是根据国王的意志而体现的,如果您不遵守它可就是反对了自己啊!”
“你说得没错,我会跟他们走的。”
他们来到了治安法官面前,于是这个案子开始接受审理。女人生气地指控,就是眼前的这个孩子偷走了自己的东西。没有人能够给小国王作证,证明他没有偷窃,那么他的罪名就成立了。法官命人打开了被偷的包裹,破旧的毯子里除了一些蔬菜之外竟然还有一只烤猪。在场的所有人都露出了难过的表情,就连法官都不住地摇头。迈尔斯·亨顿更是面色苍白,有些不知所措。只有小国王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他不屑地问那个女人:“你的这些东西值多少钱?”
“三先令八便士。”女人回答。
法官难过地又一次摇摇头,然后让人将看热闹的人都打发出去,关好大门。当一切都处理好后,法官才慢慢地开口对女人说:“他还只是一个孩子,或许他只是因为饥饿才会做出这种糊涂事。你看这件事能不能缓和一下呢?”
“什么?”女人不解地问。
“看样子你并不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呀!现在英国的法律是,凡是偷窃十三个半便士以上价值东西的人,都会被处以绞刑。”法官为难地说。
小国王一听,顿时惊呆了,他从未想过自己的法律竟然森严到如此地步,不过他还是强装镇定,并没有表现出不安。可是那个女人就没有这个勇气了,她已经被吓得浑身发抖起来,不停地说着:“天呢,我都做了什么?我可不想害死这个小家伙呀!”
法官趁机说:“你刚才的证词我们还没有记录在案,现在你或许可以选择修改一下烤猪的价钱。”
“就说它值八便士吧,天呢,快救救这个孩子吧!”女人难过地说。
法官满意地点点头,女人急忙和法官告别,拿着东西走出去,一位警察紧随其后,跟着女人出去了。机智的亨顿怀疑事有蹊跷7,便也悄悄地跟着他们走出去。刚走出门,便见那个警察拦住了女人的去路,说:“你的这头烤猪看起来很好,现在请你卖给我吧,我给你八便士。”
“八便士?你怎么能说得出这样的话来!它可是我花三先令八便士买回来的!”女人惊讶地说。
“聪明人,你可别这么说,你刚才可是在法庭上说这头烤小猪值八便士的。如果有人知道你是做了假证,那么你应该知道你的后果,坐牢的滋味可不好受!况且那个孩子也会因为你的告发而被绞死,你真的想这么做吗?”警察坏笑着说。
“天呢……那就八便士卖给你吧……”女人无奈地说。
接着可怜又善良的女人哭着离开了,那个警察将烤猪藏好后,若无其事8地回到法庭。但迈尔斯·亨顿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这时法官刚好下达了审判——小国王将在普通监狱里囚禁一段时间,然后再当众被鞭打。小国王听后终于表现出了惊讶的表情,他难以相信这就是最后的判决。正当小国王要对这个判决抗议时,亨顿却对他使了一个眼色。小国王只好忍着怒气,直到他走出法庭,走在去往监狱的路上,才大声嚷道:“迈尔斯爵士,难道你要我被他们活活打死吗?”
“请你相信我,这样的事请绝不会发生的,但是从现在起,你不要乱说话,只要看就足够了。”迈尔斯·亨顿耐心地说。
北风萧瑟9,冬日的白天非常短暂。特别是傍晚时分,街上的行人更是行色匆匆10,似乎都急着赶回家想要享受家中的温暖。小国王跟在警察和迈尔斯·亨顿的身后,郁闷极了。他就这样走在街上,没有人在意他,更没有人给他拿一件华贵又保暖的衣裳。
当警察带着他们走到一片空地上时,亨顿突然拉住警察的胳膊,小声说:“先生,这里没人,我想和你说些话。”
“不,这可不行,你知道我在执行公务,你可别想打扰我。”警察毫不客气地说。
“但是这件事和你关系重大,你最好还是听一听。”迈尔斯·亨顿说着来到警察身边,悄声对他说:“你只用八便士就买了一头烤猪,难道这件事不值得我们聊聊吗?”
警察惊讶地说不出话,过了半天才缓过神来,强作镇定地说:“你在胡说什么?”
“朋友,我说的是什么事,你当然知道。如果这件事被法官大人知道了的话,我想你可完蛋了!”迈尔斯·亨顿微笑着说。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警察还想狡辩几句。
迈尔斯·亨顿又凑到他耳边,这一回他将警察和那个女人的对话全部说了出来。原本强壮镇定11的警察这次大惊失色,慌张地解释道:“我……我只是和她开个玩笑……”
“开玩笑?那你怎么把人家的猪藏起来了?”
“把猪藏起来也是开玩笑……”
“如果你一定要这么说的话,那我也只能相信你了,不过我现在就去找法官大人问问清楚,我想让他帮我判断一下,你和那个女人之间的对话到底算不算开玩笑。”迈尔斯·亨顿说完头也不回,转身就走。
警察愣在原地看着迈尔斯·亨顿的背景,突然喊道:“先生,请等一下!不要去,先生!说实话,那个法官并不喜欢我,他也不懂幽默,如果你去找他的话,那我恐怕会凶多吉少。不过,你要相信我确实是和那个女人开了玩笑,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糟糕。我的好先生,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我还要照顾他们,请您看在他们的份上,原谅我吧,不要去找法官大人……你想要我做什么我都会答应……”
“如果你这样说的话,看在你老婆孩子的份上,或许我可以考虑考虑……”迈尔斯·亨顿不紧不慢地说。
“谢谢您,愿上帝保佑您。”警察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长叹一声。
“我要你做的事情其实很简单,我只要你背过身去,然后慢慢地从一数到一千。当然,当你再回头的时候,我和孩子会消失在你的面前……不过这没有关系,是我们逃跑了,并不是你的错。”迈尔斯·亨顿理所当然地说。
“不,不,如果这么做我可真的遭殃了!”警察绝望地说,“先生,请您不要拿这么大的事开玩笑啊!别的事情我都可以答应你。而且我真的只是和那个女人开了个小玩笑,这不算过分……”
迈尔斯·亨顿见警察如此态度,不禁有些生气,他冷冷地说:“或许你是开玩笑,可是这也是犯法的,难道你不知道吗?”
“什么?难道这在法律上也有描述?”警察吃惊地问。
“是的,这在法律上叫做‘趁火打劫’罪!”
“天呢……”
“是死罪。”
“什么?我竟然犯了死罪!天呢……”
“是啊,可怜的家伙,你可真是不幸。不过你的所作所为的确不能令人原谅,你趁火打劫12,只用了一点点钱就强行买了一头价值十三个半便士的烤猪,这在法律上看来就是受贿罪、隐匿不报罪、贪赃枉法罪……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总之你的罪行足够实行绞刑了。”迈尔斯·亨顿煞有介事地说。
警察听到这里,已经有些站不稳脚跟了。他眼前直冒金星,哆嗦着说:“请您别再说了,我要站不稳了……好了,请您发发善心饶了我吧。我会转过身去数数,你们快点离开吧。”
“看来你变得聪明了!不过,你要怎么处理那头猪呢?”
“我会还给那个女人的,先生……以后,再遇见这种事我再也不会开玩笑了,请您相信我。好了,我要开始数数了,我会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当法官问起我的时候,我会说是你强行从我手里抢走了犯人……我也只能这么做了……”
“就这样吧。不过你不必太担心,法官很喜欢这个孩子,他也不会希望这个孩子出事的,所以我相信他不会责罚你。”
说完迈尔斯·亨顿拉着还在愣神的小国王,飞快地跑远了。
注解:
1【筋疲力尽】非常疲劳,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2【鄙夷】轻视;看不起。
3【复位】失去统治地位的君主重新掌权。
4【天衣无缝】比喻事情完美自然,没有破绽。
5【千载难逢】一千年也难遇到一回。形容极为难得。
6【罪该万死】指按其罪恶应该死多次。形容罪恶极大。
7【蹊跷】奇怪;可疑。
8【若无其事】好像没有那回事似的。形容不把事情放在心上或态度镇定、不动声色。
9【萧瑟】冷落;凄凉。
10【行色匆匆】形容出行时急急忙忙的样子。
11【镇定】遇到紧急的情况不慌不乱。
12【趁火打劫】趁着人家失火时去抢劫。比喻趁着别人遇到危难时去捞取好处。